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冊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王族之仆

蔡風不經意地向那人望了一眼。

中等身材,四十歲上下,一身藍色的披風使那張溫和儒雅的臉更具一種成熟的韻味。

那人並不畏懼蔡風的目光,昂然而立,嘴角邊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極為親切。

「在下王仆見過蔡公子。」那人恭敬地行了一禮。

「我們見過面嗎?」蔡風有些意外地問道。

王仆坦然地望著蔡風,笑道:「見過!」

蔡風一愣,禁不住微微有些迷茫,他搜腸刮肚仍然無法找到這麼一個人的影子,不由反問道:「是嗎?恕我眼拙,無法記起在哪裡見過閣下。」話畢向一旁的人吩咐道,「擺座,上茶!」

「謝謝!」王仆說了聲,便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接著道,「蔡公子當然不記得我是誰,因為那時候你才一個月,是被抱在懷中!」

蔡風一驚,問道:「你從哪裡來?」

「正陽關!」王仆說出三個字。

「原來是故人,蔡風失禮之處還望海涵!」蔡風慌忙立身還禮。

「蔡公子不必客氣,令尊大人可還好?」王仆問道。

「家父一切如昔,不知閣下如何稱呼?」蔡風再次問道。

「哈哈,我乃正陽關王通老爺子的書僮!」王仆再次說道。

「王通老爺子?」蔡風道,王通他自然聽說過,更不止一次地聽父親提過,知道王通乃是他父親的莫逆之交,當初殺死吳含,王通出力不少,而且天下間也只有三人知道他父親歸隱於太行陽邑,一個是葛榮,另外便是王通兄弟二人。

「老爺叫我來向蔡大將軍問聲好!其實早在四日之前我就已找到了公子,但由於某些原因,直到此刻才敢來面見公子。」王仆認真地道。

「你何出此言?」蔡風奇問道。

「四日前見公子匆匆追趕什麼,我不想誤了公子的時間,後來見公子與高車王子及爾朱兆諸人相鬥,我本想出手,但是公子大展神威竟震懾住了他們,也就未加插手,公子的武功比之當年的大將軍猶有過之,真是可喜可賀呀。」王仆道。

「過獎了!」蔡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若是在別人面前,他定不會謙虛,但對方算起來卻是自家人,他自然不好意思直認不諱。

王仆並未多作解釋,只是靜靜地道:「我見公子武功如此高絕,也便放心了,可是後來,知道公子竟去對付叔孫家族的人,便遣一些兄弟跟了去,只是想在必要時助公子一臂之力,再後來,卻發現公子所住的地方起火,於是便飛速趕回,但那時大勢已去,四處都找不到賊人的蹤影,火盡之時,公子也趕了回來,當時我怕引起誤會,也就沒有現身,從你們的對話中得知公子有幾位朋友失蹤了。」

蔡風眸子中閃出一絲喜色,急切地問道:「你知道是什麼人乾的?」

王仆仍是沒有直接回答蔡風的話,只是淡淡地道:「公子上了人家的當。」

「什麼?」

「我想讓公子見一個人。」王仆說著立身而起,拉開窗子,吹了一下尖哨。

片刻過後,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漢子進來道:「公子,外面又有人求見。」

「讓他們進來!」蔡風吩咐道,心頭卻湧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門口進來三人。

蔡風的腦中「嗡」地一聲,身子禁不住直立而起。

木耳回來之時,石中天背向著他。

「已經送了他們一程,連那錠金子也一起埋進了他們的墳墓!」木耳稟道。

「幹得好,那茅屋也燒掉了嗎?」石中天問道。

「燒掉了,裡面的東西不會有一件留在世上。」木耳陰冷地答道。

「知我者,木耳也,現在我們前去魯境的抱犢崮!」石中天淡然道。

木耳大驚,駭然問道:「少主要回葯池?」

「不錯!」石中天吸了口氣道。

「少主傷得有這麼嚴重嗎?」木耳心驚地問道。

「只會比你想像中更嚴重,我的不滅金身已經被破,甚至連五臟也幾乎碎裂,經脈錯亂,淤血內塞,傷勢之重便是葯池的靈性也不一定能痊癒,所以我才迫不得已招回你們,現在真正可以絕對信任的,就只有你們了!」石中天並沒有扭過頭來,他不想看見那起火的茅屋,是以,不知他臉上是何表情。

木耳呆立了半晌,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世上居然有人能夠破掉不滅金身?這怎麼可能?」

石中天苦澀地一笑,道:「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罷了,今後切忌讓與你同一個等級的高手硬擊三掌,不滅金身最大的承受能力也只能達到這種境界,以前是從未曾嘗試過,所以人們都以為不滅金身是真的不滅,那完全是一種錯誤的理解,或許真正載於邪宗最高寶典之上的不滅金身能夠永久不滅,但我們所得的不滅金身卻是次本。」

「是什麼人乾的?」木耳語調之中充滿殺機地問道。

「煩難的大弟子蔡傷與他的兒子!」石中天吁了口氣道。

「又是禪宗的人!」木耳恨恨地道。

「你不要去找他們,你還不是他們的對手,若是你們三人聯手或許能夠勝過他們中的一人,但最好不要嘗試,特別是蔡傷,他的刀道絕對不會輸於當年的煩難!」石中天提醒道。

木耳呆立了片刻,恨恨地問道:「那少主的仇就不用報了嗎?」

「仇當然要報,卻不是現在,等我傷勢好了之後,再一個個對付他們,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人!」石中天冷酷地道。

頓了一頓,又接著道:「我們也該走了,到時候相信他們也會趕到抱犢崮,在這段時間中,不能有任何人打擾我,你們須得負起護法之責!」

木耳望了望茫茫的雪原,再一次背起石中天向前走去。

乾枯的兩隻手,猶如自古墓中爬起的乾屍。

這兩隻手,比慈魔的想像更要乾枯,但卻有著無可抗拒的魔力。

乾枯的手竟像是兩張大網,或是來自冥界奪命的巨大魔爪。

快!猶如閃電!

慈魔閉上眼睛,在陰風四起的剎那間,擊出了那烏沉沉的鈍木刀。

不需要任何招式,信手而出,信手而收,清閑優雅中又生出無限慘烈的氣勢。

若寒潮頓生,若玄冰乍破,雪花紛飛,那不協調的一抹黑芒,準確無比地迎向兩隻若天網般的鬼爪。

費天心中駭然,對方閉上眼睛竟然仍能如此清楚地捕捉到他的攻勢,如此利落地出招。

這樣一刀無論是在氣勢抑或在勁道上,都使他不得不退。

費天並不怕刀的鋒利,但慈魔的黑木刀本來就不是靠鋒利取勝。木刀無鋒,完全是以那種巨大的爆發力致敵,正成了費天的剋星。

費天退!進如疾電,退如狂風,但慈魔的動作絕對不慢!

雪花輕舞之間,身形旋飛,猶如滑雪而過,激起散雪漫天飛舞。

虛空之中幻出一片迷茫的雪霧,就像是一道沉沉的白幕。

費天大驚,他竟在剎那之間讓慈魔消失在視線之中,眼前唯有一片迷亂的雪霧。

正當他驚愕之時,雪霧又裂成兩片,就像是被撕裂的布。

裂開雪霧的是一柄刀,黑沉沉的鈍木刀,若探出烏雲的龍爪,拖起一路的風雪,向費天胸膛上撞去。

費天大駭,他沒想到慈魔的刀如此詭秘,而更利用地形及天象之利出刀,他對自己的武功的確太過自信了。

退無可退,唯有以重拳相擊。

「轟!」費天重重地撞在身後的一棵樹上。

「咔嚓!咔嚓!」費天和慈魔各撞斷一棵樹。

雪花更激射而起,若被颶風掃過。

費天只覺得手指僵硬發麻,剛才那一擊,自黑木刀上傳來的勁氣並不能傷他,但那種寒意卻讓他無法承受,心頭之震駭自是難以想像,想不到自己潛隱江湖數十載,初涉江湖就遇到如此棘手的對頭,禁不住大嘆倒霉。

慈魔也同樣吃驚,他那重重的一刀,對方竟然全憑肉掌就接下了,這的確有些不可思議,但他的吃驚也只是一剎那,瞬即就恢複了平靜,但卻並未再進攻。

費天在濃濃的雪霧之中,視線極為模糊,只見到那巨大的黑影倒下,卻是被撞倒的大樹。

「你還要戰嗎?」慈魔冷冷地問道。

「他媽的,以為老夫怕了你嗎?」費天氣惱地吼道,同時向聲音傳出之處撲去。

慈魔根本就不用眼睛也可清晰知道費天的動態,他自小就在暗無天日的沼澤中長大,早已習慣了黑暗,更將鼻子和耳朵的所有潛能激發出來,可以說當世之中,能擁有他這種超常生存能力的人,一個都找不出來。同時在耳朵和鼻子靈敏度上也無人能與之相匹,可是他的眼睛卻是極為薄弱的一環,和一般的武林高手差不多,是以,在遇到真正的高手之時,他反而閉上眼睛,那樣更能找到自己的感覺。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