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年年春草綠 第810章 落定

陽哥兒力氣大得很,又是故意在平哥兒面前顯擺,手上沒輕沒重,箏姐兒被他拉得踉踉蹌蹌,差一點就坐到地上。

平哥兒忙上前一步,一手攀住箏姐兒的肩,一手攬住她的腰,回頭對陽哥兒皺眉道:「你好好說話就是,何必動手動腳的?看你那一把子力氣,老虎都能勒得死!」

箏姐兒低下頭,滿臉紅暈,雖然想把平哥兒推開,可是到底捨不得。她心心念念期盼了這麼多年,才得到今日的待遇,一直還覺得雲里霧裡,有種非常不真切的感覺,也不敢說話,生怕一說話,就發現這只是一場夢境。

陽哥兒怪叫道:「那又怎樣?我是為了箏姐兒好!」說著,又要去拉箏姐兒的胳膊。

「去去去!你少來!再鬧騰小心我踹你!」平哥兒難得露出了霸道的一面,瞪了陽哥兒一眼。

陽哥兒後退幾步,裝作無可奈何地道:「大哥,我是好心提醒你。箏姐兒不是外頭的姑娘,你想親就親,想抱就抱,想拉手就拉手……」他一邊說,眼珠子卻一邊滴溜溜地轉,一看就知道他言不由衷,是故意的。

不過平哥兒的心思大半都在箏姐兒身上,箏姐兒高興得有些傻了,壓根沒有去注意陽哥兒是什麼意思。

三個人一路嬉鬧著,來到杜恆霜的上房門口。

幾個人不約而同止住笑聲,停了下來。

箏姐兒如夢初醒般掙脫了平哥兒的手,紅著臉道:「杜嬸嬸就在這裡,我先進去了。」說著,順著門口的丫鬟挑開的帘子閃身進去。

平哥兒背著手,對門邊的丫鬟微微頷首。

那丫鬟見過平哥兒,記得他的樣子,忙對裡面通傳一聲:「夫人,大少爺、二少爺來了。」

杜恆霜正好奇地看著箏姐兒滿臉通紅,在她面前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聽了丫鬟的通傳,淡淡應了一聲:「進來吧。」

丫鬟又打起帘子。

平哥兒先走了進去,陽哥兒跟在他身後,兄弟倆一起進了屋子。

杜恆霜抬頭只看見一個清俊無匹的青年人走了進來,對著自己拱手道:「娘,孩兒回來了。」正是皎皎如明月,讓長安城無數貴女芳心暗許的柱國公世子蕭宜平,秦國夫人杜恆霜的嫡長子平哥兒。

平哥兒承繼了蕭士及絕美無儔的樣貌,但是他沒有蕭士及多年從軍習武養成的彪悍肅殺之氣,從來都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模樣,在少女心中,比柱國公蕭士及的風姿更勝一籌。

「平哥兒回來了,路上可還好?」杜恆霜壓抑住心頭的喜悅,驕傲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笑著讓平哥兒坐下。

陽哥兒也猴上來,對杜恆霜道:「娘,大哥一回來,娘的眼睛裡就看不到我了!」

「你這個猴頭,就知道胡纏!快去廚房吩咐一聲,說今晚家宴,大家都要一起吃晚食。」杜恆霜想到昨天筵席未成,許紹說是累了,沒有來吃飯。她和蕭士及是外書房隨便吃了點東西,今日正好大家聚一聚。

陽哥兒響亮地應了一聲,正要走,知數過來攔住他,笑道:「夫人,還是奴婢去吧。陽哥兒是男人家,做大事的人,夫人何必用這些事情為難他?」笑著給陽哥兒解了圍。

「多謝多謝!」陽哥兒笑著對知數拱手,坐到平哥兒下方的位置。

杜恆霜慈母心懷,看著平哥兒就問起他在長安的起居飲食。

雖然平哥兒是一個人在長安,但是蕭士及和杜恆霜兩個人在長安的親戚朋友都有不少,柱國公府又僕從眾多,而杜恆霜每個月幾乎都要使人去長安送東西,因此平哥兒過得一點都不比在范陽差。

不過杜恆霜還是照樣要問的,這是身為母親的天性使然。

平哥兒性子本就溫順,對杜恆霜孺慕之心更重,聽了娘親詢問,事無巨細,將自己在長安的日子一一說與杜恆霜聽。

箏姐兒本來有些不好意思,想躲到屋裡去,可是平哥兒說得那樣仔細,她也忍不住聽住了。

平哥兒說了一會兒,誠哥兒和欣哥兒也回來了,兩個人歡呼著上去跟平哥兒行禮問好,又拉著他要禮物,平哥兒笑道:「都給你們送到房裡去了。」

兄弟四人幾年不見,依然親密無間,將屋子裡的氣氛弄得熱熱鬧鬧。

蕭士及在門前背著手站了一會兒,含笑看著廳堂之內一家大小。

從昨天得知那個消息之後,他就沒有睡好過,心情很是低落沉重。

今天看見了自己一家人,才從鬱悶中走了出來。

「平哥兒回來了。」蕭士及醇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中堂上的嬉鬧聲戛然而止。

平哥兒首先轉過身,迎向門口的蕭士及。

陽哥兒、誠哥兒、欣哥兒一起跟在後面向蕭士及行禮。

這些年,杜恆霜是慈母,蕭士及是嚴父。

而蕭士及又是重權在握,居移體,養移氣,日漸威嚴。

這幾個兒子,對蕭士及越來越恭敬,不像小時候那樣親近了。

當然,也許陽哥兒是個例外。他天生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極有主意,雖然表面上還是和兩個小兄弟一樣,對蕭士及越發恭敬,其實背地裡還是和以前一樣,有些沒大沒小。

蕭士及當然不會介意。而且他其實挺願意這些人還是如同以前待他,當然,可能除了杜恆霜,沒有人真正如同以前一樣待他。

「坐,突然回來,是有什麼事嗎?」蕭士及不動聲色地問道。其實許紹早跟他說過那些人跟平哥兒接觸的事。蕭士及擔心杜恆霜擔驚受怕,只是跟她略微提了提。

平哥兒想了想,道:「是有些事,要跟爹爹說。」又道:「幾年沒有回來,著實想念娘親和弟弟們。」

誠哥兒聽了呵呵地笑,跟著道:「姐姐也有好幾年沒有回來了。我們什麼時候接姐姐回來住幾天?」他說的姐姐,是安姐兒。

安姐兒兩三年前出嫁了,嫁給秦州柴家的柴二郎。秦州和范陽相隔太遠,她當然不能想回來就回來。

當然,就算隔得近,出嫁女也是不能想回來就回來的。

杜恆霜想起遠嫁的女兒,神色黯然。

箏姐兒默默地握住杜恆霜的手,對她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平哥兒正好回頭,看見箏姐兒善解人意的樣子,心裡很是熨帖。

蕭士及笑了笑:「想二姐了?我正好要使人去秦州,順道給你二姐送個信,接她回來住幾天吧。」又看了看平哥兒:「正好平哥兒也回來了,一家大小在一起聚一聚。」

「喔喔!」誠哥兒和欣哥兒高興地笑起來,叫得跟狼似的。

箏姐兒悄聲對杜恆霜道:「杜嬸嬸,二姐姐很快就要回來了,咱們去看看二姐姐住的院子啊?」成功地將杜恆霜的注意力分散了。

杜恆霜笑道:「是要重新準備。她如今是出嫁的人,不知道姑爺會不會跟她一起回來。」

兩人攜手站起來。

蕭士及微笑,對杜恆霜點點頭,然後看向平哥兒:「跟我來。」帶著平哥兒去外書房說話。

陽哥兒眼珠一轉,將兩個弟弟遣散了,自己跑到許紹住的客院,一邊東拉西扯的寒暄,一邊企圖套許紹的話。

許紹是何等樣的老狐狸,他怎會看不出陽哥兒的用意?

結果三言兩語之間,陽哥兒沒有套到許紹的話,反而被許紹把平哥兒的事套了底朝天。

「平哥兒回來了?晚上大家要一起吃飯,好好樂呵樂呵。」許紹笑嘻嘻地道。

蕭士及的外書房裡,平哥兒坐到蕭士及對面的交椅上,一五一十將在長安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色波和那小丫鬟說的話,做的事,他都原原本本說與蕭士及聽,讓蕭士及拿主意。

這件事牽扯到他祖父蕭祥生,不是他能定奪的。

祖父在他出生以前就過世了,平哥兒對祖父有對於長輩的尊敬,但是沒有蕭士及一樣的孺慕之心。畢竟親情和感情一樣,都是處出來的。哪怕是親生的,如果長期不在一處,感情也會生疏。更何況這種從來就沒有照過面的隔代親呢?

蕭士及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將平哥兒說的,跟許紹說的一一對照,發現處處都能對得上,緊皺的眉頭漸漸松解開來。——看來許紹沒有騙他,平哥兒也沒有瞞著他。

「嗯,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那小丫鬟交給我,甭管她多嘴硬,落在我蕭家軍手裡,管叫她啞巴也要開口說話,石人也要給我榨出油來。」蕭士及淡淡說道。

平哥兒沒有多嘴。他雖然性子良善,但是並不是那種不分輕重,一味迂腐之人。

那小丫鬟身後代表的勢力,還有他們當初跟自己家的過節,簡直可以用血海深仇來形容。這種時候,他若是還要去擔憂那小丫鬟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簡直是與虎謀皮了。他有沒有這麼蠢?

那小丫鬟利用他,從長安來見蕭士及。

他何嘗不是利用小丫鬟的急切,將她帶到范陽,讓她自投羅網?

進了自己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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