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冊 第七十八章 筆刃針鋒

顏貴琴望了望一臉嚴肅的顏禮敬,及神情肅穆的楊擎天和那少年一眼,卻並不吱聲。

「我本來應該叫顏禮敬,只是這些年來,並不想讓太多的人想起以前的我,所以這十八年來,便將那個『敬』字去掉了,現在別人的眼中只當我是顏禮,連你也是今天才知道真相。早在二十多年前,我和楊兄並稱華陰雙虎,武功早已是可列入一流之境,可我卻因為一件事得罪了爾朱家族,遭到『死神』爾朱追命及一大批爾朱家族的高手追殺,而在最要命的時候,一個蒙面人救了我,並以不可思議的武功殺退了爾朱追命,並折殺爾朱家族數名好手。那時候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世上竟然會有如此可怕而不可想像的武功。後來,又是這個蒙面人自爾朱家族之人的手中救出了你的爺爺,那時,他身上已受了七處重傷,卻依然義無反顧地去救一個不久於世的老人,去面對那群比狼虎更可怕的殺手,這是如何的俠義心腸?這是何等的豪情壯志?而我,只不過與他萍水相逢,並無任何交情,而他,只不過知道我不是一個壞人,是個孝子,就如此不顧一切地為一個陌生人拚命,天下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蔡傷,那時他剛剛出道,但名氣上升之快卻讓人難以相信,力殺馬賊黑風,刀劈太行惡盜。後來在你爺爺去世後,我就去投奔了他,他也便是我的主人。而我前去之時,與我並為華陰雙虎的楊兄早已投奔了他。自那之後,我們就隨著主人一起出入沙場,平定叛亂,搏殺群寇,卻不入朝廷做官,追隨在主人身邊。那時候,又不斷有人上門向主人挑戰,其中最有名氣的就是曾在江湖上哄起一時、有天下最可怕劍手之稱的『啞劍』黃海。那一戰的確足夠驚天動地,黃海也的確是一名絕世劍手,但最終仍敗在主人的手中,卻是在一千招之後。兩人不打不相識,最後竟起了惺惺相惜之心,兩人互換兵刃交手,結果仍是主人稍勝。後來,黃海心悅誠服地追隨主人。於是,以黃海為首,相繼有鐵異游、石中天、蔡艷龍、陳保春、王銀桃、楊擎天及我組成了蔡府八大家臣,我名列第八。八人中以我武功最差,石中天智計最高。十八年前,主人出征,卻只帶上了石中天,留下我們七人守護著蔡府。可是不久戰場上傳來全軍覆沒的消息,主人陣亡,是因為朝廷不派兵支援之故。可是不久,又聽說朝中下旨,說主人作戰不力,損兵害國,派爾朱家族的高手與正陽關城守吳含對將軍之家滿門抄斬。這些全都是爾朱家族的密謀,在聖旨還未下達之前,他們就已經派出大批的高手趕至正陽關,圍住了將軍府。於是,所剩七大家臣力保主母及三位公子殺出重圍,但主母因主人陣亡,心灰意冷,決意不走,只派我們七人分帶三位小公子衝出重圍,而她則指揮眾家將掩護。當時事起倉促,並未約定好今後聯絡的方式,就已被爾朱家族的高手破府而入,那之中竟包括了許多綠林中的高手,甚至宮中的老太監也有,一個個都是在江湖或朝中顯赫一時的人物,而此刻卻來聯手對付將軍府,可見他們對除掉主人身邊的勢力是早已密謀好了的。我們七大家臣及那一百多名家將全都不顧一切地拼殺,可是後來卻全都衝散了,我當時已身受重傷,逃出正陽關,便潛到附近養傷,卻聽說主人一家一百餘人無一倖免。當時我雖然自己隻身逃了出來,可是已經心灰意冷。待我傷好後,卻聽說正陽關城守吳含的腦袋被人割了,且踩個稀巴爛,傳聞乃是主人下的手。可後來,卻再也打聽不到主人的下落,聽說王府王通知道下落,可卻在這時候病逝,整個王府中也只有他一人知道,就是王成也不清楚,我只好獨自躲到北部,索性在爾朱家族的勢力範圍內做起生意來。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打聽主人的下落,也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報主人一門的大仇,苦於一直沒有機會,也知道自己的武功與爾朱家族中高手相比,還差了一個級別,一直都未敢輕舉妄動。」

說完頓了一頓,望著顏貴琴繼續道:「後來,我就娶了妻,生下了你。我也一直都未曾向你娘說過這些,因為女人最容易壞事,告訴了她只會為她徒添許多煩惱,對你,更沒提過。」又轉望那年輕人,接道:「誰知道蒼天有眼,竟讓我在今日見到了大公子,真是蔡門之幸呀!」顏禮敬說到最後,竟老淚縱橫,激動萬分。

楊擎天雙目中射出無盡的仇恨,那年輕人手指握得一陣爆響,神色卻平靜得讓人心寒。

顏貴琴驚異地望了那年輕人一眼,哪想到眼前這年輕人就是天下第一刀客的大公子,而自己敬畏的爹爹竟也是蔡傷的家臣,心頭不由得一時百感交集。不過聽到那名動天下的「啞劍」黃劍也是與自己爹爹並列為蔡傷的八大家臣之一,不由心中生起一絲得意。雖然她對於華陰雙虎這個名號極為陌生,可對「死神」爾朱追命卻十分清楚,寧武與秀容川及神池相隔不遠,甚至寧武也有爾朱家族所轄的產業和高手。因此,顏貴琴對爾朱的幾大高手並不陌生。卻沒想到自己的爹爹竟會與爾朱家族有這般仇恨。

「只要爹爹仍活在世上,一切都好說,只可恨,我未能習得爹爹一半的功夫。」蔡念傷傷感地道。

「大公子何用灰心?待見得主人之後,一切自會改變。傳聞三公子力戰破六韓拔陵,擒刀疤三,其勇武早已傳遍整個天下,要是有三公子和主人同在,對付爾朱家族也會容易得多,更何況還有黃海!」顏禮敬充滿信心地道。

「禮敬可聽到了一些什麼消息?」楊擎天有些歡喜地問道。

顏禮敬吸了口氣道:「這次我出去,的確是探到了一個極好的消息!」

「什麼好消息?」楊擎天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次,我從太行山一個流寇的口中,聽到河北葛家莊莊主葛榮,竟是主人的師弟,而且他們還經常保持聯繫。」顏禮敬有些激動地道。

「葛榮竟是主人的師弟?怎麼從沒聽主人提起過?」楊擎天有些不敢相信地反問道。

「當初主人為朝廷出力的時候,葛榮乃是與太行山群寇混雜一起,且隱隱有盜首之威,主人怎能與他聯繫在一起呢?主人之所以不說,是怕朝廷誤會他勾結匪首,而且那時候根本用不上葛榮,不提起他,也並不是一件什麼大不了的事。」顏禮敬猜測道。

「可是主人和太行群寇並不相融呀?而且,當初還殺死了他們許多頭目!」楊擎天懷疑地道。

「這或許就是我們心中的死結,世事誰也無法預料。正因為當初,我們全都以為主人不可能與太行群匪往來,才會在近二十年中根本找不到他的蹤影。若說葛榮是主人的師弟,那主人與太行群匪有關係便很正常了,而主人隱居太行山也會顯得十分正常。而這些年來,太行山全被我們忽視了。直到前些日子,傳聞主人與葛榮的關係密切,我才想起從太行群匪處下手找尋主人的下落,果然很快就得到了這些消息。」顏禮敬感嘆道。

楊擎天一拍腦袋,罵道:「我們真是笨蛋,真是糊塗,難怪這些年來一直都找不到主人的下落。」

「這次雖然知道主人和葛榮乃是師兄弟,但是據傳聞,主人和葛榮在大柳塔之後便分別了,也傳說三公子失蹤,生死不明。」說到這些,顏禮敬神情微微有些憂色。

楊擎天神色突然微微一變,冷喝道:「是什麼人在鬼鬼祟祟,給我滾出來!」

顏禮敬和蔡念傷及顏貴琴全都一驚,紛紛扭頭四顧。

顏禮敬最先動身,就像是劃空而過的流星,飛掠到院中的那口枯井邊,冷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枯井之中迅速躍出一人,卻是已成男裝的秋月。

顏禮敬見她躍上來的姿勢,不由得眉頭一皺,喝問道:「姑娘藏身於這枯井之中,究竟有何用意?」

秋月瞅了顏禮敬一眼,海燕和劉瑞平也相繼躍了上來。

楊擎天和蔡念傷大感奇怪,驚異地望著自井中躍起的三人,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唯有顏貴琴並未見過三人,聽到顏禮敬竟說這是個姑娘,不由得瞪大眼睛,好奇地望著三人。

「你這是開客棧的,我住在客棧中,難道還要限制我們不能出房門嗎?難道這之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殺人賣肉的黑……」

「秋月!」劉瑞平一拉秋月的衣衫,喝止道。

顏禮敬沒想到這扮成男裝的女娃如此牙尖嘴利。

「既然姑娘是住客棧的,就要宿得大大方方,走得明明白白,客棧畢竟是客棧,我們須儘力使客人賓至如歸,可每位客官必須清楚地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家,我們開客棧要對每位客人負責,而非只對其中少數人照顧,我們不僅是要讓客官們住得舒適,還得保證他們的安全,你們這般藏身枯井之中,我不想用鬼祟來形容,但你們認為這說得過去嗎?」顏禮敬極為平靜地道。

「你……」秋月正要發惱,卻被劉瑞平一拉,道:「對不起,這位大叔,我們只是為了躲避別人的追殺,才會藏身於枯井之中,並不是有意要如此的。」

「這幾位的確是在黃昏的時候住進客棧的。」蔡念傷開口道。

顏禮敬聽蔡念傷如此說,語氣也變得稍為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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