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冊 第四十四章 化敵為友

蔡風淡然笑了笑,道:「破六韓拔陵當然不會那麼傻,去助你們的族人,他也沒有那份閑情和心情去做這件事情,但這件事情卻由不得他,他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控制權便是操在我們的手中!」

「此話怎講?」土門花撲魯眼中神光暴射地問道。

「當前,破六韓拔陵的最大敵人,當然是北魏朝廷,他不僅不會幫你們族人對付阿那壤,而且還定會想盡辦法去拉攏阿那壤,這對你們絕對是不利的。但阿那壤為人高傲自大,而破六韓拔陵野心勃勃,對於破六韓拔陵,阿那壤絕對不會輕心以對!」蔡風淡然道。

「你怎知道?」土門花撲魯懷疑地問道。

蔡風悠然道:「怪就怪破六韓拔陵在那幾次柔然入襲六鎮時所表現的能力太好,阿那壤乃是高傲自大之人,豈會受如此之氣?更何況他更深明破六韓拔陵的軍事才能,若是破六韓拔陵一旦成了氣候,或是割地為國,對他們柔然族自然是大大地構成威脅,除破六韓拔陵之外的北魏將領,阿那壤根本便不放在眼裡,與其讓破六韓拔陵奪得北魏天下,不如讓北魏保持現狀。這便是破六韓拔陵的心病!」

土門花撲魯雖然只是一個殺手,但作為突厥的公主,對自己族中及天下的形勢了解的也並不少,自然明白蔡風說的不錯,禁不住有些微微興奮地道:「你是說破六韓拔陵終還是會出襲阿那壤?」

「不,應該是阿那壤會出襲破六韓拔陵,而破六韓拔陵卻不得不應戰!」蔡風補充道。

「但那又與我們族人有什麼關係呢?」土門花撲魯又問道。

蔡風神秘地一笑,道:「你還不明白?你們突厥無法擺脫柔然阿那壤的控制,是因為阿那壤的兵力強大,足以將你整個突厥毀於一旦,並不是因為阿那壤一個人有什麼通天的本領。」

土門花撲魯眼睛一亮,恍然道:「我明白了,若是阿那壤的柔然軍變得毫無威脅,那麼便是我們突厥強大的時候了,對嗎?」

「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蔡風欣慰地道。隨又吸了一口氣,接著道:「但事情遠不止這麼簡單,阿那壤什麼時候才會出兵,那仍是一個未知數,因此,我們必須合作,讓阿那壤早日出兵,同時,你們也要保住你們族的實力,這樣才可能一次便擺脫阿那壤的控制,我們更不能讓破六韓拔陵與阿那壤修好。相信說到這裡你應該明白怎麼做了。」

土門花撲魯神情變得極為歡快地點點頭道:「我自然知道怎麼做。」頓了一頓,又問道:「可是你又為什麼要幫我呢?而且還拋去仇怨為我的族人著想?」

蔡風冷酷地一笑,道:「你剛才不是已經聽到凌能麗此刻已在破六韓拔陵的手中嗎?」

「就因為這?」土門花撲魯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難道還不夠?」蔡風目中射出深刻的痛苦,聲音微微激動地反問道。

土門花撲魯不由得愕然了,微有些歉意地道:「我們也想不到事情會弄到這種地步,對不起!」

「你不必說什麼,任何東西都不會逃過劫運,若不是因為你們可以將功折罪,那你絕對不會看到今夕的大漠落日!」蔡風的聲音若由空中流過的冰雹,令土門花撲魯的心頭生出一股寒意。

蔡風望了望土門花撲魯那有些色變的俏臉,淡漠而苦澀地道:「破六韓拔陵與我的讎隙也並不是今日才開始的,無論怎樣,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因為,他的兒子,破六韓滅魏便是死在我的手中,我不去找他算賬,終有一天,他也會來找我算賬的。只不過是因為這件事,使我與他之間的衝突激化,我們的決戰早一些進行而已。」

「我聽說過,而且還聽說你曾讓破六韓拔陵受了傷?並因此而成為軍中的風雲人物。」土門花撲魯有些傾慕地問道。

「那只是過去,我要的不是破六韓拔陵受傷,而是要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包括鮮於家族,沒有人在惹了我蔡風之後有好結果!」蔡風有些霸氣凌然地道。

「可是,你真的有把握能夠勝得了破六韓拔陵嗎?更何況破六韓拔陵擁有數十萬大軍,連官兵都聞風喪膽,朝廷也無法可想,還派出黃門侍郎酈道元來安撫六鎮,你又憑什麼戰勝破六韓拔陵,又怎麼能夠挑動阿那壤去斗破六韓拔陵呢?」土門花撲魯質疑地問道。

蔡風的目光轉為悠遠,自信地道:「破六韓拔陵不會是一個蠢人,他會在占著絕大的優勢之下,接受朝廷的招安嗎?誰不想做皇帝?誰不知道只要他接受了招安,以後便不會有好日子過!只憑這些,他便不會接受招安,那麼要對付他的人,便不會是我蔡風一個,而是朝廷的百萬大軍。而另外的,阿那壤只要出兵及時,那破六韓拔陵真的只會是四面楚歌的局面,毫無迴轉的餘地!至於如何讓阿那壤及時出兵,這之間便必須要你們相助,再加上朝廷的一些手段,相信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土門姑娘認為如何呢?」

土門花撲魯獃獃地望著蔡風,眼中儘是驚佩,卻忘了回應蔡風的問話,良久才醒悟過來,佩服地道:「這一刻,我真的明白了,為什麼你如此快便能夠查出我們的行蹤,為什麼破六韓拔陵與鮮於修禮會如此重視你的存在。想來,你能夠自元府偷出『聖舍利』也並不是偶然!」

「可惜,我仍是被你算計,還被奪去『聖舍利』,看來,你也不比我差!」蔡風揶揄道。

土門花撲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每個缺點都可能是致命的,我們只不過揀了一個小便宜,抓住了你那個缺點而已。否則就算我們人數再多一倍,也無法得成願望,只可惜,我仍只是為別人做了嫁裳。」

「人不一定只靠武功便可以立足於江湖,能立足江湖而不敗的人,便必須是武功與智慧全都達到不敗之境,勇而不智者,唯有匹夫之勇;智而無勇者,唯知耍些手腕,終難成一方之主。你們讓我上當,是你們智慧所至,我有何不服?能夠發現敵人的缺點,這便是最大的優點,有缺點暴露出來的人,並不是一個真正的高手,你們給我的,只是教訓!」蔡風並沒有絲毫動怒,只是極為平靜地道。

「你的確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土門花撲魯由衷地道。

「因此,你最好不要成為我的敵人,也只有我們合作成功,我們才有怨釋的機會!」蔡風毫不客氣地道。

「凌姑娘若知道你如此對她,她定會很高興的。」土門花撲魯似乎有些感慨地道。

「但她若知道我放了你們這些兇手,她可能這一輩子也不肯原諒我。」蔡風神情變得憂鬱地道。

土門花撲魯也不由得有些黯然,瞬即,俏臉變得一陣異常的羞紅,因為她發現自己竟會有了感情,竟會因為別人的憂傷而憂傷,竟會因為別人的表情而牽動自己的心緒。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那些日子,除了殺人,仍是殺人,幾乎已經完全淡忘了自己是個女人,完全忘了自己也會有感情。而這一刻她竟發現自己的情緒有變,自然便會感到有一絲難為情的感覺。

蔡風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只是陷入了一種記憶之中,似乎感覺到了凌能麗那種境遇之中的慘況,十指都緊握成拳頭,捏得好緊好緊,虛空之中竟有一連串關節收緊的爆響。

土門花撲魯竟似能夠讀懂蔡風心中的痛苦,雖然她本是一個無情的殺手,但情義天生便存在於每個人的腦中,誰也無法擺脫情與義的糾纏,只不過有的人擅於壓抑感情而已,而這一刻,土門花撲魯似是從感情禁錮的陰影中蘇醒過來。

「嗚嗚嗚嗚……」

幾聲哀號的啞嗚,劃破了大漠的寧靜,在這蒼茫而廣野的虛空中,拉起了一連串驚心動魄的震撼。

蔡風與土門花撲魯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卻並沒有為之所動。

蔡風是不屑動,而土門花撲魯是因為蔡風沒有動才沒有動。

蔡風的神情太鎮定,便像立於大漠寒風下千年不倒的胡楊,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他分一下心神。

蔡風微微地抬起眼,盯著土門花撲魯的眼睛,目光變得極為溫柔,便像是和煦的春風拂過大草原,立刻讓土門花撲魯的心底注滿了生機與活力。

「發生了什麼事?」土門花撲魯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蔡風哂然一笑,極為輕鬆地道:「是破六韓拔陵的人來了。」

殘陽不殘!

大漠的落日比什麼都圓,那種不沾雜質的優雅與浮動的黃沙全是兩種不能混為一談的境界。

美,並不是一種境界,而是一種感官的享受。其實,立在落日的餘暉之中,看那揚上半空的沙塵,也是極有意思的一件事。

長生很享受這種感覺,沙漠之中的景色與太行山上那林密陰昏的感覺絕對不同,便是心情也絕對不會相同。

那升上天空的,並不是狼煙,只是黃沙,那賓士的馬隊,將這蒼龍一般揚起的黃沙賦予了動的生命,那種遊盪的景觀,立成一種讓人激動的戰意。

大漠依然如故,干冽冽的風,轉動著干冽冽的沙,打著旋而在沙漠上推移、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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