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蠱毒患者 瑪吉與張立

回程路上,臨近村子,岳陽好奇地問起村口那口大鍋,安吉姆迪烏笑了笑,解釋道:「關於這口大鍋的故事啊,傳說很久以前,這聖城的第二層平台有澤國和林國,兩國交戰不斷。一次,林國的王子受了重傷,獨自一人逃到這附近,當年也是饑荒不斷,王子傷重又沒有什麼有營養的食物,眼看就活不成了。這時,居住在附近的一位美麗善良的姑娘如秋傑姆救了王子,王子冷了,她用自己的體溫為王子取暖,王子餓了,她就割自己身上的肉熬湯給王子吃,而她自己,卻只能嚼乾草。在如秋傑姆的細心照料下,王子又活了過來,他深深地愛上了救護自己的如秋傑姆,而如秋傑姆,也早已傾心於王子,兩人結為夫妻,相約百年。只是戰爭還在繼續,來不及說道別,王子又披上了戰袍,等到戰爭終於結束,那位王子卻發現,他竟然找不到妻子救自己的地方了。他只依稀記得,這個地方有一個鑊一樣的山體形狀,所以,王子一面派人尋訪,一面命人根據自己的記憶陶鑄了這隻大鑊,就放在王城的大門前,若是有人知道這個地方,一律重賞。終於,王子找到了苦苦等待他的妻子,而他自己也已成為林國的王,夫妻兩人一直幸福地生活到老。而這隻大鑊,則留在他與妻子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見證著他們的愛情。直到後來,國王回魂上天,王妃不願獨活,請王國的大迪烏將國王運回這裡,用這隻大鑊,為夫妻二人進行了靈魂合一的儀式,雙雙重返上天,永不分離。再後來,我們韋達人遷徒到這裡,重新選址立碑,建立了村落,這隻鑊,則成為村民口耳相傳的幸福鑊。那些戀愛中的青年男女,偷偷地在鑊前發願許誓,訴說情意。」

說完,安吉姆迪烏笑眯眯地看著岳陽。好像在說,這是個很美好的愛情故事吧,忽而又補充道:「當然,這只是傳說,究竟我們共日拉村是先有村後有鑊,還是先有鑊後有村,村志里沒有明確記載過。」

岳陽刨根問底道:「那靈魂合一,究竟指的是什麼呀?」

安吉姆迪烏收起了笑容,道:「那是我們很古老的一種儀式。」岳陽看著安吉姆迪烏的臉色,揣摩著。應該是不能隨意告訴外人的一種儀式,便沒有再追問。迪烏大人對這個小夥子的機敏和理解能力表示欣慰,想了想,轉了話題道:「說起來,我們的阿米也有過與傳說很相似的經歷呢。」

「啊?」岳陽道:「阿米也有救過一個王子嗎?」

安吉姆迪烏笑笑,還未回答,已有村民找上前來,詢問別的事情,岳陽只好作罷。

回到了村裡,唐敏他們才發現瑪吉在張立的房間里,正焦急地擺弄著那幅通訊器。她托著腮幫子,愁眉不展的,原本是一個極為普通的表情,可是呈現在瑪吉臉上,竟然是如此楚楚動人,人見人憐。原來,張立還未清醒,時不時囈語兩句,瑪吉卻根本聽不懂,她想起唐敏留下的通訊器,可是這次,拿在她手裡,卻怎麼也不靈光了。

看到唐敏他們回來了,瑪吉跳起來,把通訊器拿給唐敏道:「敏敏姐姐,這個,這個,沒聲音了。」一副極為委屈的模樣。唐敏看了看,不知道是誰,將通訊器與主機的電源線給拔掉了,她朝呂竟男的方向望了一眼,沒說什麼,又告訴瑪吉這個電源是怎麼回事。不過,瑪吉卻發現,這些人回來之後,一個個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樣了,詢問道:「大家怎麼了?怎麼了?難道那些大叔大嬸,讓大家不高興了?」

大家顯然都沒想到,瑪吉的問話是如此的直接,岳陽趕緊笑著說:「哦,不,沒有,沒有,不過,我們不能更多地幫助他們,有些內疚。」

岳陽說的是實話。他們看過那麼多的中蠱者,而目前勉強能夠治療的只有兩位。

「啊,沒有關係的。」瑪吉反過來安慰大家道:「大家的心,我們都知道的。」

胡楊隊長說:「瑪吉阿,你一個人照顧這些人,怎麼……你怎麼照顧得過來?」

瑪吉睜大了眼睛,道:「不是我一個人啊,還有迪烏大人。不過,村裡的人都不知道哦,如果他們發現迪烏大人也去那裡的話,他們都不敢找迪烏大人看病了呢。」說著,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巴桑沙啞著嗓子問:「你不累嗎?」

瑪吉還是第一次聽巴桑說話,嚇得微微一愣,然後微微的嘟起了嘴,眼珠在眼睛裡滴溜溜的轉,似乎在思考「累」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累呢?」瑪吉這樣回答,「和大家在一起,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嗎?」

瑪吉如數家珍的訴說著:「丹珠老媽媽的稱讚,就像是雪山上開放的雪蓮;阿迦大叔會說好多好多的故事;弗朗大叔的手比……還要巧,他會用木頭造就好多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啊……還有還有,朗伽大叔的歌聲,可以媲美林中的百靈鳥;江央嬸嬸會用芨芨草編花籃……」

瑪吉的回答,讓這群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一陣汗顏,當他們見到中蠱者的時候,根本無法將那些人當作與自己同樣的人類。他們更多的是憐憫和同情。如果換作他們去照顧那些人,他們也不敢保證自己沒有微詞。可是瑪吉不同,她真的做到了對誰都一樣。一個小姑娘和一群大叔大嬸說話嘮嗑,開心地說故事唱歌,為什麼要累呢?是啊!為什麼要累呢?就像一位母親,成天十幾遍地為剛出生的孩子換尿布,又或是年輕的兒子,背負著六十歲的老母親上街去逛逛,為什麼要累呢?那更多的是歡喜啊!

看大家都不說話了,瑪吉也說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其實,他們好可憐的,如果瑪吉也不理睬他們,都沒有人理他們了。小白兔受了傷,兔媽媽會給它青草;小羊羔受了傷,羊媽媽會舔舔它的毛;共日拉的村民受了傷,就讓瑪吉來照顧吧!瑪吉將來要成為朗布王國的大迪烏,那時候朗布王國就不會有人受傷,也不會有人受苦!大家都快快樂樂的生活!」

唐敏忍不住愛憐地摸了摸瑪吉的頭,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絕對成為一名護士的潛力。

巴桑緊繃著一張臉,緩緩地走了出去,他討厭這種感覺,這個世界,強者為尊,適者生存,那些連自己都沒法照顧的人和物,理應被淘汰。這算怎麼回事啊,竟然因為一個小姑娘,而讓心鬱郁不安。

此後的兩天,張立竟然沒有好轉的跡象,高燒不退,譫妄胡語,時哭時笑。岳陽特別著急,不知張立是否染上了肖恩大哥那種可怕的寄生蟲。不過呂競男和敏敏都肯定地表示,張立的病與肖恩完全不同,但是,的確和肖恩有關。呂教官告訴岳陽,張立因為肖恩的死而十分自責,心情極度壓抑,自肖恩死後他就一直透支自己的體能,想將偵察做得更嚴密些,將機關布得更可靠些。而前日遭遇的巨型蜚蠊,張立以身赴險,主動吸引最多的一群,那種程度的躲避,已經超越了他身體能承受的極限。身上的傷口原本是小事,但他看到瑪吉後,心境卻發生了改變,這種心情上的大悲大喜,加上身體傷後的大寒大熱,這才導致張立突然發病的根本原因。

敏敏在一旁道:「不過,這或許是一件好事。若是張立持續將心情壓抑下去,直到身體再也隨不了那天才爆發出來,後果會更嚴重。現在這場病,就像排毒一樣,將他心情鬱積的心結排除一部分,讓他心中的負擔不再那麼重,以後才好慢慢調整過來。」

這兩日,瑪吉成了主要照顧張立的人,連岳陽這個門外漢也能看出,這個小姑娘對張立,那是和對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怎麼說呢?岳陽隱約覺得,有些像當初巴巴—兔小姐照顧強巴少爺,但又不完全像。巴巴—兔熱情奔放,一喜一憂全在臉上,展露無疑,像是妹妹照看病中的哥哥;而瑪吉要稍顯內斂,更像慈母照看病中的幼子,憐愛、憂慮、歡喜,兼而有之。兩人的美也是全然不同,若說巴巴—兔是艷陽下怒放的牡丹,瑪吉就像夏日中尚未全開的荷骨朵,帶來一抹清涼之意,那托腮似笑的表情,神光離合,顧盼生姿,微一蹙眉便楚楚動人,花自憐影。岳陽自忖意志堅定之人,在瑪吉面前也是把持不住,常常看著看著,就不知道是在看張立還是在看瑪吉了,神遊物外,心思又不知飛到幾千幾萬里外的美洲去了。

此外,亞拉法師和迪烏大人談論宗教,打聽了不少香巴拉的事情。至於卓木強巴等中人,身體強壯,自然就擔當起砍柴打獵的力氣活,為村裡的孤寡老人添柴加火。按照岳陽的說法,整個兒成了一救援小分隊。

第三天,張立才恢複了意識,醒過第一句話就是:「瑪吉今天沒來么?」把守在他旁邊快兩個小時的岳陽噎了個半死,氣得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重色輕友的人我見過不少,像你這樣重色輕友的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張立半開玩笑地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守了很久了,不過我模模糊糊地記得,這兩天守在我床頭的,好象都是瑪吉吧。」

岳陽道:「你小子,怎麼知道的?你裝昏迷啊?」

張立避而不答道:「哎呀,現在才體會到強巴少爺在庫庫爾族享受的待遇啊。難怪強巴少爺竟然昏迷了那麼久,若換做我,就算昏迷一個月也值得啊!」

岳陽無語,呆坐一旁,良久才道:「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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