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獨對天下又如何 第900章 血海悟道,銅爐煉心

華嚴怒吼了一聲,碩大無比的身形忽然間拔地而起,毫不退避的向著玉虛三祖衝去,四人在頃刻間便沖了一個正著。

這是整個蒼梧之中,修為最高的四人對決,就連無諦上師,比起這四人來,也同樣差了一籌,玉虛三祖,呈「品」字形的向前直衝,白芥子沖在最前方,他的手中,仍然執著那柄小銅錘,揚起手來,便向著華嚴的頭頂敲下去。只這輕輕的一敲,便幾乎有撼天動地之威。這是玉虛宮用來鎮派的「六寶」之一,在白芥子的手中使來,只覺得天地之大,盡在這一錘的掌握之下,處在漩渦中間的華嚴,這時渾若無事一般,但蒙頂山周圍的無數山巒,卻已經在這一錘之下,紛紛崩摧,無數的山岩在這一刻全都被激成了齏粉,向著四周激射,有一些靠得近的修士,在這股力道的激蕩之下,禁不住被震飛了出去,就連元神都大為受損。

在遠遠圍觀的陳氏兄弟對視一眼,全都長嘆了一聲,「此地已非我們能參與之所,還是遠遠避開吧!」

他們不約而同的下了一個決定,要遠遠的躲開蒼梧的亂局,這是真正的亂世,只有那些名動九天的大人物,才有資格參與,至於他們,最重要的,還是避免作為一個炮灰被犧牲吧!

在他們的帶動之下,無數的散修,紛紛遠避而去,萬載以來,正是蒼梧的無數散修為根基,托起了玉虛宮和九大派這個龐然大物,而現在的這個舉動,也象徵著蒼梧的徹底大亂!無諦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自現在開始,蒼梧才迎來真正的亂世,而今天,只不過是剛剛揭開的一個序幕而已。

而這個序幕的始作俑者顧顏,現在又在哪裡呢?

顧顏這時正端坐在血海之中,無數的血焰在她的周圍縱橫飛舞,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將她吞噬掉一樣,而在她的身邊,九嶷鼎悄然的浮起,無數的妖獸影子在那隻雪妖的統御之下,於血氣之中若隱若現,勉力的維護著她的安全。

寧封子這時也出現在顧顏的身邊,她頗有些焦急的挫著雙手,「喂,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入定啊?再不醒來的話,你就要被這些妖獸給吃了!」

好在原本在血海飛舟之中,縱橫叱吒的那九道太古妖靈,已經被華嚴召喚出去對敵,若非如此,寧封子也不敢大膽的冒出頭來,可是現在,顧顏的這個舉動,卻實在與送死無異。而顧顏本人,這時卻正沉浸在一種無比玄妙的境界之中。

她的六識像是完全斷絕一樣,只留下了混沌初開,天地本源,那一段最為初始的意識。

在九道太古妖靈出現,統御著血海飛舟,將她困住之後,顧顏就將自己完全的封閉起來,開始,她是主動的封閉自己,但慢慢的,她就覺得,似乎是這九道太古妖靈,激發了自己體內的某種莫名之力,似乎是太玄訣,但又不太像,這股深藏於自己血脈之中的莫名力量,在這一刻被激發出來,反而將她完全的封閉起來,縱然無數的血焰飛舞,像是能夠將這塵世間的一切全都吞噬一樣,卻也傷不到她半分。

寧封子不停的咬著手指,低聲的嘀咕道:「喂,你不會真的要在這個時候修行頓悟吧?你剛剛升到元嬰中期,一時半會兒的,是不要想再度晉階啦,現在是生死關頭,你如果再不醒來,真的會被燒死的!」

她揚起頭,有些驚恐的看向了外頭,忽然大叫了起來:「那個老傢伙,他不是要破開血海飛舟的禁制,而是想要將你送入萬法銅爐之中,一起燒了!」

不錯,這就是華嚴的打算,現在的局勢,已經沒有時間,讓他慢慢的破開血海飛舟,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顧顏整個人都送入萬法銅爐之內,讓她伴隨著整個血海,一起被血祭大陣所吞噬!

血祭之法一經施展,便沒有回頭之路,不能傷敵,便傷自身,如果沒有最後那一滴精血的話,不單玄天靈根會被召喚出來的九道妖靈所吞噬,就連華嚴本人都不能倖免,這種傳自上古時期,無比惡毒的大陣,其威力之大,遠非現在的修士所能駕馭。

也正因如此,華嚴只能想出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索性將顧顏,連同血海飛舟,一股腦兒的送入萬法銅爐之中,只要能讓玄天靈根復生,犧牲掉顧顏的性命,又有什麼關係?

雖然華嚴對顧顏這個人也很感興趣,如果有機會,他更想慢慢的破開禁制,制服顧顏,得到她身上的兩件仙器,甚至將她作為爐鼎,重煉丹道,但這個時候,卻沒有時間留給他,他只能當機立斷。犧牲掉顧顏,以求玄天靈根復生的大計!

而無畏等人,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不惜一切的出手,甚至以壽元受損為代價,也要阻止華嚴。

四位元後巔峰的大修在蒙頂山上大戰,在剛一交手的時候,似乎還沒有什麼,但馬上,其威勢就不停的延展開來,先是蒙頂山周圍的那些山峰,被四人惡鬥之時所發出來的力量摧毀,緊接著就是蒙頂山本山,終於承受不住四大元後聯手所帶來的巨大壓力,開始一寸寸的坍塌下來。

直到這時,原本丹鼎派的那些弟子們,才忽然間醒悟過來,在這一刻,他們才是不折不扣的炮灰。

無數人驚惶失措的向著遠方飛遁而去。但仍有大半的人,死在了勁氣飛盪之下。

除了外面那些元嬰期的修士,以及在萬法銅爐中間,被秘法護佑著的那些核心弟子之外,丹鼎派的一大半弟子,全都被四人惡鬥之時,所發出來的這股力量,震成了碎粉,只這一斗,丹鼎派的弟子中,十停中便已經去了九停。

華嚴縱聲長笑,在玄天靈根的庇護之下,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施展他所有的修為,九道太古妖靈在他的背後縱橫飛舞,不停的向著玉虛三祖衝擊過去。而玉虛三祖則呈「品」字形布陣,三人各自鎮守一角,每一個人手中都執一件法寶,這三件法寶,單獨拿出來的每一件,幾乎都可以列入仙器一流,均是玉虛宮向不輕出的重寶。

在三人合力之下,九道太古妖靈,終於被無畏與蒼溟子牢牢的攔在了外圍,而白芥子的手中揚起了小銅錘,他的身形忽然間一閃,像是一步便能夠跨過虛空一般,已經來到了華嚴的身前,銅錘揚起,讓整個時間似乎都在這一剎那凝滯,便重重向著華嚴的頭頂上敲了下去。

華嚴頓時色變,「這是乾坤挪移之法!你居然敢施展這樣的秘法,顛亂乾坤!難道就不怕天罰?」

就像是印證著他所說的話一樣,在頭頂上,一道無形的雷劫,已經悄然而降,徑直劈向了白芥子的頭頂。

這時,無畏與蒼溟子都已經盤膝坐地,在他們的頭頂上,這時無聲的升起了一朵金蓮來,金蓮分三花,五種顏色不同的靈氣相互纏繞,迎上頭頂的雷劫。

那道無上雷劫在空中一轉,便已經將金蓮削去了三分之一,無畏與蒼溟子同時悶哼了一聲,臉上的顏色殷紅如血。

而白芥子的銅錘,這時已敲在了華嚴的額頭上。

這一錘的來勢甚慢,但卻像是能跨越時間與空間的界限一般,讓華嚴眼睜睜著,卻就是沒辦法躲過。

白芥子在揮出這一錘之後,一絲血痕忍不住從嘴角處溢出,而威風八面的華嚴,在受了這一擊之後,怒喝了一聲,鮮血狂噴,人已經向後飛跌了出去。

縱然他再有通天之力,終究敵不過玉虛三祖合力之下的全力出手!

玉虛三祖,拼著損去百年壽元,耗去頭頂上的三花五氣,終於避開了天罰之力,一擊便重創了華嚴,他剛想再度出手,九道妖靈已經如飛一般的湧來,攔在他們的身前,讓三人再無出手的機會。

但他們的目的,本來也不在於要重傷華嚴,他們最關注的,便是在華嚴身後的血海飛舟,準確的說,是被困在血海飛舟中的顧顏!

血海飛舟,這時已被萬法銅爐吸去了大半,而漫天的血雲亂舞,讓人幾乎是睜目如盲。在蒼溟子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取出了一片金色的葉子,這是無量天池中的金蓮之葉,能破世間一切幻象萬法,他單手拈住金蓮之葉,向前一甩,萬道金芒便遮天而來,雖然空中仍是血雨密布,但他們卻不再如先前一般的目不見物。

漫天血雨不停的灑落,而在萬法銅爐上的正中心處,一個青衣少女正安然的端坐在那裡,她雙目微閉,手拈法訣,神態安詳無比,對於周圍一切外物,如不知不識一般,彷彿她不是身處在四元嬰圍窺的這樣一個危境,而是正在自己的洞府中安心修鍊一般。

顧顏這時的感覺十分奇妙,她的六識完全斷絕,不能聽,不能視,不能嗅,但卻有一種奇妙的感悟,能夠讓她知道周圍所發生的一切事物,這就是太古混沌初開一絲本原的意識所在。

太玄太玄,所謂之玄?

顧顏忽然間想到了這句話。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太玄訣的法訣,在這一刻,不停的從她腦海之中掠過,每一句看似平常的法訣,但在這一刻都體現出其無比的深意來,讓顧顏茅塞頓開,果然只有身臨其境,才能夠體會到那些平實語句中的真義。

顧顏憑著這絲微妙的感悟,終於體悟到了太玄訣更深一層的真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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