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冊 第二十四章 以智謀生

當趙天武趕到懸崖邊之時,只有那大石頭重重落地的聲音傳上來,虛空之中仍有蔡風剛才那聲絕望的驚呼,使任何人都不禁有一種心冷的感覺。

那黑咕隆冬的懸崖根本就不知道有多深,便若一張魔鬼的大口,伴著涼颼颼的風,每一個人都沉默了。

火把的光芒,並未能照穿那鎖住懸崖的霧和深沉。

「將軍,要不要下去找他的屍體?」一名義軍別將恭敬地問道。

「下去,找回大王的刀!」趙天武嘆了口氣道,遂又望了望淡淡的藍天,卻不知道想些什麼。

夜空很深沉,那天也很藍,淡淡的月輝讓大地變得格外朦朧。

趙天武走了,破六韓拔陵的屬下全都離開了斷崖。夜風很靜,靜得很可怕,虛空之中,猶飄蕩著一絲血腥的味道,戰爭的餘韻猶未曾散去。

風悠悠地吹,夜依然黑得可怕,懸崖依然靜靜地立著。

蔡風沒有死,他自然不會死,他的計算一向是很精確的,不過蔡風現在並不好受。

蔡風此刻身子正懸在空中,或許腳下有一小塊墊腳的石頭,但他感覺到那卻是一種難以解說虛脫的感覺。

蔡風已經算準了鉤索下落的地方,那便是在五丈之下的一塊稍稍突出來的石頭,旁邊有一道裂縫,這的確是搏命的架式,但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中的求生辦法,他不想死,便必須賭,不賭便只有死路一條,不過他賭准了。

蔡風隨那大石頭一道翻下山崖的動作只是在對別人演戲,他並沒有想殺趙天武的意思,因為他知道,以他眼下的體力,根本就無法和趙天武相抗,他只不過是要讓人看到他死去的樣子。

在蔡風翻下懸崖之時,便已看準了那道裂縫,當他和大石頭都快到那道裂縫之時他加快速度下沉,兩腳點在那下沉的大石頭上,借那一點點可憐的反彈之力,揮出手中的飛索,幸虧他在黑暗之中視物還比較清楚,又離那裂縫比較近,才能夠準確地找准方位。借身子向崖壁相靠之時,手中的刀也重重地插入那裂縫之間,雖然與崖壁相撞並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卻比死去要好上一些,因此蔡風咬牙忍住了,身形也便定在半空之中。然後小心地爬到那塊比較大的突出崖石之下,躲過了趙天武的眼睛,這是因為他們只是舉著火把在崖頂看,根本就無法觀察到那鉤索的存在,若是將一支火把拋入崖中,或許便可以發現這鉤索的存在。

趙天武走了,唯留下蔡風在這裡艱難地懸著,不過幸虧,有那柄刀也可以作一下支撐,否則,以蔡風此刻的體力,只怕是很難支持到這一刻。

當蔡風爬上那塊稍突出的岩石之時,兩腿都有些發軟,他叫自己盡量不要去想,這是一個萬丈深淵,可是腦子仍禁不住去想。

幸運的是蔡風身上的東西並沒有遺失,於是又點燃一支火筒,仔細地尋著頭頂那崖壁之上可以下鉤索的地方,他只要能再爬上兩丈高,便可以找到崖頂的岩石作著力點了。他記得崖上有這麼一塊石頭,他更知道,必須儘快離開這裡,否則崖下的人發現崖下沒有蔡風的屍體,連一點血跡都沒有,那便是很糟糕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體力是怎麼樣子,必須找個地方靜靜地療傷,不然便是安然到了桑乾河,他也無力游過去。

蔡風爬上崖頂之時,已是趙天武離去後大約一個時辰,這段無比艱辛的歷程讓他幾乎完全虛脫,就像是一攤爛泥一般趴在地上,連一個指頭都不想動。此刻,大概一個五歲的小孩子都可以輕鬆地將他殺死,這一點蔡風也知道,但這卻是沒有辦法的,要是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殺他,他只好認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東方的天空逐漸灰白,蔡風這才艱難地爬了起來,以刀拄地緩緩地南行,他必須要離開這裡。不過,老天對他似乎並不薄,一路上的敵人全都撤離,而趙天武也並未追來,或許這裡想要繞到崖下的確要花很長時間,無論如何,這都是一種幸運。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蔡風已行至一個山坳之中,一條山溪畔,他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洗乾淨衣服上的血,同時他也發現自己除了破六韓拔陵給的兩道傷口之外,又多了三道不輕的傷口,最重的要數腰間的那劍,簡直要了他的命。但他還是沒死,他身體好像一隻虎,隨便采了些止血的草藥,找一個比較隱蔽的地上坐下,他必須休息,必須先恢複體力,才能夠逃生,否則一切只是空談。

日上中天之時,已有三路人馬從蔡風身邊不遠處行走,卻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這的確是很幸運的。不過,卻讓蔡風心懸了老半天,此刻蔡風的體力並沒有完全恢複,再加上內傷,要想康復,至少也得花五天時間,但蔡風卻不能等這麼長的時間,因為這裡仍是破六韓拔陵軍隊活動的地方,絕對不會安全。因此,他只能在體力恢複之後便行動,等過了桑乾河,養個十天半月的也無所謂,此刻卻是不行。

下午蔡風很小心地在小溪中抓了幾條不大的魚,用陶大夫教他的方法烤得很酥,吃了魚之後,整個人便舒服了很多,不過蔡風很慶幸那些起義軍都沒來打岔,否則那可不大好說。

暫時來說,這個小小的石縫小洞,還是比較安全,只寄望是晚上行動,只有在晚上一個人行動起來便利索多了,因此,他只盼望著天黑,也在盡量以無相神功療傷。

蔡風驚奇地發現腹內那聖舍利似乎有著很神奇的鎮痛功效,使他體內的傷勢變得並不是很痛,更有著清心靜氣的作用,似乎裡面潛藏著一股極為神奇的能量,在腹中猶若活物,只是蔡風完全無法捕捉這種感覺。

風輕雲淡,夜幕已漸漸罩定所有的空間,當西方天幕上淡紅色的微霞溜走時,蔡風的身形便又立上了山頭。

經過一天的靜養,體力已經基本恢複,只是傷勢好轉並不是很快,但行動卻是無礙。

山下的原野似乎極靜,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情況,對於蔡風來說,這應該是一個極好的跡象,至少不用面對大面積的追捕,也或許是破六韓拔陵已經收兵了,對付蔡風這樣一個小人物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嗎?

「稟報元帥,崔將軍回來了。」一名士兵有些氣喘地跑入李崇的帳篷之中報告道。

李崇臉色有些難看地道:「讓他進來!」

片刻,崔暹拖著一臉誠惶的神情步入帳內,有些不安地道:「末將無能!」

「到底怎麼回事?」李崇表現得異常平靜。

崔暹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屬下屯兵於自道,卻沒想到出了內奸,裡應外合,末將才落得慘敗。」

「內奸是誰?」李崇聲音之中充滿了無限的殺機問道。

「宇文定山。」崔暹咬牙切齒地道。

「宇文定山,好一個宇文定山。好了,你先下去休息。」李崇聲音平靜得讓崔暹感到一陣心寒,不由得急忙出口道:「元帥……」眼神之中卻多是乞憐之色。

李崇嘆了口氣道:「我也不想這樣,但兩萬兄弟就因為你這一招的失誤而無一能歸,你一個人回來,我也無法向聖上交代,你好自為之吧!」

「元帥,再給我一次機會吧,讓末將將功補過……」

「你不用說了,你先下去休息。」李崇輕輕地揮了揮手道。

崔暹呆了呆,無可奈何也無依地在兩名護衛的看守下退了出去。

「元帥,現在正用人之際,崔將軍他雖然過不能免,可是勝敗乃兵家常事,以屬下之見,不如讓他戴罪立功好了。」一文士打扮留著一撇八字鬍的老者思量了一會兒道。

李崇抬頭看了那老者一眼,吸了口氣道:「軍師所說的並非無理,只是上次臨淮王戰敗,朝中都革其職,若我讓崔將軍戴罪立功,那豈不是朝中之人更有言辭了嗎?」

那老者沉吟了一下,淡然道:「將軍之話雖然不無道理,但行軍在外,最重要的是臨陣的決策,若元帥處處顧慮朝中之非議,恐怕這場仗便很難打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元帥所為的只要是國家的安寧,又何畏別人的閑議呢?」

「容我想一想!」李崇吸了口氣道,同時對立於門口的護衛道,「去傳延伯將軍來見我。」

蔡風感覺到一絲焦躁自心頭升起,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風輕輕地吹,月亮比昨晚似乎要圓上一些,原野之上並不暗淡,在淡淡的月輝之下,蔡風看到了一道人影由不太遠之處升了起來,像是一隻餓了很久的狼,很緩慢地向蔡風逼近。

蔡風的心有些發涼,手很自然地搭在刀柄之上,像一位機警的獵人在計算著餓狼的步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對方那深邃的眼睛,立成了一座孤石。

「大王已經算準你會向南行,你果然是沒有讓我白等。」那人平靜地道。

「是破六韓拔陵叫你來殺我?」蔡風冷冷地道。

「如果你不肯合作的話,只有這樣一個結局。」那人聲音冷得像拂過的秋風。

「你認為你可以殺得了我?」蔡風淡然道。

「昨天還不能!」那人依然很冷地道。

「那今日你是很有把握嘍?」蔡風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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