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冊 第四十九章 引魔入伏

蔡風緩緩步行著,外面的天空很藍,已將近黃昏,那西斜的夕陽很紅,很美,與一旁點綴的雲彩組合成一幅絕美的圖畫。

凌能麗緊跟在蔡風的身旁,雖然掩不住一種新生的激動,但此刻也已經隱隱地感覺到蔡風的心裡極為沉重。

蔡風的步子的確很凝重,所踩出的旋律,也似乎是多了一種憂鬱的色調,便像是田野吹過的風。

凌能麗並非傻子,因此,她很輕易地便捕捉到這細微的變化。

「是我連累了這眾多兄弟!」凌能麗幽幽地道,神色間大有傷感之意。

蔡風一愕,扭頭望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地問道:「你為何要這麼說呢?」

「若不是我,你和這麼多兄弟豈會身陷險境?」

「哦!誰說我們現在身陷險境?這一場仗,我們不會輸的。」蔡風啞然失笑,旋又自信地道。

「那你為什麼仍不開心呢?」凌能麗不解地問道,雖然是有些不敢相信,旋又道:「既然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來找話安慰我呢?」

蔡風一愣,知道剛才在沉思之時,被她看出了心思,不過心中仍感到一份安慰,忙應道:「能麗不要亂猜測,這樣豈不是對我沒有信心嗎?我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本來今日的戰局是有些困難,但是仍不足為慮,更不關你的事,我與破六韓拔陵之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早一點開始,我的勝算還大一些,所以今日之戰,早已在意料之中。」

凌能麗猶不肯釋懷,溫婉道:「你有什麼心事,難道不可以讓我分擔一些嗎?」

蔡風知道不給她一個答覆,是很難讓她釋懷的,心機一動,不由得道:「我是擔心這次回關內,如何推託尚書令大人的獎勵,我並不想與朝廷有什麼瓜葛。但李大人對我如此關愛,幾位將軍待我如此之好,我真不知從何處推起。更何況,我又身懷金令,總得要還給他們,世間只有人情是最難對付的敵人,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頭大?」

凌能麗不由得大感好笑,道:「別人都拚命地想去做官,想平步青雲,為沒有機會而苦惱一生,而你卻為了怕做官而苦惱,真不明白你是怎麼一個想法。」

「做官有什麼好?還要受著朝綱法律所限,做一個壞官當然容易,當然瀟洒,當然輕鬆,但又怎麼能夠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又怎能對得起天下百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呢?而做一個好官可真難,在如此亂世,人不為己,唯有死路一條,如此昏暗的朝政,剛直不阿,則註定不受歡迎,鐵面無私註定是受打擊,想做一個好官幾乎是不可能,因此,還是不做官好。什麼將軍,什麼元帥全不過是別人的一顆棋子,別人的工具而已,當皇上一高興時,或許還會把這顆棋子這件工具高高地掛起來,但當皇上不高興,說不準會將這顆棋子,這件工具扔下糞坑之中,這種仰人鼻息而活的生活,我想並不適合我。」蔡風淡然道。

凌能麗神情微微有些激動,她是第一次聽到蔡風說出這麼坦白而又真誠的話,更是第一次從他的口中聽出這麼深刻的分析。

這時候的蔡風說出這番話,絕對沒有人敢小看他是自我安慰之語,因為誰都知道蔡風早已被破六韓拔陵公認為最大的敵人,最可怕的敵人,光憑這一點,天下便不會有幾個人敢與蔡風相比。而對於功名,蔡風可以說是唾手可得,憑他在軍中的那種影響力,要想陞官,可以說是平步青雲,無可阻擋,因此,蔡風絕對有這個資格對時局進行分析,對生活進行抉擇。若是在以前,凌能麗或許會小看他胸無大志,但這一刻絕對不會小看他,甚至更為傾慕,也真的明白為什麼破六韓拔陵與鮮於修禮這麼憚忌蔡風的原因。蔡風的一言一語之中都似乎包含著一個常人所不能夠想像的哲理,對問題看得是那般透徹而明了,利害關係也分晰得清楚至極,無論是誰,只要身懷野心,都會將他列入可怕的敵人之列。

「你幹嗎這般看著我?」蔡風被凌能麗那美麗的大眼睛看得有些心慌,他不知道是不是心思被對方看穿了,抑或是被她看出了一些什麼問題。

「你又沒做虧心事,還怕我看你嗎?」凌能麗嬌聲笑道。

蔡風心頭黯然傷神,想到凌伯之死也是禍起於他,可此刻卻還要隱瞞真相,不由得歉然,但仍是裝作一副若無其事地道:「我哪裡敢去做虧心事呀,你不知道我膽小如鼠嗎?」

「自甘下……」說到這裡,凌能麗突然剎住,才意識到這句話定是太重了,忙不好意思地一笑,轉換了個話題問道:「我爹和二伯他們還好嗎?我這麼長時間沒回家,他們肯定急死了!」

蔡風心神一顫,但仍強裝笑臉,盡量將聲音放得緩和一些,道:「當然急了,只差點沒有把山給翻過來,後來才查到竟是鮮於修禮弄的鬼,我只好把鮮於修文給廢掉,以算報復嘍。」

「你把鮮於修文給殺掉了?」凌能麗吃驚地問道。

蔡風暗暗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就這樣過了一關,不過卻知道遲早會讓她知道真相,但並不想這個時候告訴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溫情地回應道:「不是殺了他,而是廢了他的武功,讓他成了一個再無任何威脅的人,只要是欺負過你的人,我都不會讓他有好下場的。」說著,蔡風那雙修長而有力的手憐惜地搭在她消瘦的雙肩之上。

凌能麗一陣激動,輕輕地靠在蔡風的懷中,喃喃而深情地道:「你對我真好,但我卻不希望你這麼做。」

蔡風心頭一陣顫抖,他真的不敢想像,如何讓她接受眼前這個事實,不由輕嘆道:「你太善良了。」突然,他腦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凌能麗仍在沉醉之中,突然覺得自己的身子若駕著雲霧飛行一般,不由得一驚,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聽到蔡風在她的耳畔輕聲道:「別出聲。」然後便覺得兩腳落實,但蔡風剛在對著她的耳朵輕吹之舉,讓她心跳好長時間都不能平復,俏臉之上也綻放出一片桃紅。

蔡風輕輕地放開她,這時她才發現已經在一叢灌木之後,但她卻極為不解。

半晌,不遠處竟傳來了一陣狗的狂吠之聲,不由得驚駭地望了望蔡風,不明白他為何這麼遠便能夠聽到狗叫聲,但蔡風只不過是向她眨了眨眼,並不作任何解釋。

「要不要先回去?」凌能麗淡然地問道。

蔡風想了想,點了點頭,道:「也好!」說著人在林間閃動,極輕巧地將凌能麗送到地道的入口,關心地道:「你先進去,我要留在外面看看他們弄什麼鬼。」

「不,我們要一起進去,否則我也不進去。」凌能麗不依地道。

「聽我的話,你難道想讓我為你擔心?」蔡風極認真地道。

凌能麗獃獃地望著蔡風那似乎極認真的眼神,不由得鬆了口氣,笑了笑道:「看你急成這個樣子,我真的會讓你擔心嗎?」

「傻瓜,你不讓我擔心,誰會讓我擔心呢?」蔡風伸手一拉把她塞入地道,同時拉起一叢灌木掩住洞口,笑罵道。

「小心一些。」凌能麗關切地道。

「我知道,你放心吧!」蔡風自信地笑道。

犬呔之聲越來越近,蔡風微一欠身,便重又躍落在那叢灌木之中。

出現在他眼下的卻是近十騎與一匹形象極異的狗,以蔡風對狗的認識,仍被此狗嚇了一大跳,可想此狗的形象之怪。

其實這隻狗的怪也並不是很特異,狗的形狀猶在,但這狗的鼻子卻絕對與別的狗不相同,比一般狗的鼻子至少要大兩倍,它泛著一種血紅的色澤,在那種本很協調的腦袋之下長出這樣一個鼻子,的確是顯得怪異至極,連蔡風這類的馴狗多年的高手,依然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

「大家小心一些,血靈兒似乎有了反應,可能他們便在附近!」一名極矮小但卻極為敦實的漢子沙啞著小聲道。

蔡風不由得暗想:看來這狗便叫做血靈兒了,那血紅的鼻子倒的確很像。

但蔡風很快便被那狗的反應給震住了,原來,那狗行到蔡風與凌能麗剛才所立之處,同時發出「嗚嗚」的叫聲,並一步步地向蔡風藏身的灌木行來。

「三弟,小心一些,你先到那邊去看看,別讓他們傷了咱們的神犬。」一個乾瘦的老頭冷漠地向另一個胖得像一堆肥肉的漢子沉聲道。

「是,大哥!」那滿身肥肉的漢子尖聲尖氣地應了一聲,也不見作勢,便像是一顆隕石一般,橫飄而出。

蔡風心頭暗駭,想不到在這裡竟會遇到這麼一群古怪的高手。他幾乎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麼醜陋的人,那肥子的腦袋似乎完全長在肚子里,只是從脖子口冒出一些頭皮,四周全都被肥肉所包,竟找不到脖子在哪裡,整個人更像一個球,四肢也似退化了似地縮到肥肉之中,真不明白世間怎會有如此怪物。但蔡風也並沒有多少考慮的機會,因為那古怪的胖子已若一團球一般向他藏身的地方飛來,很快便會發現他的行蹤。因此,蔡風已經沒有考慮的機會。

那胖子的速度極快,在空中竟飛速旋轉,給人一種古怪而荒謬的感覺。

「老三,小心。」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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