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凡塵的舞台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拂曉之焰(十五)

帝都的這一夜註定不會平靜,就在布蘭多潛入寒露莊園的同一時刻,另一場戰鬥卻在苔堡打響。

進攻方的指揮官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但她的實力和戰術水平卻讓與之為敵的城衛軍心膽俱喪。

梅蒂莎一人一騎,獨自昂立於城堡弔橋之上。

戰爭已幾近結束,但空氣中仍舊瀰漫著硝煙的氣息。

她手持銀色長槍,翼盔護著她稍顯稚氣的面魘,在她堅定的銀色目光之下,苔堡的大門早已洞開,阻擋她的敵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城門洞中,毫無生息。

這正是布蘭多整個計畫中的一部分,而這也只不過是其中一景而已。

過了片刻,白城先鋒終於攻下最後一座塔樓,虎雀從那裡探出半個身子,向她揮了揮手。

梅蒂莎欣慰地向他們點了點頭:

「幹得不錯,大叔。」

「這是你的功勞,指揮官小姐。」虎雀笑呵呵地回應道。

此刻原本盧比斯僱傭兵團的眾人們早已鳥槍換炮,僱傭兵團長的虎雀一身重甲,武器也換了一把寒光閃爍的長戟,刃面上用法恩贊文刻了一小行文字,其實是白城鄉野之間流傳的箴言:

勇氣賦予勝利——

塔樓內一片狼藉,七八個帝國軍士兵的屍體分布在一張桌子與窗戶邊上,還散落著幾張被砍斷的弓,狹小的空間內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虎雀看著這一幕,神色平淡地搖了搖頭,拿出煙斗來,划上火柴點上,黑暗中頓時一明一暗,隨之一股煙霧升騰而起。

這是戰鬥之後的片刻平靜,男人們還沉浸在殺戮的餘韻之中,瀰漫的煙霧好像構成一個幻境,那背後是十城神話之中的金之廳——戰士的歸宿,英勇的聖殿。

芙羅皺著眉頭拽著自己的妹妹的手將她從裡面拖了出來,引起一片鬨笑,城牆的陰影之下躲藏著漏網之魚想要藉機偷襲兩姐妹,結果芙羅手上寒光一閃,半面城牆都凍上了一層白霜,那幾個帝國士兵更是被凍成了冰塊。

白城先鋒這張卡面召喚出的盧比斯僱傭兵等級只比法蘭騎士低十級,如今梅蒂莎一隻手已經觸及了真理之側,原本的盧比斯僱傭兵們的實力自然也水漲船高,紛紛開化要素,成為了聖殿騎士。

在苔堡內部,殘餘的城衛軍在城堡的大門後據門死守,希帕米拉和她的鐵傀儡、石像鬼們攻擊屢屢受挫,神官小姐一氣之下親自上陣,舉起山川之屬一錘敲在大門上,結果受門後巫師多次加持的門完好無損,倒是一陣地動山搖之後,城堡這一面的整個牆壁轟然倒塌。

幾乎所有人都被這驚天的一擊驚呆了,然而神官小姐卻毫無所覺,反正只要目的達成就可以了。

希帕米拉這才推開大門,一邊用手擋著鼻子,一個勁地咳嗽著,門後的巫師、士兵們早已震死,而大門就剩下一個框架立於飛揚的塵埃之中。

倒了一面牆苔堡倒像是一張張開的黑洞洞大口,而大門就是它豎立的門牙。

大門吱吱呀呀地被推開,後面磚石像是下雨一樣嘩嘩落下,這個時候希帕米拉卻忽然心生警兆,舉起右手,一枚戒指的光環從她手上擴散而出,形成半球似的光幕。

「庇佑之歌——」

黑暗中揮出一柄巨斧,然後風聲才接踵而至,斧頭重重地掄在希帕米拉張開的光幕之上,那光幕連波動都沒有波動一下,只微微一閃,然後就消弭於無形。

而炸開的衝擊波卻直接將兩旁的大門撞得粉碎,門框轟然斷裂,兩扇大門一前一後緩緩倒下。

那黑暗中忽然伸出一隻拳頭,一拳將壓下的大門擊了個粉碎。

木屑如同蝴蝶般漫天飛舞,又紛紛落下,然後才從中走出一個赤裸著上身的大漢,倒拎著一柄巨斧,那傢伙的褲子和護腳的樣式來看倒不是城衛軍,而是近衛騎士。

他有些驚訝地看了毫髮無損、連衣角都沒有動一下的希帕米拉一眼,問道:「你這是什麼能力,為什麼不過區區真理之側巔峰,就能毫髮無損地擋下我一擊?」

「這是庇佑之歌,」希帕米拉竟真認真回答:「是女神予我的信仰,它堅不可摧,形如崇山,與厚重的大地。」

「是么,」那大漢嘿嘿一笑,舉起斧頭道:「那我倒要看看你對你女神的信仰究竟堅定到何種程度。」

面對對方的進攻,希帕米拉立刻凝重起來,她雖然有些單純,但卻並不笨,對面明顯是極境的力量,以她一個人即使是加上山川之屬也不可能取勝,她必須想辦法堅持到梅蒂莎她們趕來支援。

那大漢正要動手,卻忽然之間後退了一步,錚一聲輕響,一支燃燒著蒼白火焰的箭竟然已經插在了他原本所站的位置上。

那地方原本是大理石地板,那箭卻非但穩穩地插進了地面,而且直到現在,尾羽還兀自搖晃不停,足見力量之大。

大漢抬起頭來,看到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竟多了三個女人。

或者說是女性生物——

那更像是三具女性鎧甲,騎在白色的天馬之上,天馬四足踏風,臨空而立,而女性的鎧甲之下白色烈焰升騰翻滾,形成人體。在翼盔之下,眼睛的位置尤為明亮,彷彿是一對星辰,她們手持由月光織成的長弓,搭在弓弦上的箭矢由白色的冥界之火構成,居高臨下地瞄準了他。

「瓦爾基里?」

大漢心中驚訝無比,這是傳說中的存在,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裡看到。

「也好,」大漢眼中閃過明亮的光彩,他舉起斧頭道:「我早聽說女武神們是真正的戰士,她們為戰鬥而生,一舉一動皆是戰鬥的本能,今天就讓我看看所謂的戰士的本能究竟是什麼。」

他戰意盎然正要動手,卻聽到背後一個聲音傳來:「住手吧,塔里耶,你堂堂近衛騎士團長在一個小姑娘面前耀武揚威,不嫌丟臉么?」

大漢微微一怔,回過頭去,發現大廳的陰影中走出一個人來,一頭青綠色的長髮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耀眼,神色平靜的眸子內蘊含著浩瀚的智慧,又宛若剔透的翡翠。

「維羅妮卡?」

他又看到站在女軍團長身後的其他人,梅霍托芬公國的主人,柯克家族的家長,花葉大公和他的長子,貴族議會元老格里德,瓦倫家族的弗里蘭大公,塞西爾公爵,還有……

那個身形已經有些佝僂,但身上的氣質卻仍舊威嚴有如帝國本身的老者。

在看到這位老者時,他差點下意識地單膝跪下行禮。

在格蘭托底大帝的時代,有人說大帝代表著帝國的意志,但有一個人代表著帝國的威嚴,那是宰相尼德文。

他雖然早已離開政壇多年,但在他身上,仍舊可以看到帝國威勢最盛的那個時代的風采。

他不用開口,本身就已經是一個活生生的傳奇。

有些人痛恨他,是那些在權力鬥爭中失勢的,炎之聖殿下屬的貴族勢力。

有些人尊敬他,是那些帝國的老兵,他們曾經見證了一個時代,見證了他們身為軍人的榮耀。

近衛騎士團長塔里耶雖然不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但在宰相尼德文的時代,他還不過是最底層的隊長級別的人物,對這位大人物的赫赫威名,早已耳熟能詳。

他不敢對這位老宰相說話,只能詢問維羅妮卡道:「維羅妮卡,你們打算離開了么?」

「離開此地就意味著背叛女王陛下,」維羅妮卡嘆了口氣:「但現在我不得不這麼做,塔里耶。」

「外面這些傢伙……和你們是什麼關係?」近衛騎士團長眉頭緊皺,質問道:「這些人不是帝國人,我在他們中至少看到了法恩贊人和精靈,還有布加人的戰爭機械。」

「放心吧,塔里耶,」維羅妮卡答道:「我們不會向外人出賣帝國的,至於外面這些小傢伙們……」

說到這裡,她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來——

誰又能想到命運如此奇妙,她和那個埃魯因的小傢伙不過是在信風之環的一面之緣,甚至還曾是敵對的關係,但就因為她的一念善意,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真的會因為當初這一份欣賞之意而受惠。

雖然她知道布蘭多來帝國的目的,不過在內心中,她還是認為自己欠下了對方一個天大的人情。

「這個喜歡惹事的小傢伙,惹的麻煩也是越來越大了。」

她心中忍不住暗嘆。

「那好,我尊重你的選擇,」近衛騎士團長舉起手中的斧子:「維羅妮卡女士,不過你要離開這裡,先得問問我的老夥計。」

「你是認真的嗎,」維羅妮卡忍不住直搖頭:「塔里耶?」

「當然,我胸膛里熊熊燃燒的戰意,閣下難道看不到么?」

「是么,」這個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不愧是帝國的勇氣,那麼閣下應該做好準備了吧——」

這個時候近衛騎士團長又在維羅妮卡身邊看到了另外一個人,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西、西德尼聖座……?」

最後一個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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