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絕勝煙柳滿皇城 第240章 信任

這話一出,秋詞一愣,忍不住開口問道:「刀郎,你剛才說什麼?」

齊昊中校,那個面色肅然的聯盟軍人,執著於調查當年楊媛媛殺害塔塔米爾大師並偷盜他的《離子護盾原理報道》一事的真相。明知此事複雜曲折,涉及到的人物完全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聯盟高層,可仍然不曾放棄過。

他曾找到秋詞,讓她設法幫他進入聯盟信息庫,調出當年秋詞父母並七位學員失蹤時,到底是執行什麼任務?他感覺秋詞父母執行的任務內容肯定與這件事有很深的關係,任務是楊俊峰部長下的令,也就是和楊俊峰部長脫不了關係。

一直以來,所有聯盟高層都知道,帝國有大頭目混了軍隊或政府,並處於位高權重的地位,至於到底是誰,誰也無法保證。

楊俊峰此人,出生於三十七師,是聯盟元帥威廉·喬治親自組建的一支傳奇軍隊,楊俊峰也是從底層軍官做起,如猛虎上將羅非一般,一步一步攀爬到今天的地位。

三十七師的人,全是憑藉胸前密密麻麻的軍功章才換來肩膀上的肩章,沒有摻入一絲半點的人情,也沒有半分半毫的作假。

楊俊峰肩膀上五杠三星的肩章,所立下的汗馬功勞重的如一座山,他對聯盟的忠誠,誰敢懷疑?

可齊昊偏偏就是懷疑起了楊俊峰,他在不斷的調查,哪怕被人明裡暗裡三番兩次的提醒和勸解,依然不改初衷的堅持調查。

這兩年秋詞去了帝國,他也依然一個人獨自調查,終於,他的行為引起了某些人的極度憤怒。在三個月前,在聯盟中央行政區的鐵浮屠塔頂,驚現一具懸掛的男人屍體。

男屍死狀甚慘,周身傷痕纍纍,顯然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掙扎搏鬥,最後又被人施於酷刑,生生被折磨而死。

這具男屍的身份,便是聯盟國會直屬護衛三分隊隊長——齊昊。

兇手是誰?

聯盟中央行政區監察局與中央行政區警察局經過三個月的調查,至今依然毫無所獲,而此刻,刀郎的意思明白無誤,兇手就是汪清仁。

「我說什麼?」刀郎低啞的聲音再次笑道:「我說三狼一鷹又死了一個,當年的不語狼,如今的國會直屬護衛三分隊隊長齊昊,就死在這個人的手中,慘遭酷刑折磨而死!」

他哈哈一笑,又說道:「至於他的死因,秋詞小姐你應該有所了解吧?」

秋詞當然了解,甚至她曾經還試圖勸解過齊昊,讓他不要在繼續調查這方面的事情。奈何齊昊心思堅定無比,下了決心之後,五頭牛也拉不回來。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愣愣的呆在座椅上。三狼一鷹中,他最先認識的是齊昊,也是齊昊從尼納星將她護送到了聯盟首都星。此後她才認識了謝開顏,然後是刀郎,至於三狼一鷹中的鷹,也就是翻天鷹楊媛媛,她也只是從幾人的口中得知有這麼一個女子。

齊昊和秋詞沒有太深的交情,但兩人曾經在去往首都星的星際航程中並肩作戰,對抗前來偷襲的帝國之狐迪卡爾,而後在前往紫月星拍攝《征途》電影時再次相遇,從他口中得知了有關秋陽風荷夫婦失蹤一事的隱秘。又因為秋詞父母失蹤一事,兩人再次同坐而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人之間有所牽絆,齊昊並不是無關緊要的人,在秋詞心裡,一直把他當成朋友的。

傾蓋如故,白首猶新。

有的人相交了一輩子,也不過是點頭之交;有的人只需要見過一次,也許就是一生的朋友。

這是緣分,也是幸運。

這樣一個熟悉的人死去,秋詞心裡怎麼會沒有半分震動?

「監察局和警察總署都沒有調查出來的事,你有證據證明是汪先生所為?」在秋詞發愣之時,路易斯·瓊恩開口問道。

「呵呵,」刀郎痞氣的笑了一聲:「議長大人,我既然來了,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冤枉他呢?」

黑暗中響起兩聲清脆的巴掌聲,顯然是刀郎正用手拍打著汪清仁的臉頰,一邊拍一邊道:「你說對不對呀汪先生?」

「刀郎,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汪清仁為什麼要去殺害齊昊中校?」汪清仁以詫異的聲音問道:「我和齊昊中校連面都沒有見過,又有什麼解不開的仇一定要殺死他呢?」他停了片刻後繼續說道:「聯盟只要認識我汪清仁的人,誰不知道我汪清仁一向不與人結怨,有什麼恩怨往往幾句話就說開了,犯不上要動用如此殘忍的手段致他人於死地。」

他試圖繼續說服刀郎,或者是說服在座的其他人,可是刀郎冷冷的打斷道:「汪清仁,你不必惺惺作態,我刀郎既然說是你殺的,絕不會冤枉了你?我刀郎是什麼人,要殺一個人何須找借口,要你死就死,不死也死!」

「刀郎,你還講不講道理了?」汪清仁憤怒的喝道,「你就算要殺我,你也要讓我死的心服口服,有什麼證據說是我汪清仁殺的,擺出來讓在座的諸位看看。連大師和議長大人都在,他們若認為我該死,不需要你動手,我自己就了解了。若是你拿不出證據,要想在連大師面前殺我,是不是太不把他老人家放在眼裡了?」

汪清仁擲地有聲的說道,此時此刻,能救他的人除了帝國大祭司,只有連雲山才有這個能力。刀郎的匕首就架在他的脖子上,距離太近,其他人根本沒有辦法。

「小刀,你說是汪清仁殺的齊昊?」刀郎還沒有開口,謝開顏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不輕不重不緊不慢,卻蘊含著一絲冷漠的味道。

刀郎沉默一會兒後,笑道:「是啊,小開,你信不信我?」

謝開顏與齊昊,因為當年楊媛媛一事,關係分外緊張。齊昊當初親手抓捕了楊媛媛,謝開顏沒有出手相助,哪怕楊媛媛一聲一聲的呼喚他,他只是呆坐在座椅上一動不動。此後三狼一鷹解體,刀郎一個人深夜攜帶兩柄重型激光炮前往底特律監獄,打算將楊媛媛救出來,曾經找過謝開顏一同行動,謝開顏那時候爛醉在家,對他的話不理不睬。

他有他的身份,他做不到像齊昊一般正直公正,以軍人的紀律為先。也做不到如刀郎般恣意隨性任性妄為。

他是軍人世家的子弟,他的父親是聯盟少將,他的母親是聯盟上校,他的爺爺更是聯盟十大上將之一。

他的每一個行為,都會影響家族的榮譽,都會影響到爺爺和父母的聲譽。要麼是增添光彩,要麼是抹黑。

所以謝開顏選擇逃避,閉上眼睛和耳朵,不聽不聞不看。在自己的世界中,那些煩心的事似乎一下子離他而去,他可以獨善其身。

秋詞當初對謝開顏的看法沒有錯,謝開顏看上去對什麼都不在意,其實恰恰相反,他對什麼都在意。正因為如此,才會裝作毫不在意,為了不讓自己為難,為了不影響到他人。

他就是一個權勢人家中養大的向陽花,只能向著陽光,卻不敢沾染風雨。

他少一種擔當,這種擔當恰恰是必須在苦難的環境中才能滋生的狠戾。這股狠戾,蕭春水有,刀郎不缺,林楓和秋詞更是個中翹楚。

謝開顏並沒有馬上回答,思索片刻後,才說道:「信。」

就這麼一個字,卻意味著謝開顏似乎有了變化,他沒有說「不知道」,也沒有說其他什麼敷衍的話,只單單一個「信」字,表示他對刀郎的信任。

三狼一鷹從來不缺少信任,只除了當年楊媛媛哪一件事。

謝開顏早就原諒了齊昊,也後悔當初沒有跟隨刀郎前去劫獄,他有時候在想,如果當初不是刀郎雙拳難敵四手,也許他們真的能成功,楊媛媛也不會死。

齊昊也後悔了,所以才會執著於追尋真相,只因為楊媛媛當時口口聲聲叫著冤枉。因為信任,所以他相信了楊媛媛真的是被冤枉,他親手抓的人,背棄了他們之間的信任。所以哪怕再危險,齊昊也要尋求真相,給楊媛媛洗冤。

「你……你說什麼?」刀郎詫異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剛才聽到的話,再次確認道:「小開,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謝開顏一字一頓的沉聲道:「我相信你。」

他這一句話,卻是慌了汪清仁,他連忙道:「謝公子,你這話什麼意思?就因為一個殺手的話,你就選擇無條件的相信他而冤枉我殺了齊昊中校?」

他不得不慌,這桌上真正能救他的人只有連雲山和大祭司,大祭司是外人,只要與他無關的事,多半不會參合。他能依仗的人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連雲山。

謝開顏是連雲山的徒弟,這件事雖然隱蔽,卻逃不過汪家的耳目。如今謝開顏的話,無異議絕了連雲山救他的可能性。

連雲山脾氣雖怪,卻怎會因為無關緊要的人,而不給自己徒弟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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