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凡塵的舞台 第四十四章 兩封信(九)

布蘭多和她提起過這個少年,於是安蒂緹娜繼續問道:「你有什麼事?」

笛安狐疑地看著她:「夫人,你能全權代表布蘭多先生嗎?」

「你說呢?」安蒂緹娜反問道。

笛安猶豫了片刻,他打量著這位貴族小姐,好像在確認自己究竟能不能相信對方。但他忽然露出驚訝的神色來:「啊,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個住在掘墓人大街52號的貴族小姐,我曾經見過你一次。」

「你見過我?」但安蒂緹娜回憶了一下,在她記憶中應當沒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那些壞種來找你的時候,我恰好遠遠地見過您一次,尊敬的夫人。」笛安答道。

安蒂緹娜明白過來,這說的應當是一年半之前自己債主上門時候的事情,在布拉格斯當地人喜歡管高利貸商人叫做諾泰佬,說他們是被貪慾魔王諾泰用金錢迷住了靈魂的人,這個少年這麼說,顯然是表示是和她站在一邊的。不過這點奉承還不至於打動她,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落魄的貴族千金了,她點點頭,然後問道:「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夫人,是這麼回事,您知道布蘭多先生讓我回家收拾東西,好隨時準備帶上母親一起離開布拉格斯,我很快把這件事兒辦得利利索索,然後等著布蘭多先生遣人來通知。不過這之間我又想起一件事兒來,於是我又回到掘墓人大街52號,卻沒想到正巧叫我看到一群不法之徒正在你的屋子裡找什麼東西。」

「什麼?」安蒂緹娜馬上警覺起來,她還不知道泰斯特和布蘭多說過的話,但卻馬上想起之前有人進入自己屋子留下痕迹的事情:「你說有人在我屋裡,是什麼樣的人?」

「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他們裝扮成竊賊的樣子,不過卻瞞不過我的眼睛,我能確定他們都是亡命之徒,逃犯、僱傭兵或者是冒險者。」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好些時候了,夫人,我花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您和布蘭多先生。」笛安連忙答道。

安蒂緹娜皺起眉頭,又問:「那他們在找什麼,你知道嗎?」

笛安搖了搖頭,不過他馬上解釋道:「夫人,布蘭多先生好心給我一個差使,我自然不能輕怠,可對方有七八個人,我想我冒然打草驚蛇的話,說不定就不能給你們傳遞消息了。他們在屋子裡,我並不知道他們在找什麼東西,不過在那之後我一直跟在他們後面,又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那些傢伙在離開掘墓人大街52號之後,又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你做得對,」安蒂緹娜當然明白笛安想向自己解釋什麼,她安撫了對方一句,同時繼續問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

「那個地方在胡安區47號,我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夫人。」

「啊!」安蒂緹娜忍不住低叫了一聲。胡安區47號,那是內松家族的老宅,她孩提時代居住的地方,但後來為了給母親治病她不得不將宅子抵押了出去,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她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下意識地按了一下頸口的位置:「他們去那兒啦?」

「是的,他們去了那兒,夫人。」安蒂緹娜小心地保持著自己的口氣,因為笛安還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他如實回答道。

「他們在那兒做什麼?」她小心地追問道。

「他們好像在那裡的院子里挖什麼東西。」笛安答道。

「院子里?」

「是的,那處宅子似乎沒人居住,後院里有一株老樹,他們在那樹下挖了好一陣子——」

「但沒挖到什麼?」安蒂緹娜忽然打斷他說道。

「沒挖到,」笛安有些奇怪地看了這位貴族小姐一眼:「您說得對,他們無功而返了。」

安蒂緹娜心中已經鬆了一口氣,院子,院子後面那棵樹,她內心中好像一片漆黑的海面閃過一道茫茫的電光——『巴登舞會上的約會』,父親在遺囑上留給母親的話,她一下就回憶了起來,她早應該想到的。那些人原來是沖著父親的遺產去的,她稍微放心了一些,但還是有些疑惑,在她的記憶當中自己的父親不應當和這樣一群亡命之徒扯上關係。

不過這會兒她顧不得這麼多了,她連忙對笛安說道:「我必須馬上把這件事告訴布蘭多先生,你能趕回胡安區47號嗎?」

「當然可以。」

「如果其間發生什麼意外,你能找到人給我們傳信嗎?」安蒂緹娜仔細地問道。

「沒問題,我在這附近有不少靠得住的朋友。」笛安答道。

「那你記住暗號,『夏布利的群山』,如果你讓你的朋友來帶口信,你就把這個暗號告訴他。」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夫人。」笛安從安蒂緹娜手上拿到一枚銀幣的報酬,心想這一趟又來對了,他轉身鑽入灌木叢的陰影中,很快就消失不見。安蒂緹娜看到少年消失在樹林中,她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些奇特的感覺,一年半之前父親的一紙遺囑將領主大人帶入了她的生命中,然而一年半之後的今天,當他們重回布拉格斯的時候,她沒想到這件事還會重新浮上水面。

她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心下有些恍惚。

……

布蘭多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前進,穿過吱吱呀呀布滿蟲鳴聲的灌木叢,踩著林地間厚厚的松針,繞過一處用來堆積原木的棚舍,在鋸木廠後邊的樹林邊上,一位少女的身影忽然映入了他的眼帘。少女的身形像是月光下森林邊緣的一道剪影,她身穿埃魯因的騎兵制服,長長的馬尾隨著一絲不苟的揮劍動作而上下起伏,她專心致志地重複著這個簡單的動作,全神貫注,絲毫沒注意到身邊還有其他人。

布蘭多一下就站住了。

芙蕾雅顯然早到了這裡,比他還早,而他不過是來尋找一些屬於布蘭多的記憶這,這個來自布契鄉下的少女卻是無時無刻不記住自己的任務與使命。

這就是埃魯因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女武神啊,這道單薄的雙肩上曾經肩負著整個埃魯因所有玩家的信念與理想,但很少有人知道那背後的故事,那並不是天才的光芒,而是平凡人的努力與堅持。芙蕾雅以王立騎士學院最後一名的成績進入學院,一直到畢業時也不過是士官生中平平無奇的一員,在歷史上公主看中她,一方面是因為她是埃弗頓的女兒,但正是這個平凡的少女,卻一步步憑藉自己的努力成為了埃魯因歷史上最傳奇的將領之一。

王國自她的血流盡而終結,她是埃魯因的最後一位英雄。

布蘭多默默地看著在月下揮劍的芙蕾雅,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後者才終於察覺到一絲異常,警覺地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過頭來。但她看到布蘭多時,還是露出嚇了一跳的神色,「布蘭多!」芙蕾雅好像被抓住偷吃的孩子一樣,有些神色慌張起來:「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以前就是在這裡和祖父一起修習劍術,難得有機會回來,我想過來看看這裡。」布蘭多答道。

「嗯……」芙蕾雅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運動之後血液加速流動,還是因為不好意思:「我聽你說過……我、我只是有些好奇,達魯斯大人是在什麼樣的地方,教導出布蘭多這麼優秀的……人來。」

布蘭多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怎麼樣,有感覺嗎?」

芙蕾雅輕輕點了點頭,語氣有些落寞地答道:「這兒很安靜,我很喜歡這個地方。」

「其實以前沒這麼安靜的,這裡以前是通往裡登堡的主要道路之一,自從布契……」布蘭多忽然打住了話頭,他看了芙蕾雅一眼,有些歉然。芙蕾雅微微一笑,雖然笑得有些勉強:「沒關係的,總有一天我們會拿回來的,布蘭多不是已經擊敗了它們了么,我相信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布蘭多點了點頭,但心下卻有些不以為然,擊敗血杖的確是被很多人看成是狠狠地出了一口黑玫瑰戰爭的惡氣,但事實上埃魯因和瑪達拉的戰爭才剛剛開始,要讓那個龐大的黑暗帝國退避,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

「布蘭多,你好像又變強了。」芙蕾雅看了看他,忽然說道。

自然是變強了,吸收了蘇菲的經驗之後,拿到那麼多額外等級,雖然有些零散,但綜合在一起差不多也相當於純職業等級五十七、八級的樣子,這個水平與在信風之環時候的維羅妮卡已經極為接近了,只不過沒有對方身為特殊NPC的首領模板而已。而事實上他的實際屬性其實已經可以媲美真理之側巔峰,只不過對於法則的理解還稍有欠缺,駐足於要素開化階段的最後一道門檻前,這道門檻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不算什麼難題,事實上開化要素最難的兩境就是越過要素之牆與進入極之平原,其他幾個階段,基本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不過芙蕾雅的敏銳他微微有些驚訝,以前的她可沒這份眼光與判斷力,布蘭多自己地打量了這位女武神一眼,答道:「你的進步也很大,芙蕾雅,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芙蕾雅垂下頭,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一天有機會進入黃金的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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