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也不清楚。」張天譽受命造氫彈之後，整個人都有點亢奮過度，除了對於合作對象有些不滿。他又道：「不過，1961年10月30日，俄國人引爆的50百萬噸級的沙皇氫彈，花了16周就造好了。我們可能比俄國人要稍微久點，因為我看了一下資料沒發現有經驗的氫彈工程師。」
——的確，這種人連出國都不容易，何況是出地球。
杜達心中暗道。
「不過當量可以更大。」張天譽興奮道：「當初俄國人為了讓投擲飛機安全返航，也為了減少核輻射污染，用鉛屏替代了鈾屏，所以本來是100百萬噸當量的……我們就不用考慮這個問題了。因為是純熱核氫彈，又是為了轟掉另一個星球，所以嘛，萬萬噸級的氫彈也是可以的。」
「話說，杜達，身為守護者，轟掉一個行星真的沒關係么？」崔昕瑋望向杜達。
「這個嘛，首先蟲族的文明到底算文明，還是一種動物行為，這個我覺得要存疑。其次，守護者在兩個文明之間爆發不可調和的矛盾的時候，一般站在弱勢的一邊。」杜達道：「比如現在人類就是弱勢的。」
「為什麼？鋤強扶弱星際版？」崔昕瑋一臉鄙視：「太偽善了吧？」
「與善惡無關。」杜達搖了搖頭：「因為弱勢文明有更大的發展可能性，而強勢文明缺少這種可能性。更重要的是，凡是都有個對立面，與我們守護者對立的毀滅者已經站在了強勢文明那邊，守護者只能選擇弱勢這頭吧？」
「你這個解釋……敢當著尤烈大師的面說么？」
「這本來就是尤烈大師告訴我的。」杜達瞥了崔昕瑋一眼，想想這孩子也才二十歲，還屬於習慣性嘴炮的年歲，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不過他也在內心中自問，如果蟲族可以算是一個文明，又若是蟲族處於弱勢地位，守護者該站在哪一頭呢？
不過這些深層次的問題並不是障礙，首先要做的是將氫彈造出來。
這麼大的項目，要想完全不驚動別人是不可能的，光是大量的後勤運送就不得不牽扯許多外人進來。更何況某些人嘴巴並不嚴實，還有些人心存打探。
楊曦持續焦頭爛額狀態，最近主要精力放在三角戰機的導彈製造上。這對於地球科學家來說是個難題，導彈可不是根據發射管內徑量一下能塞進去就可以用的。不過現在他們的難題不在於如何造導彈，而是如何將散亂的當地技術整合出來。
這種玩拼圖的遊戲雖然大大降低了難度，但仍舊讓人覺得蛋疼菊癢。因為這些工程師和科學家，都不是這個專業的，月球基地的資料庫里也不可能有導彈製造之類的資料。
相比之下，氫彈反倒更容易些，好歹聚變反應堆是現成的。
「你倒是很會挑軟柿子捏嘛。」楊曦在會議室里見了杜達，一上來就沒給什麼好臉色：「你怎麼不把導彈一起給我造出來呢？」
「這個嘛……楊姐給我戰機，我就研究導彈了。」杜達笑道：「而且氫彈這種東西，對於蟲子來說是滅頂之災，對我們來說卻沒什麼用，誰也不敢炸月球，對吧。」
「那你怎麼自己偷摸就造了？我們就一點忙都幫不上？」楊曦當然知道杜達的「立場宣言」，對此深感鬱悶。杜達沒有立場的話，那麼誰都能拉攏他，但現在杜達有了立場，而且還是如此超然高絕的立場，給眾人留下的就只有低頭沉默一條路可走了。
「雖然現在月球上人類大同的呼聲很高。」杜達道：「但是我們很清楚，所謂的人類大同只是自欺欺人。只要有各國語言存在，人的皮膚有差異，那麼勢必會有分歧。這是整個人類的劣根性。」
「呦，已經會從整個人類的高度分析問題了嘛。」楊曦冷著臉調笑道。
「楊姐，核武器真正用只用過一次。」杜達道：「而且是美國人對日本人用的，軍人可能認為這是雙方陣營立場。然而我記得在紐倫堡審判的時候，戈林曾就這點進行過設問：如果德國不投降，美國人會不會將原子彈投在歐洲。」
「他是種族主義者，當然會用這種眼光來看問題。」楊曦皺了皺眉頭：「你也是？」
「我不是，但是我只相信在外力壓迫下產生的人類同盟。」杜達道：「所以我不介意用這種方法來成為這個外在的力量，讓月球能夠維持基礎的團結。這也是我當前力量所能做的極限。」
「你還真的脫離地球人的陣營了。」楊曦富含深意道。
「因為我是守護者。」杜達隨口道。
這句話本來並沒有經過腦子的話，在杜達吐出口之後，自己頓時有些明悟。
——因為我是守護者！
這就是守護者的使命么？
杜達心中暗道：其實我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履行這種使命吧。難道真的有「命運」這種東西存在？
「你現在的選擇……我也沒話好說，不過我還是希望大家能夠保持良好的合作。」楊曦說得自己都有些憋屈，現在更像是自己這邊在求杜達。所謂的合作是雙方基於平等互利的前提下才存在的，杜達已經對人類社會幾乎沒有依賴。
「陶玖還在你手下服役呢。」杜達笑道。
這或許是唯一的紐帶了吧。
楊曦有些無奈。
「導彈進程如何？」杜達換了話題。
「一般般。哦，對了，我這倒是有個訂單，你接么？」楊曦問道。
「造導彈的？」
「不是，是狩獵。」楊曦從平板電腦上調出一個文件：「有了星門之後，人們就有了流動的想法。一直在這麼個鐵球里的確比較壓抑，所以蔣白鴻提出了一個狩獵計畫。由軍方培訓，提供武器，讓有意向的平民前往行星——他們給定了個官方名稱叫『小矮星』。」
「去打蟲子改善伙食？」杜達點破了要點：「要我們做什麼？」
楊曦嘆了口氣：「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是現在陸軍要負責訓練戰士，陸戰連要重建，手頭上有足夠戰鬥力的也就只有你們月光槍騎兵了。」
「報酬呢？」
「你說。」
「在小矮星上的那艘大漢級給我吧。」杜達開口道：「雖然現在用不上，但不代表以後也用不上。」
「那可是陸軍的。」楊曦抿了抿嘴。
「只要你願意承諾借韓信、蕭何給他們，他們也不會過多糾纏。」杜達道。
楊曦只好點了點頭：「這個我可以答應，不過你得知道，這只是因為我答應過給你『最大便利』。保護狩獵隊那是蔣白鴻求你的事。」
對於這位老同學，杜達還能說什麼？明知道他會成為一個悲劇，即便想提醒他也沒什麼用。據崔昕瑋說，網路上已經漸漸有了嘲諷的聲音，這無疑是個信號。
現在諾西比團已經全都配上了改良版AK，暫定編號為48，威力大，可控性好。加上機械陸行鳥坐騎，以及他們統一的皮質輕甲，現在月光槍騎兵走出去也算是虎虎生威。
「在現在這種你死我活的戰爭關頭，讓唯恐天下不亂的平民跑下去狩獵，真的沒關係么？」崔昕瑋一向只關心網路熱點，而現在網路上最大的熱點不是魚蟲族的戰爭，而是平民狩獵運動。大家都說這是月臨管委會的陰謀，讓人們不要關注現在月球的政治生態。
「天問，給他解釋。」杜達整理著身上的皮甲，這是作為槍騎兵總團長的制服，諾西比團長親自監製的。
「誰說我們是去做平民保鏢的？」張天問望向崔昕瑋：「你看問題太膚淺了呀。」
「怎麼說？」崔昕瑋不服氣道。
「現在蟲子準備毀掉這個行星，我們準備毀掉它們的行星，彼此之間都有這麼大的圖謀時，勢必會在小範圍內進行佯攻，吸引對方注意力。我們的主力部隊還在整訓，那當然只有發動人民戰爭了。」
「那麼說，這些人都是可以犧牲的炮灰么？」
「不，正是因為他們比較惜命，戰鬥力弱，所以犧牲會更少。」杜達插嘴道：「蟲子沒有戰術思想，它們只會本能地因為敵人強弱而出動戰鬥力。我們這邊弱一些，它們也就會弱一點。如果主力部隊出擊，很可能造成蟲潮。」
杜達想起上次平陽公主在北極拯救穆拉丁的事，那漫天如同群星般閃爍的電漿炮彈，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槍騎兵以班為單位，狩獵者每組五人，朝鐵爐堡北面進行扇形進攻。空中戰機會為他們進行偵察，一旦有大量蟲子聚集，戰線就整體回撤。」杜達道：「什麼獵物之類的都是放屁，自己不成為獵物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防止蟲族間諜，所有行動都以軍方的名義執行。」杜達道：「為了迷惑別人，我們的人也都要配軍銜。」
軍銜制度早就在諾西比團之中普及過，後來杜達自立門戶，這項制度卻也保留了下來。雖然軍方几次表示僱傭兵應該換一種標識，不過杜達這個人嘛……在某些方面懶得去做出改變。
於是，鐵爐堡北區成了僅次於商業區的熱鬧場所，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