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趕往南京

在馬車上,從剛才開始便一直沉默不語的安庄忽然向徐長青,詢問道:「先生,您如何看宋教仁和陳其美二人?」

徐長青轉頭看了看安庄,說道:「當世人傑。」聽到徐長青的評價,安庄的眼中些微露出一絲暗淡之色,跟著徐長青又說道:「可惜面相早夭,大概沒幾年活了。」

這句話令到安庄一驚,隨後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沒有在多問什麼。安庄的表情自然沒有逃過徐長青的眼睛,他看著窗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安庄提點,說道:「陳家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都會對中華政商軍三界,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陳府的管家不是誰都有資格當的。」

安庄聽後神色露出一絲明悟,轉身朝徐長青抱拳道:「多謝,先生提點。」

繼續留在上海的原因已經沒有了,黃家兄妹也積累了相當多的世俗經驗,在繼續待在上海並無任何好處,於是徐長青便準備啟程離開。這時,參加完張之洞喪葬的陳德尚回到了上海,在他回來的同時,身邊還多出了一個人,那人便是李文軍。看陳德尚將李文軍安插在陳德鈞身邊做事,便可以猜測到李文軍應該已經初步得到了陳家家主的認可,接下來他所要做的就是以自己的實力讓所有陳家人都認同他。

在得知陳家已經成了南美最大的咖啡種植園主之時,陳德尚可謂是喜出望外。久經商界的他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不單單代表陳家已經立足美洲,他們還能通過手中的咖啡豆,正式的進入美國期貨金融市場,由一個外圍的旁觀者成為一個控制行市的莊家。其對陳家的作用之大,絲毫不亞於當年陳靖國低價買下英法兩國七座瀕臨破產的輕工業工廠。

徐長青在整個交易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這點陳德尚也很清楚,但他卻又實在不知該如何答謝徐長青。在得知有一件天地靈物在歐洲之時,他便決定花一筆巨款,在歐洲黑市下懸賞,希望能夠找到那塊天地靈物,好給徐長青一個驚喜。就這樣整個歐洲被一塊從東方帶過來的小石頭給攪成了狂風暴雨,官方、民間以及宗教界等等勢力各顯神通,就是為了尋找這麼一塊不起眼的小石頭,而因此發生的仇殺事件層出不窮,幾乎歐洲每日的報紙打開便能看到相關新聞。

就當歐洲為徐長青的這塊小石頭鬧騰不休的時候,徐長青已經坐上了前往南京的內河航船,繼續他的回鄉遊歷之行。

南京古稱建業、建康、金陵,乃是六朝古都,深具升龍之氣,當年太平天國立都便是選擇的南京。雖然南京地理優越,順風聚水,乃是公認至寶之地,然而卻很少有人知道此地卻無延脈之氣。因為若是無延脈之氣輔佐本命龍氣的話,國運便不會長久,也就是說此地可做開國之都,可作王朝陪都,但絕對不能做定國之都,任何將南京當作定國都城的王朝國運都是短暫的。

徐長青在踏足這座讓他感到陌生的城市時,第一個感覺就是繁華,這種繁華並非是上海那種物慾橫流的虛華之感,而是一種讓人心安的厚實穩重。碼頭上來往的船隻、街道上熙攘的人群以及遍布全城的商鋪,無一不在展示著此城的活力。與上海商界那充滿了一夜暴富的刺激不同,南京商界更講究的是細水長流。

南京這座古城在太平天國和清廷的爭鬥中,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雖然這麼多年已經逐漸恢複了過來,但是走在街道上,依然可以見到不少當時留下來的廢墟。或許是南京人還沒有忘記當年發生在這裡的戰爭,心有餘悸的他們學會了低著頭做人,思想上始終遵守著清廷的標準。當其他地方紛紛發起一次又一次的洋務開明運動的時候,這裡始終保持著平靜,書院依然教授著八股古文,即便有教授西學的也不敢擺在明面上。這也就使得在南京的街道上除了洋人以外,幾乎很少看到有華人身穿西服洋裝,更加沒有什麼進步學生敢在鬧市中傳遞他們的開明思想。

「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呀?」黃山牽著妹妹躲開了一個剛剛從酒樓走出來的壯漢,快步跑到徐長青身旁,問道。

徐長青面無表情的說道:「一個師父不想去,但卻又不得不去的地方。」

徐長青這次之所以會在南京停留,主要就是為了去沈家祖宅尋找沈家的下落。在上海時,徐長青也托陳震山打聽了一下遷居歐洲的沈家下落。但是最終結果卻不太令人滿意,傳回來的消息知道沈家在遷居歐洲後,便改了一個西洋姓氏,之後隱居在中部歐洲一帶,具體什麼地方無人得知,而沈家在國內的祖宅則交給一家世代侍奉沈家的僕人打理。既然歐洲那邊沒有消息,那麼徐長青就只能想辦法從沈家祖宅尋找其下落,雖然他也清楚其中希望渺茫,但還是想要嘗試一下。

雖然沈家離開南京多年,但是依然有不少南京人都對這個南京首富之家記憶憂新,當徐長青詢問沈家老宅所在的時候,南京人很快便能指出其所在地點。

沈家在南京可謂是真正的世家,在民間據傳其祖乃是明朝首富沈萬三,但很多人、乃是沈家自己人都不相信這個說法,從其族譜可以看出其祖先出自湖南,在乾隆年間才定居南京。雖然沈家也曾做過不少解釋,但是南京人卻不管這些,借著先人的名頭辦活人的事這點哪裡都是一樣的,更何況沈萬三還有一個聚寶盆的名頭,南京人借的就是這個名頭。

沈宅在南京的宅院中不算是最大的,但其建築深具江南風格,算得上是南京郊外的一景,在南京眾多宅子里也頗為醒目,徐長青並沒有花費多長時間便找到了沈宅的所在。

「是誰在外面鬼敲子敲呀?」在徐長青敲打了一陣門上的掛環後,門後有人略顯不耐煩的嚷了一句,隨後略顯陳舊的大門嘎嘎的打開,一個睡眼惺松的腦袋伸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徐長青,不解的問道:「你是誰呀?有事嗎?」

徐長青微笑著抱了抱拳,問道:「在下徐長青,請問這家宅子是不是準備出售?」

在沈家離開之後,那家僕人還算規矩,將沈宅維護的很好,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沈家沒有從歐洲傳來任何消息,那家僕人逐漸有了其他心思。在沈宅中一些不太好帶走的家私古董被他們拿出去典當,開始還是一件一件的悄悄拿,隨著這家人的花銷增大,加上也沒人責問他們,他們便相當然的認為沈家的東西就是他們的東西。於是沈宅內的東西全都被他們典當一空,換取了大量提供他們奢侈花銷的金錢。

然而坐吃山空下,再多的錢財也不夠他們用的,如今他們一家人又陷入了困境之中,可沈宅內除了這間宅子以外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典當的,於是他們便向外宣布要出售沈宅。可惜現在的世道不景氣,南京城的商人沒有人願意出重金買下這座宅子,所以這一家人只能勒緊褲腰帶度日。

現在聽到有人想要買下這間宅子,開門的人臉色驟變,立刻換成了一張諂媚的笑臉,將門完全打開,一邊將徐長青往裡迎,一邊介紹著這間宅子,在他的話里,好像沈宅變成了一個天上有地下無的風水寶地,就連京城的皇宮也比不上,然而看在徐長青眼裡,周圍除了破敗以外,看不出這宅子好在那裡。

一行人走到正堂之後,收到消息的這一家人全都聚集在了這裡,熟練的倒水奉茶,熱情非常。而這一家的家長當見到徐長青之後,不禁皺了皺眉頭,臉上閃過了一絲疑惑,覺得對徐長青的長相似曾相識。

「宅子我已經看過了,我很喜歡,雖然價格比我想的要高出一些,但那也不算什麼。」徐長青面色平靜,喝了口茶,說道:「只不過你們這宅子的來歷我也清楚,沈家雖然離開了,將宅子留給你們保管,但你們將這宅子私自出售,感覺有點於法不和,我買下來會不會有麻煩呢?」

這家老人聽到徐長青的話覺得似乎有戲,急忙說道:「這點請放心,所有房屋地契沈家走之前全都留了下來,完全不會有任何麻煩。」

「嗯!既然沒有麻煩就好,我這人很怕麻煩。」徐長青從衣袖裡取出一張名帖遞給了剛才開門的那人,說道:「麻煩你跑一趟萬盛商行,將這名帖交給商行主管,讓他帶著錢過來一趟。」

這一家人沒想到買賣做得如此順利,連忙讓那人快去快回,對徐長青也更加熱情,感覺像是恨不得連自己也賣給他。

「敢問,先生是哪裡人士?」見生意談成,老人也顯得輕鬆下來,閑聊道:「說起來很奇怪,老夫第一眼看到先生,感覺先生有點像老夫以前的主子沈家的家主瀋陽明。」

徐長青內心激蕩,但表情卻依舊平靜,說道:「我和瀋陽明很像嗎?」

「不像!以長相而論,一點都不像,但就是有那麼一種感覺。」老人搖了搖頭,又仔細的看了看徐長青,說道:「說到長相,先生卻讓我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徐長青眉頭微皺,說道:「是誰?」

「唉!是個被瀋陽明禍害的苦命女子。」老人嘆息一聲,覺得這個話題實在不合適現在的場合,乾笑了兩聲道:「往事不提也罷!」

徐長青自然知道老人說的女子是誰,他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怨恨之氣,努力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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