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冊 第一百五十一章 瀝血留痕

爾朱復古拉上胸前的衣襟,又撕開後衣,背上如一條巨大的蜈蚣般,龜裂出一條長達一尺的肉溝,就像是蜈蚣的腿,泛著淡淡的紅色,形狀可怖至極。

「這就是瀝血刀的傑作!」爾朱復古語調之中充滿了無限的仇恨。

蔡宗的心神為之大震,目光禁不住落在自己的腹部,那道蜈蚣紋隨著他年齡的增大而越來越請晰。他記得最初,這只是一道無法結疤的傷痕,後來他漸漸長大了,可是那傷痕始終無法長出肉來,便深深地陷入肉中成為一條肉溝,再後來,肉溝旁竟也裂開了一道對稱的小肉溝,猶如蜈蚣一樣怪異,他還以為那是因為他吃的蜈蚣太多了,而得到的報應,沒想到,今日才知道這竟是瀝血刀的傑作,不由得愣住了。

旁觀的人全都忍不住向蔡宗的腹部望去,他那狼皮衣被劍劃開了,小腹也露在風中,眾人很清晰地看到了一條與爾朱復古背部一模一樣形狀的龜裂紋理。

方知子聽過瀝血刀的傳說,他師父曾說過天下有幾件奇兵,而瀝血刀排在首位,這並不是因為瀝血刀是一柄神兵而是因為瀝血刀因人而出名瀝血刀的名字是在江湖上一場場殺戮之中所樹立起來的不敗形象,當然,瀝血刀也的確是一柄好刀,儘管其本身並不能切金斷玉可它在蔡傷手中飲過千萬凶人的熱血,更在戰場上斬敵無數、刀在蔡傷的手中漸漸具有靈性,每一次搏殺,蔡傷都將自己的無相神功貫入刀身,竟使鮮血漸漸吸入刀身之內,變成了凶物。

天下之間,也只有一種功夫可以驅馭瀝血刀,那就是無相神功,亦只有配以無相神功才能夠將瀝血刀發揮出最強的威力!瀝血刀更有一個特點被它所傷的傷口永遠都不可能恢複到正常狀態。當然,這只是一種傳說,真正見過的人並不多,但眼前的事實,似乎正證實了那個傳說的真實性。

「他果然就是蔡傷的大兒子蔡念傷……」「是呀這回……」眾人禁不住紛紛議論起來,但卻沒有人敢上前說話,因為事關爾朱家族的事,又有誰敢跟爾朱家族作對呢?即使崆峒派也沒這個膽量,何況在場的圍觀者又有誰能夠勝過爾朱復古?

「不僅如此,在你的左耳根下更有一塊傷疤,那正是當年我的劍所留下來的。因此,就算天下所有人都不認識你了,我卻不會認不出你你就認命吧!」爾朱復古狠聲道。

蔡宗禁不住大笑起來,卻是歡快的大笑,這一笑,只讓所有的人全都給蒙住了,即使爾朱復古也不知道對方在笑什麼,他當然不明白蔡宗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歡快地大笑。

蔡宗心中的喜悅是無可形容的,雖然爾朱復古的話不一定全都可信,但至少讓他的身世有些眉目了,他對自己的身世一向都是茫無頭緒,此刻總算理出了一個頭緒,儘管因此而受傷,但似乎也是值得的。

「他在說謊!」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爾朱復古和蔡宗都愣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禁不住全都投往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個同樣戴著竹笠,眾人根本看不出他面貌的人,但其聲卻並不顯得滄桑,顯然是個年輕人。

「你是什麼人?」蔡宗冷冷地問道。

「一個剛見過蔡念傷的人!」那人不溫不火地道。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他們不知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之話何指?

「你剛才見過蔡念傷?」蔡宗心頭有些失望地問道。

「那是八天前的事,但我敢肯定,你不是蔡念傷!」神秘人望著蔡宗自信地道。

「你以為他在說謊?」蔡宗不答反問道。

「當然!」神秘人回答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蔡宗心頭多了一分失落,他被對方那肯定的語氣給怔住了,竟然無法肯定誰對誰錯。

「因為他們是同一路人!」神秘人指了指爾朱復古和那重傷的老者,冷峻地道。

「啊……」所有人全都大愕,更感到極不可思議,他們怎麼也想像不到爾朱復古竟然與白衣老者是一路人。

爾朱復古和那老者也全都臉色大變,他們的神情證實了神秘人所說的話沒錯。

蔡宗禁不住扭頭望向白衣老者,冷冷地問道:「你也是爾朱家族的人?」

「不錯,他不僅是爾朱家族的人,而且還是爾朱家族的兩大元老之一。你剛才說得好,他敗的不是劍而是人!他就是那個在爾朱家族最精檀拳法的爾朱歸!」神秘人淡然而平靜地道。

「爾朱歸?!」方知子和方塵於忍不住驚呼出聲,他們當然聽說過爾朱歸。傳說當年爾朱榮大戰棍神陳楚風,首先派出爾朱歸試探對方的身手,但爾朱歸敗在陳楚風棍下,那一戰知道的人並不多,但無涯子卻知道,而無涯子又是自長恨子那裡得知的,因此知道爾朱歸的存在。在爾朱家族之中有很多從未涉足江湖的高手,江湖中人知道他們面貌的也少之又少,爾朱歸就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個。

「單論拳法,他的確可算是當世數一數二的人物但他不該棄劍學拳。爾朱家族的劍法精奧玄妙,舉世之間幾乎難有與之相抗衡的劍法。可是他卻棄劍學拳,後來又棄拳練劍,這是一種錯誤,也正因為這樣,他這一輩子都無法成為無敵的劍手!一個練劍的人,雙手必須嚴格要求,如今他的手已經不適合握劍。只有一雙修長之手,才能夠無比靈活,準確掌握劍的存在。也只有修長之手,才能讓心與劍相互勾通,劍手的手,需要保持最高的靈敏度,甚至可以讓每一根經脈都能清晰感受到劍的精神,這才能注於劍最強的生機,正因為他的手在練拳的時候已經麻木不仁,甚至不怕痛癢,這樣的手,即使再好的劍法也會大打折扣!」神秘人娓娓道來,卻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信服的感覺。

蔡宗默然,但心中卻又有些不以為然因為這與他的身世並無關係,不由得冷然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神秘人向蔡宗望了一眼,輕輕掀開竹笠,露出一張極為瀟洒的面孔,悠然道:「在下就是三子!」

「啊!」眾圍觀的人又是一驚,要知道,三子就像是蔡風的影子,更是蔡風的好兄弟,形同左右臂膀,卻沒想到竟然在這條夾道上出現。

蔡宗心頭忍不住一陣失望,他雖然來到中原時日不長但也有一個多月自然知道三子在蔡家是怎樣的一個重要角色,更不會說謊!那也就是說撒謊的人是爾朱復古了可是爾朱復古身上怎麼也有同樣的一條刀疤?又怎會如此巧合?那他的話又有何目的呢?難道只是為了掩飾與爾朱歸的關係嗎?那可是完全沒有必要的,蔡宗的心頭微微有些迷茫。

爾朱復古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自然知道三子的可怕財神庄一役就有三子的參與。當初防衛如此嚴密的神池堡都被三子給逃了出去,此事一直都是爾朱家族的恥辱。三子和蔡風形影不離,既然三子此時出現了那麼蔡風是不是就在附近呢?

「不僅爾朱復古與他是一夥的就連黑心熊也同樣是爾朱家族的人。」三子淡然道。

所有人禁不住再驚這件事情越來越有趣,也越來越複雜,使得他們都弄糊塗了。不過眾人想到爾朱復古重傷後仍能出手傷了蔡宗,可見三子所說並沒有錯爾朱復古和爾朱歸只是在演戲。爾朱復古所受的傷也全是假的,那麼黑心熊熊君落下山崖,難道也還有假?而爾朱家族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三子輕輕拍了拍手人群之中一陣騷動,分開一條通道,眾人不由得全都大為憤怒為爾朱歸的可恨和爾朱家族的可惡而憤怒。

眾人眼中出現的是一道人影,神情呆板,身上更有幾道血痕,這人赫然就是黑心熊熊君!

夾道之間眾人的嘈雜之聲與風聲松濤之聲相合,倒也別具一種意境。

大家都親眼見到黑心熊滾落下山,都當他摔死了,卻沒想到那只是在演戲,一種上當的感覺讓在場圍觀者心中產生了極大的憤慨。不過,卻沒有誰敢發作畢竟爾朱家族可不是好惹的主兒。

「這位兄台想來就是大鬧包家莊的蔡宗吧?」三子悠然問道。

蔡宗一驚,驚異地望了三子一眼,反問道:「你似乎對我的行蹤很清楚?」

「那也不是,只是適逢其會,兄弟們傳達一聲,我便這麼猜測而己。」三子極為輕鬆地道,神情間自有一股難言的瀟洒,各道之人也都為三子的神采所懾。

蔡宗突然想到,幾次暗中有人為他阻住了追兵,而他卻從來都不曾知道那些神秘相助之人究竟是誰。此刻三子一說,那對方極有可能是葛家莊的人,而赤尊者的失蹤又是不是葛家莊的人所為呢?不過,他並沒有必要去為那些事煩心,赤尊者的生死更不關他的事,他有興趣的只是如何解開自己的身世。中土,他的確沒有來錯,無論是對於武道的修行,還是關於身世之謎,都有所突破,他這一生,就是希望能在武道上不斷精進,將生命推向巔峰,更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謎!

「爾朱復古,你是要我動手還是自己動手?」三子眸子中閃過一縷凌厲的殺機,就像是兩柄鋒銳的利劍深深插入爾朱復古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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