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凡塵的舞台 第五十二章 不同的抉擇

「克魯茲人的使節?」

「一個叫做唐納斯·伯尼的人,身份是子爵。」

「等等,我認識這個人,」布蘭多打斷夏爾的話,記起維羅妮卡曾經和他說過這個名字,這個人是白銀女王的密使,在死霜森林大爆之後帝國方面派遣了一個使節團來調查皇長子的下落,這個人就是使節團的主要負責人,維羅妮卡還告訴他,這人的真實的目的恐怕是來確認皇長子的死訊。「我也知道這個使節團,」他終於想起這回事來,近段時日以來接二連三的事務——主要是秋暮戰爭與公主殿下突如其來的來信——讓他差點忘了還有這麼回事:「這些克魯茲人已經準備返回帝國了么,為什麼迪爾菲瑞她會突然告訴我們這個?」

「不,領主大人,事實上克魯茲人的使節團還停留在蘭托尼蘭,現在他們的負責人另有其人,根據我們的了解,這位唐納斯·伯尼先生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夏爾答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布蘭多皺起眉頭。

「據說是因為這位子爵大人突發身體不適,在德爾德塔爾就隨船隊返回了,他壓根沒有在安列克上岸。」

布蘭多心想這明顯是個借口,此人既然是女王的密使,又豈會因為身體不適而無功而返。他第一時間想到是不是克魯茲人察覺了什麼,但忽而又意識到迪爾菲瑞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領地內知道折劍騎士團與萊納瑞特皇子存在不過他身邊寥寥數人而已,他壓下心中疑惑,問道:「這不過是克魯茲人的內部事務,迪爾菲瑞小姐為什麼會轉告我們這個?」

夏爾自然聽明白了布蘭多的潛台詞,他答道:「領主大人,這件事其實是這樣的,據說克魯茲人返航的船隊在閃光之海上獵捕到一頭珍獸,想要獻給女王陛下,為了防範大地聖殿的襲擊,所以他們選擇更為可靠的陸上道路。船隊在灰風港登陸,唐納斯·伯尼先生和他隨行的僕從、助手穿過灰山領之後,又借道經過燕堡,燕堡現在的情況大人你是知道的,燕堡伯爵情況不明,有人說他得了重病,有人說他已經死了,總之從四五月開始他就一直沒在公眾面前出現在過,至於迪爾菲瑞小姐……這個嘛……迪爾菲瑞小姐現在正在托尼格爾……咳……作客,」他說到作客兩個字時,免不了有些尷尬,其實大家都知道伯爵小姐心中擔心自己父親的狀況,巴不得馬上插上翅膀飛回燕堡領地,只不過被布蘭多軟禁在冷杉領而已——當然,這也是在公主殿下的授意之下的,目的是為了保證伯爵小姐自身的安全,免得叫她飛蛾撲火。他停了一下,繼續說道:「總而言之,現在燕堡就是群龍無首,以達勒男爵為首的那幫傢伙終日散布各種各樣的謠言,想要借故奪取伯爵大人的權力。不過燕堡家族的名聲尚在,他們一時半會兒也難以得手,而克魯茲帝國在燕堡長期以來也具有相當的影響力,所以這些人當然不會放過巴結這位唐納斯·伯尼子爵大人的機會。」

「不知道大人你是否還記得,你和公主殿下曾經吩咐雅尼拉蘇伯爵去調查燕堡的事情,這位伯爵大人在那之後不久就派遣了一批人進入燕堡,這批人辦事還算得力,他們很快就和迪爾菲瑞的舊部下取得了聯繫,建立起一個秘密的關係網。」布蘭多知道這件事其實明明是公主殿下吩咐的,自己壓根沒插半點手,不過到了夏爾這傢伙嘴巴裡面,他這個領主大人就平白無故分去了一半功勞——他當然聽得出這種恭維,不過也難得拆穿,或者不如說早已習慣——而聽到此刻,他才終於聽出點端倪。

夏爾繼續說道:「所以這些人照例將這件事報告給了雅尼拉蘇伯爵,還用記錄水晶附帶了這支車隊與唐納斯·伯尼先生、及其他隨行僕從與助手的影像,雅尼拉蘇伯爵又將報告與水晶原封不動地寄到迪爾菲瑞小姐手上。這件事本身不是太過重要,但迪爾菲瑞小姐或多或少聽聞了你和維羅妮卡女士、萊納瑞特皇子一起進入死霜森林的事情,她在得知了這支使節團的目的之後,擔心克魯茲人對大人您不利,所以又將這些東西轉交給梅蒂莎,沒想到還真叫我們的小公主殿下發現了蹊蹺——」

「什麼蹊蹺?」布蘭多聽到這個時候,已經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位唐納斯·伯尼子爵,他本身倒沒什麼問題,但是梅蒂莎公主在車隊的隨從與助手之中,好像認出了一個人來。」

「認出了一個人?」布蘭多心中一動:「誰?」

「這個人應當是克魯茲人與維羅妮卡隨行的軍官團中的一個,我對他也有些印象,但印象沒梅蒂莎她那麼深刻。」

「領主大人,」這個時候梅蒂莎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一如既往地輕柔、但有條有理:「我沒記錯的話,那個人應當是叫做伯伊默,我曾聽別人這麼叫過他。他當時和我們一起進入過冰川下面,是克魯茲人隨行的貴族軍官中的一員,人有些年輕,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

布蘭多感覺好像背脊上有一道電流流過,讓他寒毛都豎了起來,他輕輕吸了一口氣,雖然還沒有開口,但臉上的神色已經凝重得叫一旁的安蒂緹娜與芙蕾雅都看出端倪,兩位少女互視了一眼,都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布蘭多將雙手支在書桌上,腦子裡彷彿閃過無數圖景,他細細地醞釀了片刻,忽然問道:「克魯茲人的使節團是什麼時候抵達德爾德塔爾的。」

「八月十九日,那天是山民的舉火節。」安蒂緹娜想也不想,直接開答道。

「八月十九日。」布蘭多喃喃自語地重複了一遍:「我們離開死霜森林第四周,正好一個月。」

「夏爾,那個唐納斯·伯尼子爵抵達燕堡多久了?」他又問道。

夏爾計算了一下:「迪爾菲瑞小姐拿到信是上周,不過這封信幾經周折抵達托尼格爾,之前起碼過了一個月時間,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一個月,布蘭多心中一冷,這個時間都足夠克魯茲人走回魯施塔了。芙蕾雅在一旁看他臉色幾經變換,這才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布蘭多,究竟出什麼事了?」

「我想我們疏忽了,芙蕾雅。」布蘭多一字一頓地答道。

「疏忽了?」

「這都怪我,完全沒想到這個方向,」他忍不住懊惱地拍了拍額頭,然後沉聲說道:「夏爾,讓我們派出去的探子去問,讓他們重新將死霜森林周邊地區搜索一遍,把那傢伙的影像散布出去,去確認有沒有人見過他——不,我想肯定有人見過他。關鍵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我要最快速度搞清楚這個問題。另外,想辦法往克魯茲帝國派遣一批人,如果不行的話,就讓雅尼拉蘇伯爵幫我們一個忙——他不會拒絕的。」

「領主大人,在我向你轉告這個消息之前,羅曼小姐就已經派出人手了,現在領地已經完全啟動了起來,」夏爾答道:「不過下面有些傭兵團長現在還搞不清楚情況,想問您這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我和梅蒂莎也是因此來向您請示的。」

「她做得對,」布蘭多聽到這個消息,長吐了一口氣,然後才靜靜地答道:「等消息吧,希望克魯茲人不會後悔——」

布蘭多感到有人按住自己的手臂,他回過頭,看到安蒂緹娜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己。

「是不是茜有消息了?」幕僚小姐敏銳地問道。

他緩緩點了點頭。

秋暮一戰的勝利還未傳遍南境,但各式各樣的流言已經在受戰爭波及的地區以及周邊地帶廣泛地流傳開來,讓德內爾人在開始的兩周內惶惶不安,但又隱隱有些期待,他們不安自然是擔心遭到清算,但期待的心理則來自於那位傳說中年輕有為的伯爵大人,很可能未來就要成為他們新的統治者。但與各式各樣的謠言漫天飛舞的南境其他地區相比,維埃羅與托尼格爾反而一反常態地安靜得可怕——在維埃羅,瓦倫登堡正日復一日地派出大量的信使,他們攜帶這私密的信箋南北往複,日日不絕。

而在托尼格爾,只有少數敏銳的人能感到,平靜的表面下正孕育著一場風暴。格里斯港口內的商人逐漸開始感到治安騎兵巡邏的次數變得頻繁起來,盤查也開始日復一日的嚴格,領地內出口的貨物也在悄然發生改變——黑森林內的魔法水晶在連續幾個月內持續減少之後,好像終於耗盡了,毛皮布革和金屬礦石也被其他商品替代,而運入貨物的帆船卻驟然增多了。

有心人都在私下裡揣測,托尼格爾人正在準備一場新的戰爭了。

天氣一日比一日變得更冷,森林內的黑松卻彷彿在寒冷的天候下愈發地挺拔了,也或者是凋零的落葉襯托出了這些終年長青的埃魯因的象徵,雖然各地的河面還未開始結冰,但大多都已經是一片白露寒霜的景象。十一月的開端,據說在敏泰一帶有人看到騎士從天而降,從火焰之中走出,這些彷彿天神降世一般的騎士在天空中巡行一周之後,又消失不見。親眼見證這一幕的人信誓旦旦的宣稱,這是戰爭的侍女,傳說她們出現時,往往意味著戰亂的年代的來臨。

這些虛無縹緲的傳說在各地流傳的同時,一條訊息捆在信鴿腿上,落到了夏爾手中。

「有消息了,領主大人。」夏爾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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