第十章 北望 第六一節 宿怨

兩女凝視,目光之中透露出深刻的敵意。

兩女年紀相仿,分列正邪二道,一為慈航靜齋的傳人,人稱仙子的恬淡女子,慈航靜齋執白道之牛耳,數百年來素來以天下蒼生為己任,這份一份責任感讓靜齋的傳人每每行走江湖都是戴上了一份光環,那是替天道選君主的光環。

而另一人是聖門陰癸門下,祝後之徒,有妖女之稱,行事狠辣無拘無束,有一統聖門的野心,一直以來都是以此而奮鬥,也因為各自的理念而與慈航靜齋爭鬥不休。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這兩派的傳人都爭鬥了不知道多久了,各有勝負,也是知根知底。

「其實,小妹我一直都對婠師姐與令師抱有很大的敬意!」率先開口的是師妃媗,她臉上無悲無喜,彷彿是佛像一般,似乎三千紅塵沒有一絲的煩惱讓她動容一般。

「是么?」婠婠眨了眨好看的星眸,眼眸之中露出了奇異的神色,「是因為我們陰癸總是與你們這些打著天道的名義的尼姑作對的原因么?」

師妃媗不由得一笑,很奇怪,本以為她不是惱怒也是一副沒有任何錶情的死人臉的婠婠感到了一絲的奇怪,師妃暄輕聲說道:「婠師姐一直是如此看待我們慈航靜齋的么?」

「你們不是一直這樣的么?」婠婠反問道,口氣之中透出了一份的嘲弄,「開口閉口天下蒼生,似乎天下蒼生沒有你們這些尼姑就活不下去一般!」

「當真是可笑,天下間沒有了任何人是不行的,沒有了慈航靜齋,金烏一樣東升西落,月兔也一樣掛在天上,可笑的是你們這些尼姑自以為是,幹什麼也要掛上天下蒼生的名義!」

面對婠婠的指責,師妃媗只是輕笑一聲,絲毫沒有著惱,「確實是如同婠師姐所言,天下不會沒有了任何人就不行,沒有妃媗,沒有了靜齋,依然是金烏西沉,月兔東升!」

婠婠微微一怔,沒想到她竟然承認了她的話,她語帶諷刺地說道:「師仙子想通了,還是你們佛家所說的大徹大悟了?」

師妃媗搖搖頭,說道:「雖是如同婠師姐所說,但是蒼生蒙難,妃媗自是不能夠坐視不理!百姓良善,所求不多者不過是安居樂業,我靜齋所求的也不過是百姓能夠安居樂業,無論師姐如何說,旁人如何道,妃媗自問無愧於心!」

好一個無愧於心!

婠婠微微嘲諷道:「好一個無愧於心,你們這些尼姑又憑什麼決定天下的歸宿,憑什麼決定誰做皇帝?又憑什麼讓我們聖門躲在陰暗之中?」

她冷聲責問,帶著數百年來聖門的怨念責問。

師妃媗微微一笑,對她的責問不以為許,「師姐所在的聖門不實常說強者為尊,成王敗寇么?」

「師姐所在的聖門太過偏激了,行事往往隨心所欲,對蒼生不是幸事!」

「好一個對蒼生不是幸事,只是這樣的原因便是想要讓我們聖門在陰暗角落之中?」婠婠臉色陰沉。

「為了天下蒼生,妃媗不得不如此!」師妃媗說道,她的臉上帶著近乎虔誠的神色,對於蒼生的責任已經如同烙印一般刻烙在心底,這種責任離不開慈航靜齋的教育,或者說是洗腦,無論其他人對此腹誹也好,討厭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罷,認為不過是介面也罷,師妃暄心中確實是如此的想著,也願意肩負起這樣的責任,哪怕這種責任是慈航靜齋自己賦予自己的責任。

為了蒼生,為了天下,這確實是師妃暄心中的念頭,是梵清惠,乃至是歷代慈航靜齋弟子心中最確實的念頭,為了蒼生。

這已經是一種信念了,但是這種堅持,無論她所作所為如何讓人討厭,她的理由如何讓你不喜歡,但是你都不能夠不敬佩她。

婠婠心中有種無力的感覺,她自然是明白對於這等心智堅定的人來說,她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扭轉她的理念的。

「史書都是勝者所書寫的,難道你們魔門連這一點都不知道么?虧你們還標榜自己魔門的宗旨是弱肉強食呢!」柔柔的嗓音帶著豆蔻年華的甜美,卻是秦川開口嘲笑道。

她白了婠婠一眼,嘻嘻一笑說道:「聽說你已經嫁人了,不乖乖地呆在家中生孩子,還出來拋頭露面,也不怕你家夫君不高興么?」

她說的精靈古怪,婠婠不由得笑了起來,「沒想到慈航靜齋竟然出了你這樣的古怪徒弟,婠婠還道你們靜齋尼姑都是毫無表情的木頭而已!」說罷,看了眼師妃媗,很明顯,她口中的木頭就是師妃媗了。

秦川嘻嘻一笑,眼珠兒滴溜溜地轉著,「可不是,我們靜齋怎麼比得上你們陰癸派滿臉媚笑,十足青樓老鴇一樣!」

婠婠臉色一變。

師妃媗低聲叱道,「師妹!」

「好一副伶牙俐齒,想不到靜齋也出了這般的異類!」婠婠臉色陰沉,看著秦川的目光很是不善,秦川向著她吞了吞舌頭。

「也罷,你有你的堅持,婠婠也有自己的堅持,當年我家師尊與你的尼姑師傅爭論了三天三夜,都無法說服對方,最後也是要靠拳頭來決勝負,你我看來也是一樣如此而已!」

那是上輩的舊事了,當梵清惠與祝玉妍曾經辯論過三天三夜,雙方都妄圖說服對方,只是到了最後方才發現對方的心智無比的鑒定,任爾說得天花亂墜也是無法撼動對方理念分毫,最後不過是要靠武力。

師妃暄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她幽幽一嘆,眉頭微蹙,讓一旁的侯希白忍不住一陣的心悸,只是想要撫平她微蹙的眉頭,為她擔負下所有的煩惱,他目光痴痴然地望著師妃暄,那白衣如雪的佳人,一如仙子一般,距離他不過是丈余遠,卻是讓他感到天涯一般。

「大傻瓜!我真的是一個大傻瓜!」侯希白自嘲道,免不了幾分的自怨自艾。

他非是不明白自己的境況,若是想要更上一層樓,便是要勘破師妃媗這個魔障,達到忘情之境,花間派的武學道是有情,卻是無情,只是勘破又談何容易,師妃媗誤人不淺啊,這般看來,誠如某個女子所講,慈航靜齋的女人都是害人的東西。

「既然無法說法對方,師姐,你我也不必在繼續當年你我師尊的辯論了!」師妃說道。

「也好,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婠婠說道,「巴蜀的時候,若非是寧老鼻子,我一定不會留手的!」

師妃媗臉色微微一變,巴蜀的時候,她被婠婠擊敗,這是兩人爭鬥之間的第一次勝敗,卻是她輸了,讓她很不服氣。

雖然一副仙子的摸樣,但是師妃媗確實並非是什麼人仙子,也是吃五穀雜糧的,自然是有生氣等等諸般情緒,只是不顯露出來而已。

「小妹正要領教師姐的高招!」師妃媗說道。

復又望了眼正在火拚的邪王陰後,說道:「想必師姐也是知道小妹的注意,時間誒對令師就如此有把握?」

兩片鋒刃落在手上,天魔雙刃泛著別樣的寒芒,婠婠揚起了手腕,鋒刃閃爍,寒芒陣陣,巧笑倩兮地說道:「也好,我的天魔雙刃早就想將你的色空劍劈成爛鐵了!」

話音落下,場中登時靜了下來,秦川瞪著好看的眼珠兒,看著兩位女子,嘻嘻一笑。

「鏘!」一聲金鳴玉震的聲響傳出,聲音脆如鳴玉。

劍氣縱橫,勁氣激蕩。

色空劍出鞘了。

凌厲的劍芒一閃而過,師妃媗人劍合一,化作了一道白影向著婠婠飛射而來。

兩刃相交,婠婠閑庭拾步一般跨前了一步。

「鏘!」一陣金石之聲傳出,兩女同時一震,各自後退一步。

「她比起巴蜀的時候厲害了不少!」兩女心中均是湧起了這樣的想法。

兩聲嬌叱嬌喝出,只看到兩道白影交錯,寒芒點點如同繁星一般閃爍不定,兩女的身影如同虛影一般,快到了極致,讓人侯希白也感到有些趕不上去,心中不由得暗自駭然,「仙子與妖女的武功竟然達到了這般的境界?」

「蓬!」一陣勁風如同龍捲直衝雲霄。

一拳轟出,石之軒的拳頭讓鬼神辟易,擋著披靡,不死印在他的手上有著鬼神莫測的神威。

祝後一身功力不可謂不強橫,她的掌勁更是如同怒濤捲來,隨時受傷之軀,但是掌勁比起未受傷之時更勝幾分,只是石之軒硬是憑著不死印擋下所有的攻擊。

「是時候了!」石之軒心中想到,「雖然不知道她如何做到的,但是盛極必衰,她受傷之軀卻是能夠擊出巔峰的掌勁,她所收到的傷害也是很大!」

盛極必衰,剛不能長久,此是正理。

而擋下了祝後一擊的石之軒,雖是血氣翻騰,臉上卻是露出了喜色。

「她的勁氣開始衰弱了!」

而這正是他苦侯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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