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妝髻尚宣和 第730章 吃葷

永徽帝聽了蕭士及的請託,皺眉道:「還沒出征,就說這樣的話,你就不怕不吉利?」一邊說,一邊親手將他扶起來。

蕭士及深吸一口氣,肅然道:「這些話不說,我沒法安心上戰場。」

永徽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頷首道:「既如此,朕就應了你。但是,你也要記得,能活著回來,就一定要活著回來。死很容易,活著才是不容易的事。想想你的妻兒老小,沒了你,就算有朕和皇后照應,你的家人也不會過得好。沒爹的孩子也很可憐的,你有三個孩子吧?」

「臣明白。不到萬不得已,臣一定不會死。」蕭士及拱手告退:「陛下,那臣告退了。」

永徽帝點點頭:「虎符你現在就帶走,皇城裡面一萬多玄甲禁軍,也是時候跟突厥人的金狼鐵騎比一比了!」

蕭士及躬身應了,轉身就走。

永徽帝背著手,站在大殿深處,看著遠處黑沉的天空,良久方道:「宣安國公覲見!」

安子常也是從睡夢中被叫醒,匆匆入宮。

他來的時候,蕭士及已經領了虎符,去點兵去了。

永徽帝也不廢話,對安子常道:「安國公,柱國公已經領兵離京,這長安城的安危,就要寄托在你身上了。」

安子常一驚,忙道:「陛下,柱國公帶了多少兵將?」

「一萬人。」永徽帝沉聲道。

「啊?那皇城裡面豈不是只剩下一千多禁軍?!若是柱國公跟突厥人錯開了,那長安豈不是危在旦夕?!」安子常很是焦急地道,覺得這君臣兩人都太冒險了。

永徽帝卻淡淡地笑了,道:「古人能唱空城計,朕連古人都不如?——再說,還有一千多禁軍,有安卿家為朕守城,朕放心得很!」

安子常默然良久,試探著問道:「……其實,突厥人的野心未必有士及說得那麼大吧?」

怎麼會突然對大齊江山有企圖呢?明明一千多年來,突厥人只是滿足於搶一把就走的節奏而已。

永徽帝笑了笑,看著安子常道:「安國公,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一次頡利可汗野心這麼大,說起來,跟你還有些關係呢。」

「怎麼可能……」安子常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別過頭,看了看殿外的夜色。

「怎麼不可能?前朝大周的朝陽公主,和朝義公主,如今都是頡利可汗的可敦。這兩個女人,可是一向看我大齊是亂臣賊子,估計做夢都想滅了大齊,恢複大周的天下。」永徽帝帶著譏諷說道。

安子常背上慢慢起了一層冷汗。

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他早想到,這一次突厥人異乎尋常的舉動,後面肯定少不了前朝大周兩位公主的身影。

朝義公主早年嫁到突厥,已經連續改嫁給父子兄弟四個男人。

而朝陽公主本來嫁給了安子常的二叔,是他嬸嬸,但是因安子常親手宰了前朝大周的德禎帝,也就是朝陽公主的親爹,惹得朝陽公主暴怒,不僅將他們安家在揚州的家人全部送給反賊竇建德殺死,並且連自己的親生兒子,十歲的安子禪也推給竇賊,被砍了腦袋。

這麼多年,朝陽公主一直不放棄追殺安子常,可惜因她妹妹朝雲公主對安子常情有獨鍾,還有安子常素性多疑謹慎,因此一直都沒能得逞。

後來朝雲公主死後,安子常不再跟朝陽公主虛與委蛇,而是也下了大力氣反抓捕這些前朝餘孽,逼得朝陽公主逃往朔北大漠深處的突厥王庭,和她的族妹朝義公主一起,又改嫁給突厥的新大王,頡利可汗。

也才有了頡利可汗將突厥王庭整合之後,又加上北面大旱,借著草場枯萎的機會,被朝陽和朝義兩公主說動,準備大舉南侵的舉動。

這一次,突厥人不是要打一仗就跑,而是要真正一步一個腳印,佔領大齊的領土城池。

蕭士及看出了這一點,永徽帝和安子常也看到了這一點。

不過,永徽帝和安子常都對頡利可汗背後出謀劃策的人心知肚明,蕭士及卻沒有想到是前朝大周兩個公主在背後活動的結果。

當然,對於蕭士及來說,就算知道了也沒有關係。

要侵略別國的領土,光靠腦子玩陰謀詭計是不行,必須要能打。

蕭士及從來就不怕跟人正面交鋒。

在戰場上,他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和別人不一樣,對於蕭士及來說,只有血與火的戰場,才能讓他的心靈感到平靜和慰藉……

蕭士及只來得及匆匆忙忙回家一趟,對杜恆霜說他馬上要出征,卻沒有說這一次有多危險。

杜恆霜卻沒那麼好糊弄。

她當初也是殺過突厥可汗,引野馬踩死過突厥的金狼鐵騎的人,對於戰場的殘酷之處,她有著直觀的感受。

蕭士及雖然說得輕描淡寫,杜恆霜卻感覺到那股波平浪靜之下的驚濤逆流。

「你要出征,我不會攔著你,你記得保重自己。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用用腦子,想個法子再打,千萬不要只憑血氣之勇……」杜恆霜低著頭,默默地給蕭士及收拾了一個包袱。

其實蕭士及戰場上用的東西,他的親衛都會給他收拾。

杜恆霜收拾的,也不過是一些乾糧吃食。

蕭士及這一次,不像上一次去江陵剿滅叛賊蕭銑,帶著大軍出征,自己只要在帳中運籌帷幄就可以了。

他這一次,可是要身先士卒,拿命去拼的。

杜恆霜鼻子雖然有些酸,但還忍得住,並沒有哭出來,只是變得嘮叨許多。

蕭士及本來一直沉著臉,不過聽著杜恆霜無意識絮絮叨叨的聲音,他臉上如同刀鑿斧劈一樣的線條柔軟了許多。

「嗯,知道。」

「好的,記住了。」

「會的,我會回來。」

「天晚了,你去睡吧。」

蕭士及將杜恆霜哄上床,替她掖好薄薄的袷紗被,放下帳簾,彎腰俯身而下,吹熄了床邊的角燈,輕手輕腳繞過屋子中間的大插屏走出去,順手關上了裡屋的大門。

外間值夜的知數和知釵一起站起來行禮:「國公爺。」

蕭士及將包袱附在背上,點頭道:「我走了,你們好好伺候夫人,還有平哥兒、安姐兒和陽哥兒。我會早些回來。」說著離開上房,往陽哥兒住的廂房去了。

摸了摸睡得四肢攤開,如同小豬一樣呼嚕呼嚕的陽哥兒的小胖臉,蕭士及笑了笑,給他也掖好被子。

然後去了平哥兒和安姐兒各自住的院子。

安姐兒的寢屋,蕭士及沒有進去,只是在窗前張了一眼,看見紗窗半開,裡面層層疊疊的輕紗帳里,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側身睡在榻上,跟杜恆霜小時候一模一樣。

蕭士及留戀地看了幾眼,才來到平哥兒的院子。

平哥兒居然睡卧很是警醒。

蕭士及剛撫上他的頭,他就驚醒了。

「誰?」平哥兒忍不住叫了一聲。

蕭士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是我,你爹。」

平哥兒鬆了一口氣:「爹,這麼晚了,有事嗎?」

蕭士及看了看他,道:「爹要出征了,來看看你和妹妹。你要記得照顧娘,還有弟弟妹妹。爹不在家,你就是這個家的男人,這個家,就靠你了。」

平哥兒坐起來,嚴肅地點點頭:「爹爹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娘親和弟弟、妹妹。」

蕭士及笑了笑,讓他睡下:「你睡吧,天還早呢。」說著,摸了摸他的頭,轉身離去。

從家裡出來,蕭士及連夜去皇城的衛戍區點將領兵,趁夜拿著虎符叫開城門,帶著玄甲軍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蕭士及帶兵走後,杜恆霜第二天一大早起來,雖然一雙眼睛腫得跟桃子一般,但是情緒還算平靜。

安子常領了守城之責,長安城內松外緊,陛下依然坐鎮在宮裡面,帝國雙璧之一的戰神蕭士及已經帶著大軍去迎戰突厥金狼鐵騎,勝利指日可待,本來惶惶不可終日的長安人又恢複了往日的神氣和熱鬧。

沒過多久,蕭泰及和龍淑芝就又一次派人過來問杜恆霜,什麼時候能接龍香葉回蕭家大宅。

原來那一天,蕭泰及和龍淑芝回到蕭家大宅,就去跟齊月仙說了他們跟杜恆霜和蕭士及交涉的經過。

當時杜恆霜和蕭士及是耍了個「拖」字決,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只說要商議商議。

齊月仙聽說後,仔細想了想,覺得也不用太急,免得讓蕭士及或者杜恆霜猜出她的真正用意,又壞她的事就不好了,就道:「也好,那就等幾日吧。」然後說了些閑話,就催蕭泰及去洗漱,準備吃晚食。

龍淑芝見齊月仙不理她了,只好訕訕地回房。

如今蕭家大宅的正院上房被齊月仙佔了,跟蕭泰及住在那裡。

內院東面的一個四進院子,給龍淑芝住了。

西面的四進院子,住了蕭泰及的四個美婢,已經給齊月仙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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