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冊 第六十一章 烽火天下

天下各路義軍都聞知朝廷竟去請來外族柔然人來聯擊破六韓拔陵,皆大為憤然,更有不少英雄好漢趕去相助破六韓拔陵,各路義軍戰意也更盛。

莫折大提與破六韓拔陵曾有過命之交,他自然不能不派人相助,雖然他們與元志的軍隊相容不下,卻並不怎麼吃緊,所以仍能抽出人馬相助。

歧州城此刻的戰意達到了空前之境,城門全都關閉得很緊,因為沒有人想給莫折大提任何機會,雖然歧州城外仍有幾處關口沒有被莫折大提的義軍攻破,可元志也被莫折大提打怕了,只敢在白天打開兩扇城門。

元志的都督府設在城中心一個位置還算高的地方,與四周的環境相比較,還極具戰略位置,甚至可做一個小城。不過,若是連外面的大城都可以攻破,那這個小城又有什麼作用?不過這樣的環境或許對元志多少有一點安慰。

元志坐在大廳之中,靜靜地咬著茶末中的茶葉,一種苦澀而清涼的感覺漫遍了全身,但心頭仍是那般煩亂。

立在一旁的侍女們全都不敢出聲,因為他們知道此時的元志定是在思索著什麼問題,抑或是他的確需要這種靜默。在這一段戰局緊繃的日子裡,元志每一天都會如此,泡上一杯苦苦的茶,放多些茶葉,然後就平靜地嚼著泡濕的茶葉。

在這段時間之中,完完全全是屬於他的,他甚至不想聽到任何可以讓人心煩的事。

但今日卻有一個不知死活的兵衛闖了進來,更拖著長長的聲音呼喊道:「報——」

元志從沉思之中抬起頭來,兩道憤怒如火的目光定定地逼在來人的面門之上。

「報告都督……呀——」那兵衛話未說完便慘叫地捂著嘴巴,竟是元志口中剛才嚼著的茶葉末將他的兩顆門牙擊掉了。

「哼,你難道不知道本都督在休息嗎?還膽敢來騷擾,簡直想死!」元志氣惱地罵道。

「報告都督,是爾朱榮大元帥有信來了!」那兵衛忍著劇痛,說出來的話卻露風了。

元志精神一振,不由得急問道:「信在哪裡?」想到爾朱榮,他自然有勁了,若是有爾朱榮相助,也許就可以安然地解開眼前之難關。誰不知道爾朱家族的厲害?胡契族人強馬壯,更是騎射的好手,甚至比柔然人更可怕,所以元志自然一掃眼前的不快了。

那兵衛有些畏畏怯怯地將手中一疊書信捧了上去。

元志迫不及待地拆開一看,看完之後,神情充滿喜色,大聲喝道:「還不快將外面的人請進來!」

「是!」那兵衛似乎遭逢大赦一般,退了出去。

元志卻握著手中的書信,不住地在廳中踱著步子,神色間顯得無比歡悅,而又無比激動。似乎是在急盼著一種未知的命運。

不多久,從大門之外大步行入一名極為年輕、卻有著一種不同尋常的冷峻青年,那種沉穩的內涵與英俊構成一種特異的誘惑力,讓人無法描述出那獨具一格的氣勢。大廳內的所有侍女,目光全都聚集於此人的身上。

「絕情見過都督!」來者極為禮貌地道,沒有一絲傲氣,卻有著無與倫比的沉穩和冷漠。

所有侍女的心神都在震顫,是多麼冷酷的名字啊,「絕情……」每個人都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著,目光之中顯出一種迷醉的神色。

「你便是絕情?」元志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正是絕情,今日前來,叨擾都督之處還請多多包涵!」絕情神色極為平和地道。

「你好!」元志欣然地伸出手來。

絕情大跨一步,竟輕飄飄地跨過兩丈的距離,是那麼自然而輕快,沒有一絲牽強的痕迹。

元志和眾侍女全都大駭,他們沒有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古怪而高絕的功夫,但在元志仍未曾反應過來的時候,陡覺得手中多了一物,那正是絕情的手。

溫和、修長而白皙的手,握在手中是那般舒服。沒有人會想像得到這樣的一雙手可以殺人,因為這似乎只是一隻繡花的手,甚至連握筆都怕傷了它。

元志的神色再變,不是因為絕情那自然的跨步,也不是因為絕情那利落得不沾煙火的動作,而是因為元志發現自己施於絕情手上的勁力全都如放入水中,沒有絲毫的反應,那隻手便若是虛無縹緲的浮雲,根本不存在什麼血脈之感,這是元志臉色變得很厲害之原因。

絕情淡然一笑,道:「都督客氣了。」說著竟很自然地從元志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毫無阻滯,毫不費勁,自然得沒有一絲煙塵。

元志只覺得絕情的手霎時化作了一縷煙霧,竟毫無感覺地自指間滑脫。這是什麼功夫?元志想都沒有想過,一呆之下,旋即大笑起來,道:「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請坐!你說需要我如何相助,只要我能做到的,定當全力以赴!」說著打了一個請坐的手勢,隨即對身旁一名侍女呼道:「送茶來!」

絕情優雅地坐下,瀟洒無比地淡然道:「茶稍淡些,兌一小半牛奶,再放一些干菊花。」

那侍女一呆,驚奇地打量了絕情一眼,卻看到絕情向她微微一笑。

「還不快去!」元志叱道。

那侍女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

「眼下酋長已去對付破六韓拔陵那一幫反賊了,相信用不了兩個月便可以大捷而回,到那時,都督便可以放下顧忌,大展神威了!」絕情淡然地笑道。

「不知酋長跟你是什麼關係呢?」元志試探性地問道。

「酋長與我本沒有很大的關係,但我的主人卻與酋長以兄弟相稱,所以酋長便等於是我的半個主人,如此而已!」絕情洒脫至極地道,聲音卻有著一種自然的冷漠和淡薄。

「哦,那你家主人又是誰呢?」元志疑惑地問道。心頭卻猜不出是什麼人能夠擁有這般可怕的年輕高手,自絕情的身上,他感覺到那種內在逼人的氣勢。無論談吐和舉止都是那般平和而優雅,在他所見過的人當中,能夠達到這種境界的人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十八年前的蔡傷!只有蔡傷的那種自然洒脫才能與之相比,但眼下的絕情卻似乎少了當年蔡傷的那種霸氣和靈氣。

「實在對不起,我家主人並不想我提起他的名字,這還要請都督原諒。」絕情的聲音依然是那般平靜和優雅。

「公子,你要的茶。」那侍女把聲音放到最溫柔的限度道。

絕情抬頭,淡漠地一笑,那侍女便像是魂魄全被掏空了一般,呆愣愣地,手一軟,茶杯竟向地上摔去,一旁的侍女不由得全都驚呼出聲。

茶水灑下,如雨點一般向地上砸落,那茶杯也傾斜著倒翻而出。

元志大怒,旋又大驚。因為那茶杯並沒有砸碎,而是落在絕情的手中,杯蓋也被絕情的另一隻手鉗住。

元志並不為這而驚,驚駭的是那散潑的茶水竟沒有一滴灑落在地上,更沒有濺在絕情的身上。

茶杯中仍是滿滿的一杯茶水,一切並沒有很大的變化,稍有變化的只是那茶杯已經在絕情手中,而嚇得要軟倒的侍女也在絕情的懷中。

一切動作都是那般利落、瀟洒,快得不可思議。絕情從接茶杯,再用已經快空的茶杯接住濺滿在空中的茶水,而另一隻手接住茶杯蓋,並順手攬住那歪倒的侍女,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停滯,這種同時運行的動作直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絕情若無其事地將茶水向口中一倒,淡然道:「茶是好茶,只是沒有加糖,仍欠缺了一點味道。」

那侍女感激地望了絕情一眼,卻不敢從他懷中掙扎而出,也不想掙扎而出,自絕情身上傳來的熱力直讓她渾身乏力。

元志一驚之下,贊道:「好身手,真是驚世之手法!」又向一旁立著的侍女吩咐道,「再去為公子加些糖來。」語氣之中對絕情的感觀完全改變了,先只稱絕情,這一刻竟改稱為公子,可見絕情的這一手的確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絕情悠然一笑,道:「那就有勞了。」說著又向懷中的侍女溫柔地道,「這位姐姐適才投懷之恩,我在此也就不表了。」同時也放開攬著侍女腰間的手。

這侍女差點沒軟下去,忙打起精神道:「謝謝公子。」說著便退了開去。

絕情瀟洒地拍了拍衣服,道:「都督過獎了,絕情此來只有一個任務,那便是讓莫折大提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玩玩,永遠都不回來而已。」

元志會意地笑應道:「西天極樂世界。」

「都督所說正是,我只需要他的行蹤,如此而已。」絕情淡然道。

「公子還需要多少兵馬呢?」元志沉聲問道。

「不了,只我一人便足矣,多了只會礙事。」絕情拒絕道。

「一人,那怎麼行?」元志驚疑不定地問道。

「酋長都相信我了,都督卻還有什麼擔心的嗎?」絕情反問道。

元志見絕情說得如此鎮定,也不再爭持,雖然心中仍有疑慮,卻也只得依他,淡淡地道:「那我過兩天定給公子詳細的情況,這兩天,公子可隨便在城中四處玩玩。若公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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