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遙知未眠月 第512章 親朋

杜恆霜淡笑著搖搖頭:「不用了。他那邊戰事緊急,還是讓他專心把江陵拿下再說。」她對蕭士及的打仗的本事還是很有信心的。特別是現在他又不是馬前卒一樣的小兵,而是領兵大將,況且江陵的蕭銑更沒有突厥人那樣兇殘勇猛,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蕭士及沒有拿不下江陵的時候。

如果說得刻薄一點,看蕭士及在百忙的戰事之中,還能抽出時間敷衍穆侯大公子,甚至還有功夫「憐惜」小妾和庶女在正室的威壓下過得不容易,同時給妻子寫信,吩咐妻子拿出十萬兩銀子送給他的「救命恩人」,杜恆霜就知道自己沒有必要擔心戰事會出問題。

「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柱國侯真的移情別戀?你幹嘛要這麼忍!——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兒的!」諸素素很是不滿杜恆霜無動於衷的樣兒。

杜恆霜很是感激諸素素為她打抱不平。不管是什麼原因,在她受委屈的時候,她只希望自己的親人朋友二話不說就站在她這邊。她的做法對不對可以另外商討,但是支持的態度一定要鮮明。她只是個普通平凡的小女子,她需要的是來自身邊人的鼓勵和肯定。換做她自己,她也會對自己的親人朋友這樣做。

她喜歡幫親不幫理,對人不對事。

如果是真正的親人朋友,最好不要一上來就「大義滅親」,叱責她都做錯了什麼事,她不需要聽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大道理。再說她也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禍國殃民的事兒,她只想維護自己的尊嚴和自己孩子的權利而已。

「我當然不會忍,但是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一切還是等侯爺凱旋迴來之後再說吧。」杜恆霜慢悠悠地道,便不想再談這個話題,轉而看向安子常道:「安國公,你剛才說,外面候著的人少了一半?」

安子常先只淡淡地看了杜恆霜一眼,便垂眸沉吟去了。

聽杜恆霜問他,他抬眸掃了她一眼,點頭道:「正是。」頓了頓,又道:「難道蕭兄真的要納妾了?」

杜恆霜有些囧,窒了窒,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那些人要是真的離開了我家門口,倒也是好事。這些日子,真是堵得我每次都要走後門出入,真是很不方便。」

諸素素見杜恆霜無動於衷,氣得不行,又覺得有些失望。她原以為杜恆霜是不一樣的女子,她不會接受隱忍大度的湊合,更不會是那種用自己的「婦德」感動渣男回頭的女子。可是現在看來,她跟那些女子真是沒什麼不同,忍不住又想說話。

安子常見狀,馬上悄悄踢了她一腳。

諸素素吃痛,瞪了安子常一眼,但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閉口不言。

過了一會兒,知釵上來回報道:「午食準備好了,夫人看看擺在哪裡。」

杜恆霜道:「就擺在上房吧。」又道:「平哥兒、安姐兒也要下學了,讓他們一起過來吃午食。」

知釵忙去傳話。

廚房的飯菜一樣樣送了上來。

平哥兒和安姐兒也洗了手過來,跟安子常和諸素素見禮之後,一左一右坐在杜恆霜身邊,和大家一起吃午食。

柱國侯府的廚子是蕭士及當年精心為杜恆霜挑選的,專門做她喜歡吃的淮揚口味。

諸素素吃得食不知味,席間頻頻看向杜恆霜。

杜恆霜知道不跟諸素素說一聲是不行的了,就趁著席間諸素素下去凈手的時候,悄悄追了上去,對她道:「素素,我知道你擔心我,你放心,我不是沒有成算的。——穆夜來被捧得越高,將來就跌得越重。」

諸素素略一思忖,就明白過來,鬆了一口氣,嗔道:「那也不能拿銀子出氣啊。十萬兩啊,聽得我的心都疼。」

杜恆霜莞兒。她當然沒法告訴諸素素,穆侯府的這銀子根本就守不住,到時候還得回到她手裡……

「我小的時候,我爹說過一句話,說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再說,這銀子是侯爺的,跟我又沒有關係。」杜恆霜淡淡地道,還是隱瞞了自己出了五萬兩銀子的事實。看諸素素這個樣兒,如果知道她還出了五萬兩,一定跳著腳地罵她蠢。

誰知諸素素聽了,卻依然不滿,瞪著眼睛道:「你這說的什麼話?!——什麼銀子是侯爺!你腦子進的水還沒有流光嗎?!」

杜恆霜愕然:「這是怎麼啦?這銀子真的是侯爺的,都是從他的產業里抽出來的,跟我一文錢的關係都沒有。再說,我自有我的嫁妝……」

諸素素恨恨地拿手指頭在杜恆霜額前點了一下,道:「你啊你!讓我說什麼好!你也知道,你是柱國侯的原配妻子,他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還分什麼彼此啊?」讓她怎麼向杜恆霜解釋夫妻共同財產的問題,諸素素撫額嘆息……

杜恆霜還以為諸素素在開玩笑,偏著頭道:「素素你真好,這話說得我愛聽。」其實是在敷衍。

諸素素嘆口氣,拉著杜恆霜的手,在她耳邊低聲道:「霜兒,我跟你說,你們夫婦一體,既然你嫁給了他,就是跟他榮辱與共。他娶了你,自然跟你是一家人。你們成親之後,你的嫁妝是從娘家帶來的,而你也不再是杜家人,你現在是蕭家人,所以他的產業,也有你的一半啊!再說你還有三個孩子,這三個孩子全是柱國侯的種。柱國侯的財產,除了你有一半,這三個孩子也有同等的權利。柱國侯一張口就說送十萬銀子,他有沒有問過你的同意?有沒有想過他是在用你和你們孩子的利益送人情?!」

杜恆霜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一時聽住了。一直以來,她只知道自己的嫁妝肯定是自己的,沒有人能動她的嫁妝,當然蕭士及也從來沒有像杜恆雪的夫家孫家一樣下作,非要用媳婦的嫁妝供給自己一家錦衣玉食的生活。

但是杜恆霜真的不知道,原來她對蕭士及的產業,也有她應得的權利。她對於她自己那一部分還不是很確定,但是對她孩子那部分卻聽得很明白,頓時如同醍醐灌頂一樣,反握住諸素素的手,感激地道:「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還真沒有想過,他的產業跟孩子們的關係。」也是因為她自己就夠有錢了,到時候她自己的嫁妝給三個孩子平分,都比蕭士及一個人的產業要多。

但這並不說明,她就能為自己的孩子們做主,放棄對於蕭士及那部分產業的承繼權。

曾經呂夫人為何出此下策?不就是呂大人居然想讓別的女人跟呂夫人並嫡,從而大大影響了呂夫人孩子們的承繼權……

原來做了夫妻,不僅有感情上的考較,更有利益上的糾葛。

「素素你放心,我一定會慎重考慮這件事,不會讓穆夜來得逞的。」杜恆霜鄭重向諸素素交底。

諸素素點點頭,一臉嚴肅地道:「這就好,我就擔心你死忍下去。你這樣好的條件,如果還死忍柱國侯那些糟心的事兒,就是你咎由自取地犯賤。你要記得,如果你允許別人對你不好,別人就不會對你好。——尊重和對等從來都是靠自己爭取來的,是不能夠被人施捨的。」

杜恆霜怔怔地聽著,腦海里如同打開一個新的天地,讓她無限嚮往如同諸素素一樣獨立自信的自由……

安子常和諸素素吃完午食,就告辭離去。

杜恆霜哄著兩個孩子去午睡。

等平哥兒和安姐兒睡熟之後,她抱著小兒子陽哥兒,坐在迴廊底下鋪了猞猁皮褥子的酸枝木圈椅上曬太陽。

三月底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天氣漸漸好轉了呢。庭院里鬱鬱蔥蔥,花影繁盛,還有鳥聲叮嚀,越發襯得家裡一片清幽寂靜。

她懷裡的陽哥兒嘰咕一聲,挪了挪圓胖的小身子,將黑黢黢的小腦袋埋在她胸口,繼續在她懷裡睡覺。

一個婆子從外面進來,在正院門口探頭探腦看了一眼。

守院門的婆子從門房裡挪出來,輕聲問道:「夫人剛哄睡了三位少爺、小姐,你有事嗎?」

那婆子低聲道:「夫人的娘親來了,還帶著一大群人呢,夫人要不要見?」

守院門的婆子嚇了一跳,便啐了那婆子一口,道:「那是夫人的娘親,夫人能不見嗎?你什麼時候見過夫人擺譜擺到親戚身上過?——快去請他們進來,我去給夫人回報。」說著,轉過院子里的影壁,來到杜恆霜坐著的台階下回報。

「夫人,親家太太來了,還帶了好些人過來,要見您呢。」那婆子堆著笑輕聲道。

杜恆霜嘆口氣,站起身,將手裡的陽哥兒放到乳娘懷裡,輕聲道:「帶他去屋裡睡吧。醒來之後再餵奶,我去去就來。」

陽哥兒的乳娘忙應了,抱著陽哥兒去屋裡睡覺。

杜恆霜便吩咐道:「領他們去中堂坐,我換身衣裳就過來。」

回到內室,杜恆霜換上見客的大衣裳,又對著鏡子整了整妝,才帶著丫鬟婆子去中堂見客。

中堂裡面坐著的,是杜恆霜的娘親方嫵娘、繼父許紹,還有她的繼兄許言輝、許言邦、許言輝的妻子曾氏,以及同母異父的弟弟許言朝,還有她的妹妹柔嘉縣主杜恆雪。

看見她走進來,杜恆雪忙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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