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冊 第一百七十二章 禪身魔心

蔡風的到來,只讓所有定州義軍都失去了信心,到處都有人高呼:「降者不殺!」在降者不殺的條件下,有些定州義軍乾脆就不再反抗,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敵人入城,而那些負隅反抗之人,也如斬瓜切菜一般被殺得滿地都是。

這些義軍中沒有聽說過蔡風名字的人幾乎沒有,就是從前破六韓拔陵的軍中,也有極多的人知道蔡風的可怕。蔡風曾經被列為破六韓拔陵的頭號大敵,這些人當然聽說過,而最近蔡風更成為江湖和天下議論的風雲人物,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深夜跑到定州城中來。

有些人其實也知道今日白天之事是蔡風所為,那是鮮於修禮的親信,這些人幾乎被蔡風殺破了膽,如今鮮於修禮已死,他們更是沒有半點戰意,面對蔡風的無情攻擊,哪裡還敢還手?幾乎是一觸即潰,全都投降。

宇文肱知道大勢已去,他也不明白蔡風究竟帶來了多少人馬,不過他心中卻十分清楚,對於蔡風,他根本沒有一戰之力,剛才那如幽靈般的殺手已經讓他感到心膽俱寒,他如何還敢與蔡風相抗?

鮮於修禮在千軍萬馬相護之下仍不得不落荒而逃,更何況是他,一名鮮於修禮的屬將?

每個人都會珍惜自己的生命,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多活些日子,宇文肱也不例外,因此,他惟有選擇投敵。

宇文肱一降,整個定州城就完全在蔡風的控制之下,大局已定,結果比蔡風想像中還要順利。不過,他卻知道,這與他的另一個助手是不無關係的。

那就是田新球,田新球不僅殺了鮮於修禮,更完全動搖了宇文肱的信心,讓宇文肱自心底生出寒意,根本就提不起半絲戰鬥的慾望,那是心理作用。

控制定州城中的大局似乎並不是一件難事,策馬一陣亂殺,一陣狂喊,將這些城內守將殺得稀里糊塗,如夢初酲,很快就不用蔡風策馬縱橫肆掠了,迅速開始收拾零亂的戰場,清理戰後的殘局。

※※※

陳楚風不愧為棍神,兩根短棍所使出的招式和意境竟如千軍萬馬在浩瀚的草原之上拼殺一般。

風,是慘烈的,殺機更是陰冷的,那種壓力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沉悶和死寂。

每一棍,每一個動作,都將所有人的心牽動一下,只是牽動了一下,就足以讓人感到驚心動魄。

能夠讓蔡宗震撼的事並不多,可是陳楚風的棍卻有著這樣的效果,蔡宗在暗自盤算著,如果他換成包向天,那該如何迎接陳楚風的棍?該怎樣應對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中原的高手的確太多,在蔡宗這幾個月中所見過的高手幾乎比他前二十年見識的更多,也難怪當年吳銘說中原藏龍卧虎,武學之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絕對不能自傲自滿。從眼前這平凡的老頭那霸殺的棍式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種實質的精神。

包向天的武功絕不會比陳楚風遜色,他的身形時而飄忽如風,時而緩如老牛,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他遊刃有餘之態。

包向天的武功比之陳楚風的確要稍勝一籌,兩人交手己達近三百招,各自的頭頂已有白氣繚繞,顯然雙方真力皆已消耗甚巨。

蔡宗只看得神馳心動,如此高手相鬥,的確難得一見。泰山之戰是最為精彩的一戰,但那種境界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而眼前的戰局卻是那般實在。這兩人的武學境界並未超出蔡宗的理解範圍,每一招,每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每一點意境,都給了他心靈的觸動,從兩人的招式中,他似乎悟出了極多。

就在蔡宗全神投入陳楚風和包向天之戰時,突然覺得腰間一麻,跟著身上一陣劇痛,在慘哼之中,忍不住歪倒下去。

出手的人是蔡念傷,蔡念傷在剎那間擊中了他全身的三十六大穴道。

包向天大驚之下,竟與陳楚風兩人同時中招。

陳楚風飛退,撞塌一尊小泥菩薩,而包向天卻撞毀了神台,二人各自嘔出一大口鮮血,顯然是受了重傷。

「公子,你這是為何?」陳楚風雖然知道蔡念傷這樣救了他,分了包向天的心,可是他對蔡念傷的做法有點不解,幾名葛家莊弟子也有些詫異。

蔡念傷向蔡宗望了一眼,即而轉首直視包向天,對那幾名葛家莊弟子吩咐道:「給我殺了他!」

「你不守信用!」蔡宗怒叱道,此刻他似乎隱隱知道了蔡念傷殺包向天的決心,剛才他雖提防了蔡念傷的暗算,可是陳楚風與包向天的決鬥的確太過精彩,使他的心神全都投入其中,而鬆懈了防護意識,卻被對方趁虛而入。

「蔡兄,只好說聲對不起了,包向天我是殺定了,絕對不能錯過今天!」蔡念傷向蔡宗淡淡地道,臉上綻出一絲微微得意且狠辣的笑意。

「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好吧,要殺我就來下手呀!」包向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嘴角間滲出一縷淡淡的血跡,他本可以不必受如此重傷,可是因為蔡宗遭襲而分了神,才會受此重傷,而這一切似乎正是蔡念傷所設的圈套。

陳楚風禁不住暗自嘆了口氣,沒想到最後仍要蔡念傷出手。

「包向天,你們交手也可算是兩軍對陣,所謂兵不厭詐,何所謂卑鄙?何所謂高尚?其結果不就是殺人嗎?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你又能怨誰?」蔡念傷不屑地一笑道。

葛家莊的幾名弟子不再猶豫,飛撲向包向天,殺死這個敵人,應該可算是大功一件,這幾人的武功皆不錯,數人聯手攻得包向天手忙腳亂。

此刻的包向天再也沒有剛才的矯健和靈活,更沒有剛才那種氣勢,對這些人的攻擊竟有些疲於應付,更連連受傷。

鮮血飛濺之下,蔡宗幾乎連眼睛都紅了,他知道自己看錯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眼前這人並非如他想像中的對他那麼客氣,那麼給他面子,而只是暫時將他穩住,甚至打一開始他就在計算著如何對付包向天。只可恨此刻他全身大穴都被封閉,根本無法動彈,而且對方封穴的勁力十分怪異,自己竟連沖穴之力也沒有,蔡宗禁不住怒道:「你這卑鄙的小人,算我看錯你了,如果今日他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蔡念傷對蔡宗笑了笑,似乎極為得意,手中的黑木刀揚了揚,卻莫名其妙地道:「果然是一柄好刀,只可惜冰魄寒光刀已經不在鞘中!」

蔡宗的心如沉到了冰窖之中,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寒意自脊背直升到頂門,眸子之中閃過一絲冷殺的厲芒,緊緊地盯著蔡念傷,如一頭狩捕獵物的餓狼。

蔡念傷只是再次笑了笑,以黑木刀輕輕拍了拍蔡宗的肩頭,悠然道:「沒空跟你說一些好笑的話,我要去殺人了!」說話之間蔡念傷轉身如大鳥般,在搖曳的火光之中拖起一縷烏光,向包向天疾撲而去!

※※※

包向天死了,鮮血濺出很遠很遠,在蔡宗的臉上留下了幾滴。

血,是熱的,滾燙滾燙,蔡宗伸出舌頭舔了舔那離嘴角不遠的一滴熱血,鹹鹹的,就像是吹入破敗的城隍廟中的狂風。

風也是鹹的,咸澀的風讓蔡宗的心也變得有些咸澀,恨和怒就是在這咸澀的味道中醞釀,還有殺機!無形但卻如火一般滾熱的殺機在蔡宗的心底燃燒,他從來都沒有如此強烈地想殺一個人。

火熱的殺機並沒有激沸他的血,他的血被鎖在條條封閉的經脈中,無法流動,如果給他力量,第一個定會擊殺要了包向天性命的人!

殺死包向天的人是蔡念傷,而蔡念傷用的正是那柄黑木鈍刀,黑木鈍刀上沾滿了血跡,有些詭異,可蔡念傷卻不經意地在包向天那截稍稍乾淨一些的衣衫上擦拭著刀身的血跡。

那六名葛家莊弟子似乎有些意外,但包向天既死,他們就可以鬆一口氣了,有人立刻去拾那顆滾出去的人頭!

那是包向天的人頭,當那名葛家莊弟子拾到包向天的人頭之時,忍不住一聲驚呼,那是因為一柄刀。

黑沉沉的鈍木刀,這柄刀如一塊巨大的石頭,帶著銳嘯向那名葛家莊弟子撞到。

那人吃驚的並不是黑木鈍刀,而是一道亮麗的白弧。

那也是刀,蔡念傷的刀,這是真正屬於蔡念傷的刀!

白弧過處,傳出五聲破碎的慘叫,是剩下的五名葛家莊弟子被利刃割斷了咽喉。

也是蔡念傷的刀所為,割斷這些人咽喉的人竟是蔡念傷,只怕這些人做夢也沒有想到。

的確,那名去拾包向天人頭的葛家莊弟子也沒有想到,所以他才會發出驚呼,不過他仍不忘揮劍格擋撞向他的黑木刀,大呼道:「公子……」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自黑木刀上傳出的勁力使他無法說完一句話,他被震得退了兩大步,而這時,蔡念傷的刀出現在他的面前,快得讓他難以置信。

正因為難以置信,所以他死了,提著包向天的腦袋卻丟了自己的腦袋,這是一種悲哀。

的確是一種悲哀,而幾蓬鮮血再次濺在剛剛墜地的黑木刀上。

黑木刀又沾上了血腥,紅紅的,仍是那種詭異而凄艷的顏色,這是一種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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