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冊 第二十二章 異氣同訣

蔡風只覺得生命似乎要爆炸,難受得幾乎要吐血的感覺,讓他差點沒哭出來。

破六韓拔陵不是在馬腹之下,而是在馬的另一側,憑空斜長,像一條青蟲斜斜地張於虛空,更可怕的卻是他的手仍在拉開那要命的強弓。正因為他身子並不在馬腹之下,所以他才有足夠的空間拉開這張強弓,不過卻因身子斜張,力道的限制,這張弓並沒有完全被拉開。

蔡風已經無法可想,他根本來不及拔劍,只得用最後的本錢,手。

他用左手發瘋了似的向那支正離弦的箭上抓去,明知道這個結局同樣是慘,但他卻不得不如此做,除非他想死,若是想死的話,自然是誰也無法救他,但他還不想死,因為他還年輕。

這危急之中的憑空一抓,竟奇蹟般地抓住了箭身,或許是神靈的感召,也或許是人在危急關頭髮揮出體內的潛力,竟讓他給抓住了箭桿,但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使他無法抓住箭身,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隨著箭身的激進而彎曲起來。

「噓——」蔡風不由自主地一聲慘嘶,那支箭仍然插入了他的小腹之中,不過卻沒有要命,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蔡風真後悔不該打那匹戰馬的主意,若不是想奪馬,連馬也一起殺,那便不可能出現這種局面了,那至少不會一出手便中了破六韓拔陵布下的局了。而此刻他不得不佩服破六韓拔陵的厲害,單憑這一張沒有人可以抗拒的弓就會讓人心寒透頂。

蔡風倒跌而出,重重地甩在地上,箭便插在小腹之中,鮮血也從插縫之間滲了出來。

破六韓拔陵本來也大為怔愕,他根本便沒有想到蔡風居然能夠用手抓住他射出的箭,不過蔡風倒跌而出之後,他才放下一顆心,翻身又坐直於馬背之上,他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世上會有人在這麼近距離之內,擋得住他的箭。更何況蔡風是如此年輕,他甚至看都不看,就會斷定對方必死。

蔡風收住所有代表生機的徵兆,他也只能這般賭上一賭,這是生命的遊戲,生命對於每一個人只有一次,僅此一次而已,蔡風對生命是極為留戀的,他絕不甘心死去,他必須找機會賭一賭。

破六韓拔陵顯然是一個極為小心之人,絕對是,他眼裡的蔡風已經死了,但他仍不會放心,他很珍惜他的箭,或許是因為他的箭與眾不同,所以他只用刀,斬下對方的首級之後,那才是真正的保險,蔡風對於他來說的確是個可怕的角色,他從來都沒有想像,居然有人可以抓住他的箭,沒有!所以蔡風雖然在他的眼裡死了,仍要補上一刀。

蔡風已經敏感地覺察到這一點,他也知道破六韓拔陵的大弓在背上掛著。

便在破六韓拔陵的刀揮下的時候,蔡風突然睜開了眼睛,像兩隻野狼的眼睛一般發亮和充滿狠意。

然後破六韓拔陵發現本來插在蔡風小腹之上的勁箭,像毒蛇一般反撲而來。

他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生,要麼死,這是破六韓拔陵的選擇,也是蔡風的選擇,只是選擇權是掌握在破六韓拔陵的手中。

如果破六韓拔陵選擇割下蔡風腦袋的話,蔡風的箭也同樣可以射穿破六韓拔陵的咽喉,這是一個兩敗俱亡的格局。

破六韓拔陵除非是個瘋子,否則他絕不會與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兩敗俱亡,他的身份是如何的尊貴,六鎮義軍首領,統領數十萬人的總帥,他怎會願與蔡風同歸於盡。

蔡風也算準了這一點,他知道破六韓拔陵絕對不敢與他同歸於盡,所以有些毫無顧忌地笑了,這是他第一次成功的反擊,他都被破六韓拔陵打得悶出鳥來,他根本就無法與破六韓拔陵比箭,這一刻他終於找回了一點先機。

「砰!」戰馬一聲慘嘶,蔡風竟然一腳掃中戰馬的前腿,他似乎並不怕痛,只要能活命,這點疼痛又算得了什麼。

戰馬一吃痛,兩前蹄一起,人立而起,蔡風要的便是這一招,他的身形像一支箭一般疾彈而起,手中的長刀因身子一彈,便像活物一般向破六韓拔陵斬去。

破六韓拔陵因剛才閃身拔箭,而此刻又受驚馬的影響,動作和速度上根本無法配合,他揮刀不及,只得身子向馬的另一邊微斜,兩隻腳在馬鐙上一踩,整個人也迅疾彈離馬背。

蔡風一聲冷哼,那長刀奇蹟一般改劈為挑。

「砰」地一聲悶響,蔡風的長刀竟一下子挑斷了破六韓拔陵背上的弓箭,蔡風並不追,只是拄刀而立,將腰間的那布帶,很悠閑地在小腹傷口處向後背緊緊地扎了幾道,算是將傷口包紮好。

破六韓拔陵臉色鐵青地與蔡風對立,那戰馬因受驚,主人離背,竟然沖走。

破六韓拔陵像看怪物一般緊緊地盯著蔡風,渾身散發出一種難以抑制的殺氣。

蔡風拍了拍打緊的結,抬頭掃了破六韓拔陵一眼,像個頑皮的小孩子似的笑了笑,似乎十分著惱地罵道:「奶奶個兒子,你那爛弓害得我喘不過氣來,還讓我流了血,真是太沒趣,現在本公子把它給廢了,咱倆來見真章,看你除了弓箭之外,還有什麼本領。」

破六韓拔陵不由得呆了一呆,估不到蔡風竟說出如此讓人哭笑不得又覺得天真爛漫的話,不由得將蔡風毀掉他強弓的怒氣減少了幾許,好笑道:「你還沒有長大呢,你叫什麼名字?」

蔡風故作糊塗地道:「胡說,我怎會沒有長大呢,我今年都十六歲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叫什麼名字,那你得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這叫做若要人敬己,必要己敬人,知道嗎?」

「若要人敬己,先要己敬人!」破六韓拔陵嘀咕了一下,不由得動容道,「小朋友,你說得好,你的武功也真不錯,你師父是誰呢?」

「哪,哪,怎麼又不禮貌了,我又沒問你師父是誰,你怎麼又問我了?」蔡風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一般伸出手指點了點破六韓拔陵笑道。

破六韓拔陵不由得啞然失笑道:「我姓破六韓,名字拔陵。」

「我姓黃,名叫春風,比你那個名字可好聽得多了。」蔡風笑答道。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破六韓拔陵有些不高興地問道。

「你不就是破六韓拔陵嗎?你剛才不是親口告訴我嗎?怎麼又問這種讓人感到天真的話呢?真是奇怪!」蔡風依然裝糊塗道,心中卻希望腳上的麻木趕快消失,剛踢在馬腿上,雖然傷了馬腿,自己的腿也被反擊得一片麻木,人腿畢竟不如馬腿。

破六韓拔陵一愕,不過蔡風說的也的確沒錯,他自然是破六韓拔陵,只是蔡風誤會了他問話的意思而已,不過這個少年卻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的確讓他有點猜不透,不由又問道:「你參軍為了什麼?」

蔡風不由得一愣,苦笑道:「我參軍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是我朋友叫我去試一試,沒想一試便脫不了身,真是麻煩至極。」

破六韓拔陵對蔡風的答話不由得大感驚異和好笑,若是別人如此說,他肯定以為是故意如此,但蔡風這一次的表情絕對不是做作,因此,把他也給弄得糊塗了。

「你為什麼要起義?」蔡風沒話找話問道。

破六韓拔陵再一次打量了蔡風一眼,淡淡地應道:「我是為了天下百姓有個出頭之日,現在朝廷如此腐敗,百姓不得安寧,而當權者還如此執迷不悟地向天下百姓施以壓迫,弄得天下水深火熱到如此地步。只要是有良知的人都應該揭竿而起,推翻這吃人的世界,還我天下黎民百姓的安樂……」

「好!好!說得好!你起義的打算應該是在很早就有的,對嗎?」蔡風悠然地問道。

破六韓拔陵一呆,蔡風這一問的確厲害,他可以借天下黎民百姓的安樂做自己的借口,但若說很早就有打算的話,便成了處心積慮了,而並不是為天下百姓如此簡單,所以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蔡風淡淡地一笑道:「天下誰做皇帝都一樣,關我屁事,你起你的義也不關我的事,反正這個世道已經亂成這個樣子,再添點亂子也無所謂,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走你的陽關道,你射傷了我,我毀你的弓,咱們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就此別過,不耽誤你的時間了。」蔡風說著轉身就走,並不去理破六韓拔陵。

破六韓拔陵臉色一變,他估不到眼前這少年如此古里古怪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如此說走就走,雖然對蔡風有一絲好感,可此刻也全都消失了,不由得喝道:「站住!」

蔡風緩緩地停下腳步,扭過身子,裝作有些不耐煩地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破六韓拔陵臉色極為陰沉,冷冷地道:「你以為想走便可以走嗎?」

蔡風啞然失笑道:「奇怪,你剛才不是說我還沒有長大嗎,難道還要難為一個小孩子?若是如此,你又怎麼能夠讓人相信你可以善待天下的黎民百姓呢?若是不能善待天下的黎民百姓,又如何讓天下的黎民百姓支持你推翻這黑暗腐敗的世道?」

破六韓拔陵再一次被呆住了,蔡風裝糊塗的時候可以像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而精明的時候,卻像是一個博學廣知的辯論家,從那平凡而稍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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