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冊 第七十九章 故學今現

楊擎天和蔡念傷的神色微緩了很多,而顏禮敬合抱的雙掌並沒有推出去,神色間也跟著緩和下來。

獃子靜立於大樹之旁,恭敬地道:「多謝老爺手下留情!」

「你最後一招為什麼不攻?」顏禮敬淡淡地問道。

「我和老爺無冤無仇,老爺甚至對我有救命之恩,就是我再不知好歹,也不能向老爺出此招式,而老爺最後那抱月式是我根本無法攻入的。老爺手底下並未全力出招,獃子豈有看不出之理?」獃子誠懇地道。

顏貴琴、劉瑞平和秋月諸人望著那幾有水桶粗大的樹,望著被大樹打塌的房子一角,心中駭異莫名,要是這可怕的一招攻向自己,只怕就是有十條命也得見閻王了。

蔡念傷心中也驚駭不已,本以為這次自西域回中原,憑自己所學足以問鼎中原,卻沒想到這被稱做獃子的年輕人就如此可怕,其功力之高,武功之強悍並不下於他,這倒讓他有些氣餒。

「怎麼樣?」楊擎天突然冒出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來。

「蘭花流星手,御風腳。最後一招似乎是由鐵異游所改創,果然大有關係!」顏禮敬突然歡笑道。

蔡念傷這才明白,顏禮敬剛才只是試探獃子的武功路數。顏貴琴也明白了過來。

獃子卻有些不解之色,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使的武功叫什麼名字。在他的記憶之中,只有如何使出這些武功,對於這些功夫究竟是怎麼來的,究竟叫什麼名字,他卻無法知道。

「老爺知道我的武功來自何處嗎?」獃子似抱著一絲希望地問道。

「天下間還有幾人能夠會這些高深莫測的功夫呢?還有誰能夠調教出這般好身手的人呢?你的武功來源我自然知道。」顏禮敬歡喜地道。

「還望老爺明示!」獃子渴求道。

「教你武功的人定是『啞劍』黃海,但你體內的真氣顯然受過主人的點撥,道家真氣中又融入了佛家的真氣,你肯定和主人大有關聯。」顏禮敬歡喜地道。

「難道他就是三弟?」蔡念傷無比激動地道。

「什麼三弟?」獃子忍不住問道。

「不,他不是蔡風公子,蔡風公子我們見過,風公子和你雖有五分相似,但眼睛卻不同,神情也不一樣!」秋月認真地道。

「不管他是誰,我們先去葛家莊再說!」楊擎天道。

「對,先去葛家莊。琴兒,吩咐老三打點行李,明日一早起程!」顏禮敬果斷地道。

「是,爹!」顏貴琴有些不甘地應了聲。

葛榮的步伐有些匆忙,面上神色比打了一場勝仗的歡喜更甚。

蔡傷居然主動來找他。這些年來,蔡傷是他世上最親的一個人,他原以為今世將無法再與對方相會,沒有想到蔡傷今日卻找上門來了。

游四和裴二緊隨其後,身後更有幾名親衛。

蔡傷的到來,每個人的臉上都綻滿了欣喜之色,這似乎是對每個人無限的鼓舞。

當葛榮跨出內院大門之時,蔡傷那高大的身影已映入他的眼帘,蔡新元就像一個影子般緊緊地跟在其身後,隨同的卻有一頂軟轎。

葛榮不由得愣了一愣,但是他並不在意這些,他的眼中唯有蔡傷。

蔡傷嘴角的笑意如漣漪般綻了開來,葛榮也是他最親的人,蔡風去了,黃海去了,而葛榮與他就像是親兄弟一般,一起長大,這份感情絕對是假不了的!

「師兄,你終於還是來了!」葛榮語意中充滿了欣喜,眼中露出激動的神色。

蔡傷緩和地一笑,恬靜地道:「浪子也有回頭日,何況我還並非浪子!」

葛榮笑了,笑得很開心,很真誠。這些日子以來,他臉上的肌肉幾乎都綳得很僵硬了,難得能夠如此開懷地笑上一場。

「阿四,立刻去準備酒宴,為老爺子洗塵!」葛榮向一旁的游四喝道。

「游四先見過老爺子!」游四向蔡傷行了一禮,這才向後退去。

「裴二見過老爺子!」裴二恭敬地道。

「見過老爺子……」葛榮身後的所有人都恭敬地行禮呼道。

蔡傷輕輕地揮了揮手,算是還禮。

葛榮迅速與蔡傷並排行入內院,路上之人無不恭敬行禮,行到最後便只有蔡新元和裴二相隨,再就是那頂軟轎。

「抬入內廳。」蔡傷淡淡地道。

葛榮微感詫異,卻也不多說什麼。因為他若連蔡傷都無法相信,想來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什麼人可以相信的了。

「你們也可以留在外面!」葛榮極為配合地道。

蔡新元和裴二很聽話地留在外面,蔡傷和葛榮雙雙踏入大廳,那幾個轎夫很自然地退了出去。

蔡傷輕輕地拂了一下衣袖,大門應手而關,這才大步行至轎邊,溫柔地掀開轎簾。

「師弟,我讓你看一個人。」蔡傷淡然道。

葛榮有些訝異地瞅著轎中罩著斗篷的人,他敏感地覺察到好像和對方在哪裡見過面,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蔡傷悠然一笑,道:「秀玲,出來吧。」

「太后!」葛榮駭然低呼道。

轎中人優雅地揭下那黑色的斗篷,露出嬌美而絕艷的容顏,正是當今的太后胡秀玲!

胡秀玲溫柔地拉著蔡傷的手,對葛榮淡然道:「我此刻已不是什麼太后了,而是傷哥的好妻子。」

葛榮滿頭霧水,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但眼前的事實卻不容他懷疑。

「不錯,她已經不再是當今的太后,此刻她只是一位極為普通的家庭主婦。」蔡傷補充道。

「那……那朝中豈不是大亂了?」葛榮有些疑惑地道。

蔡傷淡然一笑,道:「她是真太后不錯,但朝中仍然有一個假太后,所以朝中並不會大亂。」

「移花接木、偷梁換柱!」葛榮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地道。

「不錯,移花接木、偷梁換柱,你感到不可思議嗎?」胡秀玲恬靜地笑問道。

葛榮只覺得荒唐得有些可笑,不否認地點了點頭,道:「的確有些不可思議,但一切到了師兄的手上卻又非完全沒有可能。」

「撲哧!」胡秀玲忍不住笑了出來,不由得為蔡傷而感到驕傲,很輕鬆地偎在蔡傷的懷中,淡然道:「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太后也沒什麼好,那只是庸俗之人才羨慕的位置。對於我來說,榮華富貴有若糞土,人如不能盡興而活,就是每日坐上龍椅懷抱金山,也只是虛度一世!」

「好,好!我葛榮算是白活了,也只有這般奇女子才配得上我師兄。」葛榮忍不住叫好道,旋又抱拳歡喜地道:「恭喜師兄,師兄怎不通知小弟一聲呢?」

「我這不是來了嗎?」蔡傷笑道,聲音中卻有少許的傷感。

「師兄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葛榮敏感地問道。

蔡傷吸了口氣,道:「中原腥風血雨的生活的確是太讓人厭倦了,塞外苦寒之地也不會好受,我想遠遁海外,再也不想理會塵世之間的事情。」

「師兄要遠遁海外?」葛榮駭然問道。

「不錯,在海外找上一處仙島孤嶼,過一種自給自足的生活,與世無爭,豈不更好?」蔡傷聲音極為平靜地道。

葛榮的聲音有些乾澀,道:「師兄真的就不再理會中原之事了嗎?仇也不報了嗎?」

蔡傷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淡淡地道:「師弟怪我逃避責任嗎?」

「師弟不敢,紅塵瑣事也的確太過讓人心煩,太過讓人傷神了,或許師兄的選擇是正確的。紅塵往事如煙、如夢,人若是不能夠好好地享受生命,那他也就枉至世上走一遭了,任何人享受生命都是無可厚非的,若師兄心意已決,小弟會為師兄安排行程。我們的船隊,早已出海前往高句麗和新羅,甚至遠達扶桑,只要他們探好航海路徑,在海面深處尋到一處美麗的小島,的確可以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甚至可以在那裡建上屬於自己的王國。」葛榮微微有些傷感地道。

「那就有勞莊主了。」胡秀玲充滿嚮往地道。

「嫂子何用如此說?師兄的事就是我的事,在這個世上,我也只有這樣一個親人了,嫂子如此說豈不是見外了?」葛榮認真地道。

胡秀玲俏臉一紅,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稱她「嫂子」,這種新鮮的稱呼似乎極為刺激,與那種被人高呼太后的感覺截然不同,卻也中聽。

「我今日來此,就有此意。」蔡傷悠然道。

「這一點小事,只要師兄說一聲便行。」葛榮笑了笑道。

「我還要讓胡秀玲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你需得為她的身份保密。」蔡傷嚴肅地道。

「這一點師兄請放心。」

「傷哥,你不陪我在這裡嗎?」胡秀玲幽怨地道。

蔡傷輕輕地拍了拍胡秀玲的香肩,溫柔地道:「我還有一點小事待辦,辦完事情後,我就立刻回來。」

「你要去哪裡辦事?還不能對我說嗎?」胡秀玲輕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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