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漩渦(五)

「瑪格達爾小姐。」

縱使安德浮勒大聖殿外風雨如晦,但絲毫不改這座往日的神聖之所內一如既往的安靜與肅穆;聖殿的大廳是平日里靜思禱告的場所,在某些慶典中甚至要容納上千人一起禱告,因此內部修築得十分雄偉壯觀,二十八根灰石柱支撐起一座深邃的穹頂,一排排長椅朝向中央的聖壇形成一個向心的扇形空間,充滿了一種空間上的威嚴感。

在這裡,每天都有大量下級服事人員負責打掃清潔,這些下級神職人員看到瑪格達爾公主從外面走回來,紛紛忙而不迭地起身行禮。

瑪格達爾本身就是高階神官,又是一國公主,更不用說名義上上還是大主祭伍德的學生。而今伍德離開安培瑟爾,眼看就要前往總殿權力的中樞,因此這位公主殿下的身份也水漲船高、愈發尊崇起來。

瑪格達爾停下來,輕輕向眾人點頭回禮。雖然生來就是一國公主,但她身上很少看到那種貴族千金的嬌貴與驕橫,雖說這與她所受的教育無不相關,不過也有她性子中本就溫和的一方面的因素。

這位修女公主在交際場合一向以親和而著稱,在聖殿內外都不乏讚美之詞。

「伍德大主祭在么?」她問道。

「主祭大人他……好像依舊不見外人,瑪格達爾小姐。」眾服事七嘴八舌地開口答道。

「這樣啊……」瑪格達爾心中微嘆,雖然早有所料,但難免感到沮喪。她想了一下,又問:「那麼默羅斯大人呢?」

她稱呼伍德為大主祭,反而稱默羅斯為大人,態度一目了然。但眾人心知肚明,也不拆穿,默羅斯為人冷淡、權欲極重,在安德浮勒大聖殿內一時也沒多少人真正認同這個『外來者』。

一個服事想了下回答說:「主祭大人好像在會客。」

「會客?」瑪格達爾微微一怔,這麼晚了還有什麼客人,「客人是誰?」

「是尤熙侯爵,還有一位我們不認識的貴族。」另一人答道。

是他?瑪格達爾知道尤熙侯爵是站在西法赫大公一邊的,不過這人與北方的同盟關係似乎也並不是那麼緊密,這個貴族之中的浪蕩子這個時候來聖殿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她微微皺了皺眉,想起上次發生的事,心中難免浮起惡感。先前那個服事人員察言觀色,忙問道:「瑪格達爾小姐,您要過去看看?」

「不,不用了。」瑪格達爾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面上露出噁心的神色來。

眾服事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外面傳言這位修女公主曾與尤熙侯爵有過不愉快,現在看來果然。

但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臉上卻微微有些發燙,手心都緊張得出了汗;她心中默默懺悔,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瑪莎大人會不會原諒自己當眾說謊的行徑。

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她所選擇的並不後悔的一條道路。

「瑪莎在上,請保佑我成功。」瑪格達爾心中默念。

……

狹小的房間內一燈如豆,燭火的光芒忽明忽暗,偶爾還會爆出一個火花,映出周圍兩張同樣陰暗不明的面容來。

布蘭多所知的安培瑟爾第二任(1)大主祭默羅斯歷史上就是一個著名的權欲熏心的小人,但與他在信風之環殺死的大神官安曼稍有不同的是,默羅斯雖然為人陰險、冷漠,但為人本身卻非常自律,生活簡樸,對於物慾沒什麼追求,生平簡直就像是一個苦修士。

(注1:遊戲歷史)

且不說他這樣的形象是不是裝出來的,但至少在他一任之內都維持了這種形象;此人與埃魯因貴族的關係也不冷不淡,政治主張稍微偏向克魯茲帝國派,但至少還與埃魯因王室保持著表面上勉強過得去的關係。

不過那畢竟是歷史之中的故事。現在布蘭多如同一隻蝴蝶振動翅膀影響了歷史漸漸偏離原本的軌道,這位新任大主祭的態度也與歷史上大為不同。

這件狹小的房間正是位於安德浮勒大聖殿偏殿的一間客房,由於大聖殿平日里很少接納外客,因此客房也不多,並且大多偏於簡樸。默羅斯與伍德接交權力也有一段時間,但這位新任大主祭卻一直住在這裡,從這裡也看出他對於物質生活追求寡淡。

但屋內兩個人卻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尤熙侯爵。他浪蕩子的形象雖然或多或少是一種欺詐性的偽裝,但這位侯爵大人對於生活品質的追求卻是真與其他貴族如出一撤,這間屋子在他看來簡直就像是貧民窟,雖然桌椅擦拭得還算明亮乾淨,但給他的感覺卻好像上面總是有一層灰似的。

侯爵大人不過坐了片刻,就有一種螞蟻在身上爬的心裡錯覺。更不用說他心中還壓著沉甸甸的『要緊事』,一時間更是煩悶。

只不過主人一時間還未到,兩人皆不敢造次。

終於,腳步聲響起,不過片刻,默羅斯那張陰冷的臉就出現在門外,特徵分明的鷹鉤鼻子就像是他的標誌一樣,此刻這位主祭大人穿著平日里主持日常事務的金紅色長袍,板著一張臉。

他總是這樣一副表情,當時埃魯因玩家就給了他一個鐵面人的外號,這倒並非說他是鐵面無私,不過諷刺這傢伙沒有表情罷了。

尤熙侯爵心中可不敢生出這樣的念頭來,這位大主祭且不說本身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背後站著的龐然大物;雖說埃魯因在幾個世紀之前曾經戰勝過克魯茲人,但的今天的埃魯因貴族卻成了這個世界上最畏懼克魯茲人的一群人之一。

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兩人都起身行禮,默羅斯不過是點頭還禮,傲慢之意盡顯。尤熙侯爵等人卻不覺有異,彷彿不這樣才感到奇怪似的。克魯茲人積威已久,整個埃魯因上上下下都自覺低人一頭。

「侯爵大人,你這麼晚到這裡來,想必是有要緊事。」默羅斯大主祭並無寒暄之意,一上來就直奔主題,開口問道。

「正是。」尤熙侯爵微微一笑,這會兒又恢複了本色,「不出主祭大人所料,我們送過去的信果然起了作用,王黨內部似乎已經吵起來了。」

他邊說邊笑,說到得意之處,忍不住笑著譏諷了一句:「馬卡羅、利伍茲之輩,雖然聰明卓絕,但卻受各自利益所驅使顯得目光短淺;只能看到棍子上的胡蘿蔔,全然不顧前面的陷阱了。」

「由此可見,一個崇高的目標的重要性。」默羅斯點了點頭,默認了尤熙侯爵的自我誇耀。其實這個計畫本身就是對方提出的,他們封鎖北方的消息,卻在這個時節通過對方身邊的眼線把獅人入侵的消息捅上去,果然王黨那邊就一片混亂了。

這可說是陽謀,但他們知道馬卡羅等人不得不吞這個餌,這是由貴族本身的性質所決定的,默羅斯忍不住冷笑。

「可笑他們還想南北分治,就怕活不過明天的日落。」尤熙侯爵得意地笑了笑。

從暗道中過來的瑪格達爾公主一開始聽到的正是這樣一句話,她忍不住嚇了一跳,開始還以為說的是格里菲因,但仔細貼在牆側一聽,才意識到對方談的是王黨一眾。

王黨竟真的與格里菲因起衝突了!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忍不住一下屏住了呼吸,一方面她下午在拍賣場聽了布蘭多『大逆不道』的言論還將信將疑,沒想到轉眼就成了現實;而另一方面,瑪格達爾忍不住皺起眉頭,與王黨決裂,自己摯友的處境就愈發危險了。

這是她所不願意看到的……

她閉上嘴,不敢發出聲音,又仔細聽下去;安德浮勒大聖殿的建設與改造工程都由炎之聖殿一力完成,這裡的密道不止是她、其實新任大主祭默羅斯也應該知道,只不過對方應該不知道還有另一把通往密道的鑰匙,才會放鬆警惕罷了。

正因此,她才敢向布蘭多誇下海口。只是即使如此,她也依舊不得不小心謹慎。

默羅斯的實力在聖殿之中算不得出眾,但作為大神官也有趨近要素的實力。尤熙侯爵雖然世人皆知他是一個浪蕩子,但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有黃金階的實力。旁邊那個認不得的貴族看起來也是不凡,瑪格達爾透過密道的窺孔觀察著外面的一切,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

這個時候尤熙侯爵剛剛發表完自己的意見,默羅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之間有些不快。他生性小心謹慎,最厭惡的就是那些自大之徒,何況王黨也不真就是墊板上的魚,他們之中布加與利伍茲都是要素之境的強者,真要留下來可沒那麼簡單。

其中利伍茲更是成名已久的巫師,總所周知,同階之下巫師可比劍士難對付多了。

他搖搖頭,答道:「王黨就算了,公主那邊也不好對付。尼玫西絲、歐弗韋爾都是黃金階的高手,效忠於那個小丫頭的王室騎士之中,也不乏棘手的人物。現在又多了一個湖之騎士,實力只比利伍茲更強——」

「關鍵是,獅心劍已在她手中。護劍者家族自然會倒向她一邊,聽說燕堡伯爵三位黃金階的高手此刻都在安培瑟爾,更重要的是,那個不遜色於要素領域的年輕人。」默羅斯說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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