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堂設在軍部大樓底樓偏左位置，下一層是軍事演練場，再下一層是地下停車間。陳富貴帶著兩人剛離去，警衛隊早已用聯絡器通知了在外面的警衛兵和安排整座大樓部署的張書華。
很快，不斷響起的槍聲從軍部大樓底座傳來，嘈雜聲越去越遠，終於漸不可聞。很快，醫務隊和後勤兵入內，將所有的傷者和死者搬離了大會堂。
表彰大會被迫中斷，威廉·喬治命令在場所有人對今天的事保密，隨後帶著警衛隊離開。大會堂內所有人被告知先行回去等候新的通知，秋詞就夾雜在眾軍人中，走出了軍部大樓。
軍部大樓外是一棟高900層摩天大樓，牆面上全部貼有航空艦玻璃，深幽色的牆面，從外面無法看透裡面的情景。
她抬頭看著高不可攀的摩天大樓，眼睛漸漸眯起。
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就在對面的大樓內，因為航空艦玻璃的原因，她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到，而且是因為對方故意讓她能察覺到。
「在看什麼？」
背後傳來蕭春水的聲音，他走到她身邊，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對面大樓，陽光照在玻璃表面上，星星點點的光。
秋詞抬起手，指著那片星光問道：「你有沒有察覺到，那裡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我們。」
蕭春水疑惑的轉頭看了看她，見她神情認真，不由眯起眼睛仔細打量對面閃爍著陽光的玻璃牆面。
許久之後，他輕笑道：「對面大樓是聯盟科學辦公樓，許多科研室、實驗室、研究室等等機構就設立在裡面。裡面辦公人員那麼多，見到一個漂亮的少女自然會透過玻璃偷看，有什麼好奇怪的？尤其這少女還是聯盟最年輕的上校級軍官，雖然被授予文職，也是聯盟絕無竟有的事，自然會好奇。」
是這樣嗎？秋詞有些懷疑，她覺察到那是一雙冰冷的眼神，哪裡有半分好奇的意思？更讓她覺得不安的是，這雙眼睛的主人是誰？
這時，陸陸續續的懸浮車開來，將一個個軍官接走，秋詞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雙看不見的眼睛，和蕭春水坐進了同一輛車。
「剛才跟你和林楓交手的人是誰，需要你們聯手才能攔下他。」上車後，秋詞看著船外一閃而過的摩天大樓問道。
蕭春水將軍裝上的勳章一個個取下來，放進手中的文件袋內，皺眉道：「如果沒有錯的話，他應該是廉親王手下的暗衛隊長。」
「廉親王？」
「陳富貴。」蕭春水揉了揉眉頭。
秋詞瞪眼：「他是廉親王？」
蕭春水說：「應該錯不了。」
秋詞不可思議的望著他：「怎麼可能？」
蕭春水沒說話，看著她的眼神表明此事千真萬確。
秋詞低下頭思考，陳富貴是廉親王，這絕對說不通。陳富貴在二十年前就讀於首都軍事學院，並且揚名于軍事學院，身家絕對清白，根本做不得假。如是他是廉親王，那在帝國的廉親王又是誰？
陳富貴不可能隨便穿梭於的聯盟和帝國之間，因為每一次來回最少都需要大半年時間，可陳富貴一直在聯盟，廉親王也一直在帝國。就算帝國的廉親王是個傀儡，陳富貴在聯盟二十多年，有哪個親王貴胄原因在敵人大本營內做朝不保夕的間諜頭目。
她一直以為陳富貴只是被帝國收買的聯盟軍官，從來沒有想過陳富貴本身就是一名帝國人，還是一名身份高貴位高權重僅次於帝國皇帝的實權親王。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在她的印象中，廉親王此時不是應該在帝國輔助太子平定內亂順利登基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陳富貴真是廉親王，那上一次在小荷山別墅內，他對她產生無比強烈的殺意，這點就能解釋的通了。九一七是他唯一的一支直屬軍團，他的怒火可想而知。當時幸好大祭司就在那裡，不然後果真的無法預料。
蕭春水好看的長眉挑了挑，嘆道：「陳富貴是帝國無比神秘的廉親王，這一點誰都想不到。若不是他寄往帝國的情報晶元被小楓盜走，然後在我們兩人的協助下回到了聯盟，也許會一直無法發現。」
「那……楊俊峰又是誰？」秋詞暫時放棄思考陳富貴的事，這個中緣由太過複雜，沒有足夠的線索，她想破腦袋也分析不出來。
蕭春水神色黯然，許久之後才長長的嘆了口氣：「楊部長或許是真的楊部長，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秋詞追問道。
「只不過或許早已不是楊部長了。」他又長嘆口氣。
秋詞被他的話弄的糊塗起來，微微皺了皺眉，偏頭道：「什麼意思？」
蕭春水想了想，說道：「今天的表彰大會，實際上除了將深入潛伏在聯盟軍隊中的帝國間諜全部揪出來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他說完，定定的看著她。
秋詞等了一會兒，沒見他回答，強忍住一把掐死他的衝到，淡淡道：「什麼原因？」
他咳了一下道：「這次表彰大會看似兇險，但是軍部高層連續召開了三次會議，仔細商定了所有的步驟，每一個細節都充分的考慮進去。執行的人員全部都是每個將軍手下的嫡系軍官，比如我，比如赫連小林等，所以那麼多帝國間諜開槍，受表彰的軍官卻一個都沒死，最多只是受了傷。」
「這次表彰大會雖然風險很大，卻是十分難得能將帝國間諜徹底清理乾淨的機會。因為情報晶元上只有帝國在聯盟的間諜負責人信息，如果只逮捕帶頭的楊俊峰和陳富貴，其餘帝國間諜必定會做出嚴重損害聯盟利益的事情，比如暗殺、投毒或者炸破。」
秋詞點頭，的確如此，前一世她不知道有沒有今天發生的這一出，但就算有，想必也沒有清理乾淨。要不然，就不會有屠夫將軍卡梅爾肆無忌憚的潛入聯盟截殺航道上的聯盟高層，甚至連羅非上將和李青雲上將也無法倖免。
「另一個原因是什麼？」
蕭春水微微搖頭道：「因為楊部長。就算有帝國情報晶元作證，但誰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這份情報有問題，或者是迪卡爾帝國故意用來陷害我聯盟大將。楊俊峰部長從軍50餘年，為聯盟立下的大功不計其數，他的忠誠如果亞伯星上的百丈烈士墓碑，他有什麼理由和動機背叛？」
動機，無論是誰，無論做什麼事，只要是人就會有動機。楊俊峰身居高位，國防部長一職相當於帝國的武將之首，他有什麼理由背叛？名聲、地位、金錢、權利，楊俊峰都已經是達到了頂峰，他早就應該無欲無求了才對。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吸引到他，讓他不惜背負千古罵名，也要做下這種遺臭萬年的醜事？
蕭春水略微仰起頭，漆黑的睫毛像一扇蝶翅微微扇動，看著懸浮車頂凝神不語。
秋詞看著他好看的側面，深深的吸了口氣，忽然一腳踩在他腳上，低吼道：「說呀！」
蕭春水「嘶」了一聲，不滿的看了她一眼。秋詞腳下用力，他急忙抽出腳，說道：「所以這個楊部長不是真正的楊部長，因為無論如何，身處於楊部長的位置，誰也不會背叛。除非是生命安全，可是楊部長絕不會怕死，這一點同樣無人敢質疑。因此威廉·喬治元帥頂住了壓力，做出了在表彰大會上殲滅所有間諜的決定，目的就是為了探測楊俊峰部長。」
「大會堂的安全防護是由他負責，場地布置也是他負責，除了他的人，便沒有人可以在會議場日光燈和座椅下，以及雲石台下布置炸藥。可惜這些統統都發生了，楊部長到底背叛了。」
秋詞默默無語，片刻後才喃喃不解的道：「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背叛？」
蕭春水沉默，半晌，嘆道：「有一個辦法。」
「什麼？」
「換腦。」
車廂里長長久久的靜寂，秋詞不能置信的瞪著他，蕭春水神色一片悲憤。
換腦，這是醫學上的禁忌之術，被聯盟和帝國醫學界同時摒棄，並且宣布禁止的一種手術。簡而言之，把一個人頭顱內的器官整個移植到另一個人的頭顱中，如果另一個人能存活，那他的思想再也不屬於他本人，而是移植給他腦子的人。
這裡有個醫學難題，人腦是不能被複制的，就算能被克隆，但其實複製體的思想也不可能和原體一致。所以換腦只能活生生的從一個頭腦子裡取出所有器官，然後填進另一個人空了的頭顱內。
不可以使用麻醉，否則會使大腦神級系統休眠，導致手術過程中腦死亡。手術者將完全承受活活取走腦內器官的無比痛苦，然後馬上填進另一個剛被掏空腦內器官的頭顱內。兩者手術要同時進行，差一分鐘都不行。
這種手術成功率極低，可一旦成功，一個人就會徹底的改變，外表、能力、DNA等等都一模一樣，可是人卻實實在在成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