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冊 第一百零二章 血腥之途

蔡傷的神色極為肅穆,眉頭緊鎖,眺望著遠山,似乎有解不開的心事。

三子在一旁並不敢說話,似乎是生怕驚憂了蔡傷的思路,但他卻不明白這冥宗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組織,居然能使連魔門都不放在眼裡的蔡傷如此擔心。

鐵異游的神色也極為凝重,他曾生在南朝,對冥宗的了解極多,自然明白冥宗比魔門更為可怕,魔門雖然實力強大,但他們至少仍能夠知道魔門的最終目的,更且此際,對魔門的實力和動向都有所注意,可冥宗卻完全不同,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目的,兼且他們比魔門更為神秘莫測,行事根本沒有原則可講,再則冥宗之人無一不是高手,怎會不可怕?

「禮敬和擎天的失蹤會不會與冥宗有關呢?」鐵異游淡然問道。

「難道冥宗對劉家也會感興趣?」石中天有些驚疑地問道。

「我們不能排除這個可能。」蔡傷依然未曾扭轉頭來,若有所思地道。

「如果是這樣,那三公子的事情豈不更為棘手?」石中天有些疑慮地問道。

「的確,風兒的事本已經夠棘手的了,若加上冥宗插手其事的話,我們就可能很難控制整個局面了,也許以能麗和劉姑娘之力可以制伏風兒,可這前去南朝的路上,定會十分艱難。」蔡傷悻悻地道。

「難道以主人的無相神功還不如『太乙天罡』嗎?」鐵異游有些不平地道。

蔡傷澀然一笑,道:「這是不能相比的,一種是佛門最高內家神功,而另一種則是道家最高先天真氣,佛、道兩家雖然淵源相近,卻也有其本質上的差別。佛乃以心度眾生,解眾生化佛緣,是以佛家所習之功乃以祥瑞溫和著稱,其質為外向,可化桀氣,除心魔,通筋洛絡,滌心洗志;而道家所求,非普度眾生,而是修心之道,注重自身所修,其內功心法更具一種洗髓開智之效,通過一種玄門之氣激活每一寸肌膚,使生命得到新生,這就是『無相神功』與『太乙天罡』的區別。」蔡傷認真地道。

「可這區別也不太大,若主人以『無相神功』逼出那枚金針,至少可以使三公子暫時恢複本性呀?」石中天不以為然地道。

「要知道,那金針一旦拔出,就再也無法重新使他的百脈暴漲到極端,也就是將永遠失去讓風兒真正恢複本性的機會,即使暫時恢複了本性又能如何?過一段時間他就再也不受控制。更何況風兒自小便修習無相神功,在他百脈膨脹的當兒,他體內的無相神功也激發到了極點,我的無相神功根本就失去了作用,反而會相互抵觸,使之血脈爆裂而亡,這也就是我為何一定要帶他前去南朝的原因。當世之中,只有陶師叔的『太乙天罡』才能解救風兒。陶師叔發過誓,絕不會再踏足江湖,自不能千里迢迢趕來此地。」蔡傷也有些無奈地道。

「萬惡的金蠱神魔,定要將他千刀萬剮,方解心頭之恨!」鐵異游狠聲道。

「那隻得等風兒事了之後,我在明年清明還得往華山一行,了卻二十五年前一樁心愿,這裡的一切還得中天和你多多擔待。」蔡傷吸了口氣道。

「二十五年前之約?」石中天和鐵異游同時顯出一絲不解的神情,他們還從未聽蔡傷提起過此事,這時突然聞聽主人居然還有一件未了之事,且是在主人潛隱如此多年之後方才道出,自讓他們不解。

「不錯,二十多年前,柔然便早有南侵的野心,且一切都在積極地準備著,而就在此時,柔然王派出他的第二個兒子先行入主中原,以探天下武林的虛實,那人就是今天的阿那壤。二十多年前,阿那壤便已經是一個不世高手,有柔然第一勇士之稱,而我師父早已得知柔然的狼子野心,便命我前去挫挫阿那壤的銳氣,因此,我就與阿那壤約戰華山之頂,最後阿那壤敗在我的『怒滄海』之下,但也是第一個在我『怒滄海』之下不死之人。因此,他返回柔然,阻止了柔然入侵中原的計畫,但條件卻是二十五年之後再戰華山!」蔡傷回憶道。

「主人大可不戰,想來阿那壤也只是想找回面子而已,並不能當真。」石中天道。

「既已承人之諾就不可反悔,即使我不去,手握瀝血刀之人也應在華山之頂相候,這是江湖人的承諾!且柔然勢力強大,對邊關六鎮大肆破壞之後,侵戰中原的野心日盛,若不挫其風頭,中原大地將會再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我豈能獨善其身?在我奔赴海外之前,能夠多為天下做一些事,就盡上一份力吧!」蔡傷嚴肅地道。

石中天的表情永遠都掩在那深深的刀疤之下,無人能看出他的臉色變化。

鐵異游卻顯出了狂熱的鬥志,雖然眼中隱憂深重,卻是一副毫無畏怯之勢。

「老爺子,我們要不要去助劉家一臂之力?」三子問道。

「劉家有足夠的實力去應付諸般變化,我們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薛三和禮敬他們的下落,否則,我們始終受人所制,先機盡喪!」蔡傷沉聲道。

「鐵劍門的兄弟來報,不是說很快就應該有他們的消息嗎?」石中天問道。

「鐵劍門的人一向行事極為神秘,他們如此說,定是問題異常棘手,是以,我們必須配合鐵劍門的行動。至於風兒的事就交由我親自去辦好了,你們盡最大的可能也要找出薛三他們的下落!」蔡傷果斷地道。

「要不要跟莊主說一聲?」鐵異游問道。

「葛榮日理萬機,就不用勞煩他了,你們先下去,三子留下來。」蔡傷似乎有些疲憊地道。

眾人一呆,鐵異游和石中天諸人依言退了出去,唯留下蔡傷與三子。

大轎終於再也無法推進,因為已經沒有了抬轎之人,近兩千士卒猶如在籠子里待人屠宰的羔羊,竟沒有任何反擊的力量,這的確是一種悲哀。

而對方之人未免也太為兇狠,竟是不想留任何活口,就是想要投降也是不可能。劉府的家將也已一個個中箭而亡,秋月、海燕及劉傲松也全都不例外,而蕭傳雁的親兵因盾牌之故,竟可拖到山上的伏兵衝下,進行近身搏殺。這些人悍不畏死,更不會投降,哪怕只有最後一滴鮮血,也會拼!雖只有近百人,但殺傷力卻無比強大,他們知道再沖也只是枉然,那隻會死得更快,為了使自己的有用之軀殺敵更多,就只有等!等待對手與之近身搏殺!

這些人都經過蕭傳雁的嚴格訓練,故一個個作戰經驗豐富無比,他們圍成圓陣,將劉瑞平與蕭傳雁護在中間,伏兵竟一時無法攻破。雙方死傷極為慘烈,但伏兵比之這些親兵多出數倍,這種局面總會有破滅的一刻,只是遲早的問題。

更多的人卻是在對劉家的嫁妝進行清理、查找,竟將一車車嫁妝翻得一片混亂,卻沒有人敢伸手染指一塊寶物,可見軍紀之嚴謹,也難怪這些伏兵一個個冷酷無情。

「費明,你這叛徒!」蕭傳雁怒不可遏地吼道,一紮掙之時,傷口血絲又滲了出來。

「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冥頑不化,才會落得如此下場。」說話者正是蕭傳雁屬下的先鋒偏將費明。

「你們把大總管怎樣了?」蕭傳雁仍忍不住問道。

「也沒什麼,只是這個人比你更冥頑不化,我們只好請他暫時去一個地方享福去了。」費明的話十分猖狂。

一攤鮮血飛灑而過,濺在蕭傳雁的臉上,滑至嘴中,鹹鹹的,一股莫名的悲痛自他的心頭湧起,望了望只剩下四五十名忠實的屬下,和那些橫行的三四百伏兵廝殺,蕭傳雁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狂熱的殺意。

「蕭傳雁,你就乖乖受死吧,或許我仍可給你們一個全屍,又何必做這種無謂的掙扎呢?」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蕭傳雁的眸子中爆出強烈無比的怒火,說話之人正是鄭王的親信代忠祥!

「代忠祥,你這隻瘋狗,滅絕人性的畜生,殺了這麼多自己的兄弟,你還有何臉面去見你的祖宗?你還有何臉面妄自為人?你不會有好結果的!」

代忠祥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陰沉地道:「哼,你罵吧,待會兒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哼,憑你也配?!」蕭傳雁怒火中燒,殺意狂漲,雖然胸腹間的傷口在抽搐,卻無法阻止他殺意的狂漲。

「呀!」一名兄弟的頭顱滾落在蕭傳雁的身邊,在鮮血的刺激下,蕭傳雁竟奇蹟般地站了起來,渾身更似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烈焰。

「將軍!」幾名親信忍不住驚呼出來。

「哦,你還有力氣站起來,看來是我低估了你。」代忠祥訝然道。

蕭傳雁嘴角邊逸出一絲痛苦的笑意,眸子剎那間變得通紅,定定地盯著代忠祥,聲音冷得若自冰縫中逸出的寒氣一般:

「你要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誰也救不了你!」

代忠祥的心頭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竟沒來由地對這樣一個將死之人產生了一絲畏懼之感,費明也在同一時間捕捉到了蕭傳雁散發出的濃烈殺氣和戰意,這完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重傷者身上的殺氣和戰意竟奇蹟般地支持著蕭傳雁向前邁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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