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冊 第九十八章 亂世情痴

凌能麗雖然穴道被制,但感覺依然存在,聽覺當然也未曾失去,聞聽劉文卿如此一說,她心中禁不住大為感動,儘管她知道自己那一掌要不了劉文卿的命,卻也有些愧疚。

「文卿,不就是一個女人嗎?值得你如此嗎?那天你被劉高峰狗賊抓住後,我們一直沒有你的消息,你爹便讓我們出來尋找,直到今日才發現你的落腳之處,大家都在為你擔心,你卻一直跟著人家女子身後,還……唉,你叫我怎麼說,要是讓你爹知道,不氣死他才怪!」那被喚作三叔的老者有些微惱地責備道。

凌能麗立即想到面前三人的身份,在劉家的上一輩,除劉家老太爺之外,便分三房。也就是劉文卿高祖有三子,而三子各有數子,這些人全都是劉家的正統血脈,劉家三老乃是其中一房,而劉瑞平的祖父又是一房,而劉文卿的父親也是其中一房。劉家三房之中,劉文卿祖父這一房人最多,竟有七子,劉文卿的父親是這七子之中的老二,七子除劉文卿的父親劉承東和他大伯劉承雲之外,其餘五人都很少涉足江湖。劉承雲戰死沙場,便由劉承東接任劉家的總管之職,這七子中老三名為承福,老四為承祿,老五、老六、老七分別叫承權、承勢、承財。眼下三人正是劉承福、劉承權及劉承勢。若是這三人出手,自己失手並沒有什麼奇怪的,這三人的輩分在劉家極高,能勞動這三人出手,可以算得上是一種榮耀了。當然,凌能麗心下也感到駭然,卻無可奈何。

劉文卿臉上顯出一絲愧色,同時夾雜著一絲無奈,他苦澀地道:「如果爹不理解我的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我肯請三叔放過她,更不要傷害她。」

三位老者的臉色微變,禁不住面面相覷,他們似乎想不到劉文卿痴情到這般地步。

「你們照顧好少爺!」劉承福淡淡地向立於一旁的劉府家將道。

劉府家將趕來的有十多人,剛才他們因見凌能麗的武功的確可怕,又怕傷了劉文卿,這才迫使三老同時出手。劉承福更射出自己的一支筆鐵,擊落凌能麗的劍,而這群家將隱於暗處根本就沒來得及出手。

「我沒事!」劉文卿掙扎著站起身來,搖晃著向凌能麗靠去。

凌能麗眼神極為冰冷地望著劉文卿,卻不能說話,更不能動彈。雖然她學過小無相神功,可是畢竟所學時間不長,還無法自由而靈活地打通穴道,更兼且剛才失神之下,連功力都未曾發揮出十成,來不及將穴道移位就被對方制住,否則,她也不會如此難堪。

那兩個老者的功力的確十分深厚,就是她想運功沖穴也是不可能,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盼望劉高峰儘快趕到,她心中更在暗自猜想劉文卿會幹些什麼。

「三叔,幫我解開她的穴道可好?」劉文卿有些懇求地道。

「不行,她與劉高峰是一夥的,你爹曾指定要將這一批人盡數擒拿,他們奪去我們劉家的寶物,就必須償還!否則,豈不墜了我們劉家的聲望?」劉承福堅決地道。

「三叔,我求求你了,這一切不關他們的事,那寶物已經被另一批人劫走了。」劉文卿解釋道。

「可結果還是一樣,若非他們,我們怎會失去那一箱寶物?你不用多說了,將她帶走!」劉承福極為剛硬而堅決地道。

「三叔……」

不等劉文卿說完,劉承福已一指將他點暈了過去。

一名家將把凌能麗的劍與劉承福的鐵筆一齊拾了過來。

劉承福轉眼向凌能麗望去,卻並不能看清凌能麗的容顏,儘管此刻劉家家將已點亮了火把。

「哼,故作神秘,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那麼大的魅力,能夠讓文卿如此痴迷!」劉承福不屑地道,同時伸手向凌能麗那黑色的斗篷掀去。

凌能麗又驚又氣,暗自後悔不該魯莽行事,可是此刻後悔已遲了,正自她驚怒之時,劉承福的手突然停在了空中,不再前伸。

凌能麗看見劉承福的神色大變,變得驚疑不定,且更陰森可怕,然後凌能麗自己的臉色也變了。

一股無形的氣勢自四面八方涌至,讓所有人都覺得有一種喘不過氣來之感。

然後所有的人心頭升起了一柄無形的刀,那是一種感覺,一種使人打心底發寒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擴大,也越來越強烈,自每人心底傳遍所有的神經中樞,再與那若冷霜寒露而又壓抑的氣勢相接合。

天地之間,包括火把,都似乎在這一刻靜止,只有這無可觸摸,但又確實存在的氣勢。

劉承福和其他所有人都禁不住握緊了兵器,在對方氣機的引動之下,他們不得不握刃相抗。

究竟是誰?是什麼人有如此可怕的氣勢?

劉承福和劉承權諸人禁不住都緩緩轉過身來,那驚詫的目光中出現了一道暗影。

黑影自黑暗中緩步行來,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到那人步履的優雅與輕閑,任何人都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那散自對方身上的氣勢。

像是一柄破土而出自魔界的絕世好刀,卻又帶著晨露旭日的朝氣。

絕對不是魔刀!是一柄古拙鈍朴卻又讓人忍不住想頂禮膜拜的上古神刀。

也不是刀,是人!一個將自己完完全全融入了大自然,幾乎與天地渾為一體的人!

這人是誰?

黑暗中的人漸漸逼近光亮之處。

劉承福、劉承權及劉承勢異口同聲驚呼出一個名字:「蔡傷!」

凌能麗都快激動得流出了眼淚。

來者正是蔡傷!落步於兩丈之外,天地之間的壓力在突然之間全都收斂,蔡傷就像是一個具有魔力的本體。

氣勢盡數收斂,蔡傷只是那麼隨隨便便一站,所有的人都只感覺到面前猶如屹立著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劉府眾家將的手心都在冒汗,他們的心全都綳得好緊好緊,但卻不敢出手,因為他們從這傳說的刀神身上找不出任何破綻。

大自然本就是物物相剋、陰陽互通、循循不息的,絕不會有任何破綻。若大自然有了破綻,那天地之間的萬物豈能得以昌盛繁衍?

「故人依舊,不勝歡喜!」蔡傷淡淡地笑了笑,語調極為平緩而深沉。

劉承福這才回過神來,向兩旁的屬下揮了揮手,神態變得極為恭敬地道:「承福與二位賢弟見過蔡大將軍!」

凌能麗禁不住一頭霧水,劉承福在劉家輩分極高,可是為什麼要對義父如此恭敬呢?難道義父真的如此神通廣大,連四大家族中的劉家都會對他如此忌憚?

「老太爺可好?蔡傷已好久未曾去問安了。」蔡傷的語調依然是那麼平緩而優雅。

「老太爺依然健朗,還常念著大將軍呢。」劉承福誠懇地道。

「若有機會,我定會去拜訪拜訪老太爺。」蔡傷淡笑道。

「不知蔡大將軍為何會深夜降臨於此呢?」劉承權有些不解地問道。

「就是為了她。」蔡傷悠然地指了指凌能麗道。

「她?」眾人禁不住一陣驚愕,茫然扭頭向不能動彈分毫的凌能麗望了一眼。

「不錯,我希望幾位故人能手下留情,看在我的面上,放她一次。」蔡傷很客氣地道。

劉承福咬了咬牙,道:「既然蔡大將軍如此說,我們豈能不應?只不知她……」

蔡傷哈哈一笑,打斷了劉承福的話接道:「她乃是我的義女,相信大家之間全是誤會,若是她有什麼不是之處,就讓我替她向諸位賠個不是。」

「啊!」諸人全都一驚,誰也想不到蔡傷居然還會有這麼一個義女,幾人不由得有些誠惶不安起來。

「真是不好意思,若早知道她是大將軍的義女,我們也不會如此……」劉承福、劉承權與劉承勢三人齊聲愧然道。

「幾位不必如此,既然此刻誤會已經澄清,就不談這些如何?」蔡傷說著,手臂輕抬,五指隔空微拂。

凌能麗只感幾縷溫熱浩然之氣注入體內,一開始就激活了自己體內的真氣,形成一股狂流,在瞬間便沖開了所有被封的穴道,她在心頭駭異之時,歡喜地跪下,喜極道:「孩兒叩見義父!」

蔡傷出現在凌能麗的身邊,就像是讓人做了一場夢,離奇的夢!

沒有人看到蔡傷的動作,也沒有人感覺到蔡傷有移動的跡象,似乎蔡傷本身就是立在凌能麗的身邊,一直都這樣。

劉承福與劉承權諸人全都暗驚,蔡傷的武功,比起二十年前,又不知精進了多少,幾乎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他們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蔡傷的進步會如此之大?要知道一般的高深武學練到一定境界之時,想要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的話,那絕對不是一件易事,而武功達到了蔡傷二十年前那種境界,要想再進更是難上加難,為何蔡傷的武功卻像是永無止境地瘋長呢?的確讓人有些不可思議。那麼今日的爾朱榮是不是依然能與蔡傷並駕其驅呢?

蔡傷輕輕地托起凌能麗,憐惜道:「不經風雨,難見彩虹,能麗的武功長進多了,義父也深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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