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冊 第十一章 黃門左劍

蔡風的眼角閃過幾道人影,是從庭院深處奔出來的,可是蔡風卻知道,那絕不是元府的人,元府的人絕對不會蒙著面在自己的庭院中奔跑,那麼這些人定是兩個偷襲者的夥伴。

蔡風心中有些涼涼的,他真的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可怕的人全都聚在邯鄲城裡來了,更讓人不解的,卻是這些人都如此狂妄大膽。

「截住他們!」是元權的聲音,蔡風眼裡出現了元權、樓風月的身影,還有近十個他不認識的元府人,但這已經讓他心裡好受一些。

「啪——」夾著兩聲慘哼,長孫敬武的背,被槍桿掃中了一下,但他也掃著了對方一腳,三個人的身影立刻分開。

那拿槍之人並沒有再追擊長孫敬武,而是斜斜一躥,拉著受傷的槍手,縱上院牆迅速逸去,連蔡風想追都不可能了。

「砰!」大門立刻被拴上,那兩匹馬兒也被牽到院中,長孫敬武也爬了起來,但嘴已溢出血絲,形象大為慘厲。

蔡風一瘸一拐地從四名官兵保護圈中緩緩地走了出來,他看中了一個奔行得最快、看起來很厲害的人,長孫敬武也看中了一個人。

蔡風一瘸一拐地停在大門不遠的地方,他的目光之中只有一個人,那便是那看起來很厲害、很魁梧高大的人,不知道對方的面目,卻可以清楚地感應到對方眼中的狠厲和沉著。

「朋友,為何這樣來去匆匆呢?留下來陪我喝幾杯酒不是更好嗎?」蔡風似笑非笑地望著那人淡然道。

那人與蔡風相隔兩丈遠,然後停了下來,他不想停,但他必須停,其實在停下來前一刻,他還想大笑,他想笑一個瘸子想擋住他的去路,簡直是讓人笑掉大牙,更何況對方的肩頭仍插著一枝箭,只剩下一隻可以握東西的左手,和好一些的右腳。可是當蔡風一開口之後,他的感覺立刻全都改變了,的的確確全部都改變了,只因為對方那種自信和冷靜,更可怕的卻是對方身上所湧出的那種強烈無比的帶著壓迫性的鬥志和氣勢。

在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然,相隔兩丈遠的蔡風自然也捕捉到了這絲訝然,但他的笑容依然很淡,很輕鬆,甚至有點優雅的感覺。

「你先走,這瘸子讓我來對付。」一使劍的蒙面人沉聲道,同時,就要向蔡風衝去。

「你帶著兄弟們先走,你不是他的對手。」那高大的蒙面人一把拉住那衝動的蒙面人冷靜地道,同時向蔡風大踏幾步,拉近兩人的距離。

那被拉住的蒙面人一呆,沉聲道:「我們一起先殺了這瘸子,再一起衝出去。」

「不行,聽我的命令,快走!」那高大的蒙面人回頭望了正追來的元權諸人一眼有些焦慮地吼道,同時向蔡風衝去。

「你不走,我也不走,要死大家一起死。」那漢子也跟在後面撲了過來。

「轟——當——」長孫敬武已與那邊的人對上了數招,全都是以硬碰硬,長孫敬武因背部受了一重擊,這時顯得稍稍吃虧。

蔡風眼角逸出一絲敬佩之色,心頭也不由得一陣感動。不過,他必須出劍,否則他唯有死路一條,他很清楚地知道目前的形勢。

蔡風的劍淡淡地擊出,只是淡淡的,像一陣很輕柔的風,真的很輕。

這是一種不能夠理解的形式,劍怎麼會如此輕呢?幾乎已經失去了它本身應有的重量,可是蔡風卻擊出了這樣的一劍,這樣虛無縹緲的一劍,似乎劍可以在任何角度,在任何可能出現的地方出現。

蔡風的目光好亮好亮,像是一輪升入中空的明月,亮得有些空洞,亮得有些虛幻,似乎是在遙遠異域之中,真的很難讓人相信,這一雙眼睛那麼近,可目光又那般幽遠。

那高大威猛的蒙面人和那衝動的蒙面人,軀體不禁同時震了一下,驚呼道:「黃門左手劍!」但他們並沒有退縮,誰也不能退縮,誰退縮都只會是死路一條,就因為這輕飄飄的一劍。

這一劍看起來的確很輕,輕得有些離譜,但那兩個蒙面人卻絕不是這種感覺,在虛空之中,似乎涌動著一股暗流,一股強大得讓他們有力難施的暗流。

蔡風的身子並沒有移動半分,移動的只有左臂和左手中的劍,身前,那完完全全是劍組織起來的雲彩,密集得幾乎是不透氣的。

誰也沒想到一個瘸子會使出如此可怕的劍法,不過這兩個蒙面人並不驚異,就因為這是「黃門左手劍」。能練成「黃門左手劍法」的人擊出比這更離譜的劍法也不會讓人感到奇怪。

在二十年前,知道和認識「黃門左手劍」的人很多,那是一個叫黃海的啞巴,轉戰大江南北都未曾遇到過敵手,而在更早,便有「黃門左手劍」的傳說,但沒有多少人相信,可是二十年前的啞巴黃海證實了「黃門左手劍」的存在,更證實了「黃門左手劍」的可怕,於是人們便給了他一個稱號,叫「啞劍」。「啞劍」黃海的名字,在二十年前與北魏第一刀和北魏第一劍相齊名,可是後來,「啞劍」突然消失了,有人傳說是被北魏第一刀蔡傷殺了,只有知情的人才知道,「啞劍」黃海成了北魏第一刀蔡傷的家將門客,也是蔡傷的兄弟,蔡傷擊敗了這不可一世可怕的劍手。

「啞劍」黃海在江湖中不再存在,但誰也沒有忘記那個曾被證實的典故——黃門左手劍,至少二十年來並沒有多少人忘記這可怕的劍法。

人們都知道北魏第一劍爾朱榮的劍法已達超凡入聖之境,但畢竟還只是傳說的多一些,絕對沒有「啞劍」黃海給人留下的印象深刻,而蔡風此刻所使的正是「黃門左手劍」。

「嘶!」空氣便在那兩個蒙面人的兵刃擠入蔡風劍法之時若烙鐵入水一般發出可怕的聲響,勁氣四散飛逸,翻騰,涌動,變得無比狂暴。

「叮叮……」蔡風的劍終於與對方的兵刃相擊,那種很有樂感卻緊促得沒有間隙的震蕩,將周圍寧靜的夜在一剎那間變得狂野。

那兩蒙面人的臉色是看不見的,但他們的眼神卻可以看得很清楚,一點都沒有遺漏地收聚在蔡風那空洞得似乎在另一層世界中的目光中,那是驚懼、駭然與絕望。

蔡風的劍給他們的感覺,完全不是他們所想像的那麼狂烈和狠厲,但是完全比他們所想像的更為可怕和陰險。

蔡風的劍上似抹了一層黏液和潤滑劑,那種潤滑不著力的感覺,讓他們有一種想吐的衝動,但蔡風劍上的反擊力道卻是大得可怕,似乎像是無數道無形的蛇從對方的劍上鑽到他們的體內,震得他們經脈有一種麻亂的感覺。

蔡風的神色間很平靜,像夜幕中的月亮旁邊的那一幕淡黃色的天空,無比的恬靜,他很成功地將對方的力道還給對方,而自己卻似是在玩一種很有意義的遊戲。不過他想到的卻是另外一批將他擊傷的人,他有一種直覺,這一批人與那一批人並不是一道的,或許可以說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大盜,不過當他想到這些人所竊的全都是那些為富不仁的傢伙時,心頭不禁又有著一絲快慰。

兩個蒙面人眼中顯出一絲訝然、驚疑和不解之色,因為蔡風的劍法突然似失去了章法似的亂了起來,兩人的壓力大減,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更加來得太突然了,使他們以為蔡風降伏不了極為厲害的殺招,而不敢貿然進攻。可是他看到了一個讓他們不敢相信的東西。

那是蔡風的眼神,眼神之中多的是一片真誠,還有些許淡淡的笑意。

這是蔡風故意為他們留下的退路,他們似乎懂了,卻不明白蔡風為什麼要這般做,但這時已經顧不了,只能走,哪怕是假的,有機會也不可以錯過。

「哎喲——」蔡風一聲慘叫,踉蹌著向旁一退,似是腿傷複發,更因為他的肩上的箭桿被兩位蒙面人斬斷,牽動了傷口。

但唯有這兩位蒙面人知道,蔡風肩上的箭桿是他自己故意撞在刀上的,否則便是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斬斷蔡風肩頭的箭桿。而蔡風這一退,更為他們讓開了離去之路,甚至不可能留有後招,這一下,他們再不會有什麼懷疑,毫不停留地一錯身,縱上院牆,逃了出去。

蔡風一聲慘叫將長孫敬武也驚了一跳,也被那人一刀劈退,讓敵人逸走,等到元權追過來之時,賊人盡數離去,半個也沒剩。

蔡風捂著右肩,被那官兵扶著,禁不住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剛才那一刀,雖然並沒用多大力氣,可卻讓那箭頭在肉里扭動了一下,怎會不痛呢?而這痛苦絕不是假裝出來的。

「蔡兄弟,你怎麼了?」元權見蔡風滿手和滿腳是血,不由得駭然驚呼道。

「蔡兄弟和我在回府的途中被賊子伏擊了,他中了一箭,趕快叫大夫來看一下。」長孫敬武望著滿面痛苦的蔡風不由得急道,旋又對蔡風問道,「蔡兄弟,你不要緊吧?」

蔡風齜了齜牙,苦笑道:「倒沒什麼大事,只是那兩個狗賊別的地方不打,偏要打我傷口,真是禍不單行,肩上的草標被他們給斬下了。」說著扭頭望了望那半截羽箭箭桿。

「快,去請大夫過來。」元權向身邊的人喝道,同時隔開官兵,來親扶蔡風。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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