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冊 第九十五章 絕世之才

顏禮敬心中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但卻有些不明所以,只得繃緊心神,小心戒備。

薛三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那些屋子竟似是空的,找不到一個人影,這豈不是奇怪至極?

「嘩……」一聲巨響傳來,竟像是一個巨大的花瓶被甩成碎片。

院外傳來了楊擎天的悶哼和驚呼聲。

顏禮敬和薛三心頭大駭,究竟是什麼人在外面對付楊擎天呢?兩人似心有靈犀,身形同時向外掠去。

「噝——」一道勁風自頭頂掠至。

顏禮敬與薛三同時一驚,憑他們的直覺,就知道這是一張巨大的網,但究竟網上有什麼裝置就沒有人知道了。

顏禮敬和薛三的身子同時滾落於地,若一團肉球般向來路上滾去,心中暗驚,知道今日是墜入了對方的陷阱之中了。

「啪!」一聲細碎的響聲傳入顏禮敬的耳中,立刻便感到有些不妙。黑暗之中,他竟碰斷了一繫於院中的細繩,他並不知道這細繩的作用和功效,但他卻知道,這絕不是一件簡單的玩意兒,否則,也不會配合這從天而降的網如此協調。

「呼呼……」兩道狂厲無比的勁風掠來,帶來雷霆之勢準確無比地向兩人撞來。

顏禮敬和薛三散發於體外的氣機很清楚地感應到這兩個重物的存在,他們根本就不曾考慮便出手了,他們不能退,也來不及躲!

「轟——轟——」兩聲爆響,破碎的石屑若冰瀑一般飛撒。

顏禮敬和薛三一樣,被震得倒退兩尺,手臂一陣發麻,心中駭然道:「若是被這巨石砸中了腦袋,那豈有命在?」腦中的想法仍未轉過彎來,便覺數道銳利無比的勁風疾撲而至。

想都不用想,就知是勁箭。但聽那弦音,絕不是暗伏敵人的傑作,而是暗處的大弩機,這種弩機所射出的箭矢,威力足以洞穿藤盾。像薛三這種辨別兵器的高手,根本就不用看那弩機的形狀,只聽聲音就足以知道弩機的性能。是以,葛榮才會讓薛三去驗收突厥送來的兵器,而顏禮敬十八年前曾與蔡傷縱橫沙場,對這類遠攻兵器自是不會陌生,更知道其可怕的程度。所以,薛三和顏禮敬在危急之中,唯有退後一條路。

「哧哧……」是箭矢釘入地下的聲音,若雨點擊在銅鑼之上,一片凌亂得震撼人心的聲音響過,顏禮敬和薛三這才想到自己正身處大網之下,但等反應過來已經遲了。

兩人只覺得身上一緊,一陣刺痛傳遍全身,巨網之上竟裝有無數鋒利的倒鉤。

「呼!」火光乍亮,黑沉沉的院子中露出了真面目。

薛三和顏禮敬緩緩地睜開眼睛,卻忍不住一聲驚呼:「三公子!」

劉高峰越追似乎越不對勁,路上並沒有馬蹄的印痕,但追了如此之久,仍沒有見到任何人影,豈不是有些不可思議?這近郊荒野,若不知道對方確切的方位,倒真的有若大海撈針,更何況又是深夜,四處叢林密布?

狼嚎之聲時起時落,偶爾野狐躥過,野貓掠過,倒也驚心動魄得緊。

劉高峰火把高舉,但卻找不到地上的蹄印,這時地上已經開始有一層薄薄的霜,若是有人行過或馬走過,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照眼前情形看來,那就是追錯了方向。

四人很快返回原地,那個曾經的戰場,竟沒有發現一具屍體,六名賊人的屍體也全都不翼而飛,這一發現,只讓劉高峰諸人呆住了,四人分向四面尋找,也仍是沒有發現蹄印。即使有蹄印,也是極為凌亂的,而且只出現在他們自城中趕出來的那一條路。

劉高峰默默地發了一會兒愣,暗忖道:「這群神秘人物的智計竟如此之高,看來,今晚的確是被他們耍了。」心頭又禁不住暗自擔心:「暗中潛伏著如此狠辣凶絕而且聰明的敵人,這一步步的行動只怕更是難上加難了!」

「大寨主,他們定是向城中跑了,否則,怎會看不見蹄印呢?」付熊出言道。

「我想也是,糟了,凌姑娘受了傷,又有鄭飛和馮敵兩個傷者,只有凌公子一人恐怕有些麻煩了。」一名漢子色變道。

劉高峰也有些色變,急道:「那我們快追上凌姑娘!」心中卻暗自祈禱:「願凌姑娘吉人天相,不要與這群賊人相遇才好。」

幾人匆匆忙忙地策馬疾馳。

火光之下,蔡風的臉上露出一種邪異之氣,淡淡的笑意,顯出另類的瀟洒。

白皙的雙手相互絞扭著,一襲貂裘在夜風中盪出一層層優雅的浪韻,髮髻已解,長發散撒於肩頭,自有一種輕鬆愜意的韻味。只是那眸子之中深藏的冰冷,讓人感覺到今夜其實很冷、很冷。

顏禮敬和薛三的目光環掃了一下周圍,心似乎一下子被冰結了一般。二人知道今日是徹底地被人算計了,徹底地敗了,敗在蔡風的手下,不,應該說是絕情,毒人絕情!

絕情的身後列著四名極有氣勢的漢子,竟是兩對孿生兄弟,兩人一對,每一對竟似是一模一樣,分不清誰大誰小。

楊擎天就在這四人中間,神情極為委頓,也不知道是否身受重傷,但很顯然是穴道已經被制,出手之人,當然就是蔡風,否則這院中不可能有人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製住他。甚至這院子中的敵人,除了蔡風之外,不會有人的武功強過楊擎天。可是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顏禮敬他們卻已經成了階下之囚。

四處更有十數張大弓緊緊地對著他們二人,只要蔡風鉤鉤小指頭,顏禮敬和薛三他們就會變成兩隻大刺蝟。而隨薛三一起來的五名葛家莊高手,竟也全都莫名其妙地被擒住了,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個布局啊!

這時有人自兩棵大樹上抬下兩張巨大的弩機,顯然,剛才那雨點般的箭矢正是自這兩張巨大的弩機之上發射出來的,而那兩塊巨大的石頭便是兩張弩機的發動者。很明顯,那根細繩又是牽動大石發動攻勢的罪魁禍首。如此精巧而可怕的裝置也只有蔡風才有這個能耐安裝。這些機關配合之巧妙,沒有一點誤差,準確得駭人,若非是顏禮敬和薛三親自領教,還真難以相信。雖然薛三曾不止一次地聽葛榮誇獎巧手馬叔的機關設計天衣無縫,對土木之術的研究可以算是當世之奇才,但那畢竟只是別人所說,不如自己親身體驗來得實際。

「兩位貴客來到敝住處,沒有好的招待,真是十分抱歉。」蔡風的聲音極為平靜而優雅,但使每個人都有一股發自內心的寒意,那是蔡風眸子中所閃爍的幽芒。

顏禮敬並未曾與蔡風見過面,那次在洛陽,當他和楊擎天諸人趕到時,蔡風已經遠遁,但是,他卻看到游四為蔡風畫的肖像。游四的丹青之術可謂神來之筆,他將蔡風的像可謂畫得栩栩如生,否則,游四當初也不會只以匆匆一眼,就能將土門花撲魯的容貌畫出。葛榮極為欣賞游四的筆法畫功,認為深得一百多年前書畫大家「顧愷之」之神韻。而游四的畫功也正是向顧愷之第七代傳人所學,也算是顧愷之的第八代徒孫。(顧愷之,字長康,今江蘇無錫人,東晉時期著名的畫家。)

就憑那幅畫,顏禮敬才一眼就認出了蔡風,只是現在的蔡風和游四畫中的蔡風,其眼神有極大的差別。畫中蔡風的眼神極為親和,更稍帶一絲頑性的狡黠,可此刻的蔡風……顏禮敬也說不出其中的味道。

「三公子,你不認識我了嗎?」薛三有些不死心地問道。

「我當然認識你,你不就是薛三嗎?葛家莊十傑排行第三,我可有說錯?」蔡風淡然一笑道。

薛三一愕,不解地問道:「那三公子怎麼還開這種玩笑?」

「哈哈哈……」蔡風忍不住發出一陣大笑,良久才悠然地道,「你好天真,誰是你們的三公子?我叫絕情,你們從榆社過來之時,我便已經知道你們華陰雙虎的存在,只是本公子傷勢未愈,這才讓你們逍遙快活,可是過了屯留卻又多了你們這群自以為很聰明、很了不起的葛家莊高手。這些日子,一路來,你們每頓吃些什麼,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還想要對付我絕情,真是不自量力!你們的每一步全都在我的算計之中,包括讓劉家知道你華陰雙虎的存在,和設計引你們入套,無一不在我的計畫之中。」頓了一頓,蔡風負手而立,仰頭望了望天上那半隱於雲層之中的月亮,悠悠地吁了口氣,傲然冷漠地道,「不僅是你們的行蹤,就是飛龍寨大寨主劉高峰的行蹤也逃不過我的掌握,他們的動機和目的想瞞過別人或許還可以,但想瞞我絕情卻還辦不到。是以,聚雲客棧的事情遲早會有發生的一天,而且絕對不會拖到蒙城。哼,這些自以為聰明的人,實是愚不可及,包括劉家中人。一切的一切無不在我的計畫之中。你以為這還是開玩笑嗎?」

顏禮敬和楊擎天諸人不禁聽得面面相覷,他們想不到自己的一切行動在蔡風的眼中有如兒戲,直讓他們沮喪之致,更為蔡風的智慧和謀慮感到深深震駭。薛三也變得面如土色,今日之敗,可以說是慘到了家。

「那你是故意讓人引我們來中伏的了?」顏禮敬強忍著那利鉤釘身的痛苦,淡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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