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征蓬出漢塞 第479章 過招

難道自己註定就是個做苦力的?——打贏了,戰功歸齊孝恭;打輸了,他這個「實際的三軍統帥」就要承擔全部罪責!

蕭士及實在有苦說不出。他不想接旨,但是又不得不接。自從接旨之後,他整個人就更加沉寂,整天待在書房寫寫畫畫,跟誰都不說話。

杜恆霜想了想,還是拎著一壺酒去外書房看他,試著問道:「要不,去問問海西王?或者他有什麼好主意?」

蕭士及想起來,杜先誠其實提醒過他,讓他不要太相信太子,說太子不一定能讓他得這個征南大元帥的位置,很是臉紅,卻不好意思去見杜先誠,只是悶頭坐在書桌後面不說話。

杜恆霜嘆口氣,拿出兩個酒杯,滿上酒,遞到蕭士及面前:「來,喝杯酒。這是雪兒釀的參果酒,可以寧神養氣。你最近太心浮氣躁了,看你臉上都冒小疙瘩了。」

蕭士及摸了摸左頰,並不在意,跟著嘆息一聲,放下書本,接過杜恆霜遞過來的酒杯,仰脖就喝完了,又要:「再滿上。」

杜恆霜又給他斟上,輕言細語地道:「士及,我覺得這件事,未嘗不是好事。反正你是要做給太子看的,若是他真的給了你莫大的恩惠,到時候真相大白的時候,那些人會怎麼看你,你想過沒有?」

蕭士及若有所思地看著杜恆霜:「你是說……不妨事?」

「你就安安心心把這一仗打下來再說。至於你是什麼位置,又何必在意?你盡量表現得任勞任怨,既做給太子看,也是做給陛下看的。你也知道,這功勞到底是誰的,誰看不出來?那皇叔就算沾了你的光,以後也要承你的情的。不妨以退為進,好好謀劃謀劃。」說著,杜恆霜又笑著道:「最近蕭銑稱帝一事,已經傳到長安了。聽說他封了他唯一的女兒為皇太女,光這一點,就覺得他還是有幾分氣魄呢。」

「氣魄?」蕭士及一笑:「有什麼氣魄?」

「能人之所不能,為人之所不為。」杜恆霜靜靜地道:「這就是氣魄。士及,你是武將,打仗的事情,你懂得比我多。我是內宅婦人,見識是不如你,但是我也知道,你要立於朝堂之上,不能只靠你的武將功勛。太子如今這樣對你,不僅僅是他不信任你的關係。」

蕭士及眉頭緊皺,看著杜恆霜道:「你什麼意思?可不可以把話說明白?」

杜恆霜嫣然一笑:「我沒什麼本事,只能言盡於此。你……好好保重吧。」

那笑看得蕭士及怦然心動,忍不住站起來握住她的手,道:「我這些天沒有回後院,你是不是著急了?你放心,我沒有……」

杜恆霜搖搖頭,用手捂住他的嘴,止住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淡淡地道:「沒有。我知道你有正事,怎會著急呢?你此去江南,我只望你記得還有一個家,家裡有妻兒老小。」

蕭士及似乎不信,偏頭看著她,打趣道:「怎麼啦?不吃醋了?我的小醋罈子……」說著,就要伸手把杜恆霜抱起來。

杜恆霜輕快地一閃身子,從他身邊掙開,道:「你別想歪了,我吃什麼醋?誰人值得我吃醋?」撇撇嘴,很是不屑的樣子。

蕭士及點點頭,道:「你終於想明白了。你夫君不會這麼沒眼光。有這樣好的妻子,怎會為別的女人動心?」

杜恆霜笑了笑,不置可否,指了指酒瓶道:「這瓶酒給你留下,你也可以帶去江南。我不打擾你了。東西已經給你收拾好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齊元帥那裡報到?」

蕭士及嘆口氣:「不能再拖了。明兒就去。——家裡的事,就都託付給你了。」

杜恆霜點點頭,正色道:「放心。你平平安安回來,我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家。」

蕭士及沒有多想,笑了一下,又坐回去對著江陵的地形圖冥思苦想。

回到內院,杜恆霜讓知數將給蕭士及準備的幾個包袱送到外院。

外院的大管事蕭義看見知數,像是看見救星一樣衝過去,打躬作揖地道:「我的姑奶奶,小姑奶奶,你倒是幫我說句話啊,我想見一見夫人。」

知數不假辭色,搖頭道:「我幫你說了,夫人不肯見你,關我什麼事?」

蕭義苦著臉道:「才剛我知道夫人來了外院,可是等我趕緊趕過來,夫人偏又走了。你說,這是要做什麼?」

「你要見夫人做什麼?」知數有些不耐煩,想讓她幫著傳話,卻又沒一句準話,誰願意被他當槍使?

蕭義沒法子了,咬著牙道:「這陣子,夫人到底在做什麼?」

「做什麼?沒做什麼啊?就是同往常一樣,打理侯府,照看孩子。哦,對了,夫人也常去看二小姐。」知數說的二小姐,就是柔嘉縣主杜恆雪。

蕭義道:「那我就直說了。夫人的嫁妝鋪子,最近怎麼一個接一個地賣了?敢是夫人需要用錢?若是真的要用錢,我這裡有,侯爺說了,夫人那邊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何必要賣嫁妝鋪子?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侯府過不下去了。」

知數也吃了一驚,道:「不會吧?夫人最近沒有什麼要用錢的去處啊?」又問蕭義:「你把這事跟侯爺說了嗎?」

「沒有。侯爺出征在即,這事說了增加侯爺負擔。」蕭義搖搖頭,袖著手,可憐巴巴地看著知數。

知數兩手一攤,道:「我真的是沒法子。要不,等侯爺回來之後再說吧。」

「如果等侯爺回來,夫人的嫁妝鋪子恐怕都賣光了!」蕭義大急。

「這樣啊?那我去問問夫人吧。你別急,應該沒事的。——會不會是底下人乾的,夫人並不知情?」知數往內院走,一邊問道。

蕭義苦笑著道:「不可能啊。店鋪的買賣是要東家的契紙和手印的。我去查過一個過了檔子的鋪子,真的有夫人的簽名和手印。」

「那我去問問。」知數說著,進了二門。

回到正院,知數來到杜恆霜房裡問道:「夫人,外院的大管事蕭義已經追著奴婢問了幾天了,說想見夫人。」

「我不是讓你跟他說,我不見嗎?」杜恆霜皺了皺眉。

「奴婢說了,不過,蕭義今兒說實話了,他說,他是想問夫人有沒有需要用錢的去處。說如果需要,他那裡任憑夫人取用。」

杜恆霜笑了笑,低頭又看著面前的賬本,道:「你轉告他,說讓他費心了。他那裡有多少銀子,我比他清楚。——我的嫁妝鋪子,是我的財產,我想怎麼用,不關他的事。」她明白了蕭義的意思,直言了當讓他不要操心。

知數無法,只好原原本本把杜恆霜的話轉告給蕭義。

蕭義聽著,倒是放下一半心,但是還有一半心,怎麼也放不下來。

正要去外院蕭士及那裡提醒一下,就看見門房的門子過來,悄聲道:「大管事,那女人又來了。」

「誰?」蕭義問了一句。

「還有誰?——穆侯家的小姐唄。咱們侯爺也真是狠心,現在說不見就不見,真是可惜了這麼一個大美人……」那門子笑嘻嘻地道。

蕭義踹了他一腳,瞪著他道:「又胡說!再美能有咱們夫人美?——這種外面的狂蜂浪蝶就該遠遠打發了,還上門,真是馬不知臉長!」

那門子捂著腿在地上轉圈,哎呦叫疼,又道:「咱們夫人是美,可是架不住天天看啊。您老還裝,不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嗎?偷著的不如偷不著的……」

「滾!就你小子聰明!」蕭義罵了他一聲,還是轉身去了蕭士及的書房。

裡面已經亂糟糟的,正在打包。

蕭士及在那裡指揮,讓人給他把要用的書都包起來帶走。

看見蕭士及這幅樣子,心思完全在這場戰役上,蕭義就又悄悄退了出來,自己來到大門外頭,看見穆侯家的大車,走過去拱手道:「穆三小姐,請問有何貴幹?」

穆夜來掀開帘子,看見是蕭義,微微頷首道:「蕭大總管有勞了。我來,是替太子妃傳話的。請勞煩通傳一聲。」

蕭義笑眯眯地道:「是太子妃啊,我這就去請夫人出來接懿旨。」

穆夜來一窒,道:「不是給你們夫人的。」

「哦?那是給誰的?」

「是你們侯爺。」穆夜來微微一笑:「你也知道,你們侯爺要出征,太子妃有幾句話要囑咐他。」說了,又覺得有些彆扭,加了一句:「當然,也是太子的意思。」

蕭義一拱手:「您稍等,小的這就去通傳。」

「哎!不用通傳了,你讓我進去就行!」穆夜來想了想,從車裡下來,卻見蕭義跑得比兔子還快,一句從角門進去了。

穆夜來再讓自己的侍女去敲門,角門卻死活不開。

穆夜來笑了笑,好脾氣地站在那裡候著。

蕭義回到府里,沒有去蕭士及那裡回報,反而去了後院,再一次求見杜恆霜,這一次明明白白地道:「穆三小姐說帶著太子妃囑咐的話來看侯爺,夫人要不要去看一看?」

杜恆霜本來不想理會,可是次次被人堵到家門口,她不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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