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凡塵的舞台 第二百零一章 拂曉之焰(二)

事實證明,會的。

秋日的氣息正日漸濃郁,枝頭沉甸甸的果實正隱示豐收祭典的來臨,進入『愛麗兒的月份』(1)之後,梅茲各地的作物開始進入豐獲期。軍事貴族們一面繼續在西線屯兵,一面開始安排領地內的佃農們進行秋收的工作,至此白銀女王試圖在秋收之前攻入梅茲的願望徹底破產——無論在東線還是西線。

但也非全無作用——

聖休日的『大日食』之後,東梅茲金針森林到銀谷海灣一帶的非自然冰川與積雪逐漸開始融化,當日的戰爭對這一帶的農業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法坦港與奧韋欣都遇上了緊接而來的糧食危機,貴族們不得不命令緊急從路德維格和梅霍托芬地區調集糧食來賑災。連日來的多次日食不可避免地在這一地區造成了恐慌心理,占星術士們對民眾宣稱這是受千年一遇的魔法潮汐的影響所造成的法則紊亂,在這樣的背景下,末日論塵囂直上,潛伏於陰影之中的勢力乘機大行其道。

對此皇長子不得不在法坦港與奧韋欣實行戒嚴,這一舉動事實上拖慢了他們在東線上反攻的進程。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梅蒂莎與尼玫西絲收復了瓦拉契通往金針森林的通道之後,駐留於北方的軍事貴族乘機借道東進,收復了花葉領,消滅了集結於此的白之軍團殘餘。魏娜公爵一方面遵從布蘭多的叮囑,在阿爾讓山口駐紮重兵,一方面命人將被軟禁在韋羅莎堡的花葉大公次女、法伊娜的妹妹伊莉婭解救出來,並護送她前往法坦港與去姐姐相見。

這之間還發生了一段插曲。

在見到被困多日的妹妹之後,法伊娜當時就情緒失控,抱住自己的妹妹放聲痛哭,表現得極為失態。事實上自從梅霍托芬被關上囚車以來,她的精神無不時刻緊繃,即使後來被眾人解救之後,心中仍舊擔心父親與妹妹的安危。直到東梅茲形勢逆轉,梅蒂莎與尼玫西絲攻克瓦拉契通往金針森林的通道,魏娜公爵克複花葉領之後,她心中沉甸甸的包袱才算落地。

然而在見到妹妹的那一刻,多日來積累的負面情緒難免爆發出來。

皇長子反攻的腳步緩慢,但進入豐獲之月的後半旬之後,東部梅茲地區與梅霍托芬境內零星的大小戰鬥仍舊相繼宣告結束,隨布蘭多北上現下效忠於皇長子的南方貴族們甚至進一步攻陷了亞薩要塞,將長青走廊納入自己的控制之下。

自此整個東線的戰役完全結束,而布蘭多則遵照約定,在布辛揚森林禮送在戰俘營『休養生息』多日的白之軍團離開梅茲地區。

事實上關於白之軍團的去留問題曾在北方貴族內部掀起不小的波瀾,許多人——甚至包括魏娜公爵都認為應該將這些人扣押到戰爭結束,但最後皇長子萊納瑞特力排眾議,支持了布蘭多的決定,而奧爾康斯伯爵等一眾南方貴族也紛紛表示同意這個決定。

畢竟真正參與了當日進攻作戰計畫的諸人心中都明白,在法坦港一戰中白之軍團雖然投降,但並沒有真正喪失戰力,將他們留在東梅茲等於說是一枚隨時可能引爆的定時炸彈。

何況奧爾康斯伯爵還認為,在帝國的內戰中,他們一方必須在道義上保持優勢,絕不能因小失大。最後他的意見在北方貴族中達成了共識——如今奧爾康斯伯爵已經成為萊納瑞特的左膀右臂,他對當下這個地位顯然極為滿意,完全忘了當初站在白銀女王一邊與布蘭多對立時的場景,多次在公開場合聲稱他和布蘭多是『不打不相識』。

對於這傢伙的厚臉皮,布蘭多也是無語得很。

但在白之軍團離開布辛揚的兩周之後,一個噩耗傳來,在進入班克爾的第一天,白之軍團的軍團長安布納爾公爵選擇了在格里切爾一家旅店之中結束了自己的一生。據說他沒有留下任何遺囑,只給家人和女王陛下各寫了一封信,在留給白銀女王的信中,這位公爵大人表達了自己未能報答皇室信任的歉意,詳述了自己一生的忠誠與信念,最後委婉地向這位帝國的皇帝陛下提出了警告:瑪達拉的亡靈並不值得信任——

康斯坦絲在收到這封信之後,微微嘆了口氣,然後將之化為灰燼。

後來她也並未因為安布納爾在戰爭中的表現而降罪於其家人,只命人隆重地將之安葬之後,然後讓安布納爾公爵的長子襲其爵位。

對於安布納爾公爵的死,布蘭多倒沒什麼感觸,只稍微有些惋惜,至少這位公爵大人算得上是一位光明磊落之人;但正直者難免悲壯,這位公爵大人為了保全白之軍團甚至可以向他的敵人妥協,但在一切都結束時,他選擇了用自己的生命來挽回身為軍人的榮譽。

安布納爾公爵死訊傳回法坦港正是豐獲祭之後的第三天,當時布蘭多正百無聊賴地旁聽萊納瑞特皇子與他手下的臣子們的決議,事實上這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因為自從這個月中旬以來,埃魯因人就已經退出這場發生於帝國內部的角逐,來自於托尼格爾的艦隊雖然仍舊停泊在法坦港,但事實上隨時會啟程返回瓦爾哈拉。

使節團的任務到了這一刻,事實上已經宣告失敗了。

不過埃魯因人卻得到了比原來設想中更多的東西,至於將來聖戰會怎麼展開,這個古老的王國已經有了更多的選擇。

而正當魏娜公爵慷慨激昂地提到應當在西線展開反攻時,大廳的門被氣喘吁吁的奧爾康斯伯爵撞開來,他帶來了安布納爾公爵的死訊,以及另一個消息——

就在安布納爾公爵死後的第三天,白銀女王康斯坦絲宣布了一條消息:

在她所統治的帝國政治中心,很快即將舉行一場盛大的訂婚儀式,參與訂婚儀式的一方是來自於瓦拉契的山民王子,但另一方卻大出人們的預料之外——女方並非是這位女王陛下的某個女兒,而是新近受封的瓦拉契女伯爵。

關於這位神秘莫測的女伯爵,事實上從她受封的那一天起民間就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傳聞,一些傳聞說她也是山民,而另一些傳聞提到她在受封之前其實並非帝國人,而是來自於帝國治下的某個邦國。這些充滿了神秘色彩的傳聞每一條都讓人們對這位女伯爵更感興趣,在女王治下的所有地區,人們都在討論著這場訂婚儀式,一時間連他們在梅茲地區的軍事失敗似乎都被人淡忘了。

由訂婚儀式所引起的熱議甚至波及了皇長子所控制的梅茲、梅霍托芬與路德維格地區,雖然民間稍微冷清一些,但貴族高層也在討論白銀女王這個異乎尋常的舉動。場聯姻從一開始就帶著濃厚的政治色彩,顯而易見是為了安撫才宣布對白銀女王效忠的山民勢力,但他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對方要將之搞得這麼大張旗鼓?

難道僅僅是為了掩飾之前的軍事失敗?

克魯茲人不明白,但有人心中卻很清楚。

布蘭多明白,這一次又讓那位宰相千金說中了。

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他立刻開始作出安排,帝國東西對峙的局面已經形成,萊納瑞特的勢力雖然還算不上穩固,但總算是有了立錐之地。他並不打算讓埃魯因人為克魯茲人的皇位衝鋒陷陣,所以現在是到了抽手離開的時候了。

首先是讓歐妮、易妮德等人帶著小王子離開帝國,使節團的任務結束,小王子的使命也同樣宣告完結。雖然哈魯澤在得知老師要留下來之後,也委婉地表達了想要留下來和他共同進退的意思,但被布蘭多用『國王必須對他的子民負責』為理由給駁斥了回去。

不過看著小王子依依不捨的眼神,布蘭多心頭也是微微一暖,這次出使以來前者成長良多,總算是有了身為王者的氣質。這讓他感到十分欣慰——至少對得起這個過程中所經歷的危險,雖然也留下一些麻煩,至少士兵們交口相傳的戰場上的『公主殿下』就是一個,他至今還沒想好怎麼和格里菲因公主解釋這位消失的『福莎公主』究竟到那裡去了。

好在暫時也不用面對那位公主殿下。

在艦隊離開之前,布蘭多和尼玫西絲見了一面。

當日在吸收了戰爭石板之後,白葭學姐的人格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至今還沒有醒過來,也不知道獲得了什麼樣的能力。而隨後尼玫西絲的人格就掌管了身體的主動權,她在見到布蘭多的第一時間,二話不說就直接給了後者一個響亮的耳光,然後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終歸沒說出口來。

不過布蘭多看她唇形讀出了這句話的意思:狗男女!

布蘭多哭笑不得,他當然知道她這一巴掌是為了當初白葭學姐調戲他的事情,可那又不是他授意的,要說起來他自己也是受害者啊。

好在他心中對於這位繼承了學姐靈魂的少女也有些心存愧疚,並沒有計較什麼,反而是看對方破去了之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臉一直羞紅到了脖子根的樣子,感到十分有趣。

「尼玫西絲小姐,不管你對我有什麼看法,但這一次埃魯因國內的事情就拜託給你了。埃魯因眼下雖然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波平如鏡之下暗潮洶湧,無論是王黨、帝國還是瑪達拉的亡靈三方任意一方處理不好,王國隨時可能重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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