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絕勝煙柳滿皇城 第200章 曾經的承諾

如果這世上還有兩個人相信林楓依然還活著,那麼這兩個人一個是秋詞,一個是蕭春水。

秋詞說不出原因,但就是認為林楓沒有那麼輕易死去,他這樣的人,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寧肯自己走出來被國師府的人抓住,至少可以活下去。絕不會讓自己悄無聲息的死在什麼地方,他既然不出來,要麼真的是離開了國師府,要麼還好好的活在國師府某處,等著別人去救他。

蕭春水也如此相信著,儘管聯盟所有人都認為他是軍部的天才,自小便不同凡響,但他從不認為自己是所謂的天才,除非是林楓。

他與林楓相識於童年,半月之交卻讓他至今難忘。甚至在他心中一直認為,林楓在外面看似多姿多彩的精彩生活,其中的經歷遠遠要比他在氣候冰冷浸骨的寒雪星上,日夜挨凍的生活還要辛酸的多。

這樣兩個少年,因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辛苦,所以惺惺相惜,所以默契如故。即使林楓在國師府中棄兩人而去,甚至存了用兩人來吸引大祭司攻擊,好助他逃脫的心思,但蕭春水沒有半分怨怪他的意思。

他在看到林楓這少年第一眼的時候便知道,他就是這麼一個理智的近乎無情的人,在他心中只有值不值得,沒有該不該做。若非這樣,他又豈能以稚齡便入帝國,完成一項又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犧牲是難免的,雖然誰都不想自己是犧牲的那一個。但蕭春水不一樣,如果當時他背上不是還背著秋詞,他真的會留下來擋住大祭司,掩護林楓逃走。

因為林楓是他童年唯一的摯友,也是師父重要的人,他不能讓他出事,還是在自己的面前。

所以他剛確定自己還活著,並且有辦法回到帝國,想都不想就不顧時空裂縫的危險選擇了回帝國。

雖然他很想在那個春暖草綠連空氣都帶著清香的綠草之原生活下去,身上沒有任何壓力,也沒有絲毫別人的期望。枕一席綿綿芳草,頭頂是乾淨透徹的藍天,臉上是陣陣帶著草木清香的微風吹拂過來的長長髮絲,不遠處是幾個草木精靈嘰嘰喳喳的叫聲……

「白先生,我想厚顏請你再帶我們進一次國師府,不知你意下如何?」屋中三人各自想著心事,沉默許久後,蕭春水忽然開口說道。

他的眼神帶著一分請求,定定的看著白施淹。

白施淹聞言一愣,秋詞也奇怪的看了蕭春水一眼,料想不到蕭春水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上一次就是白施淹將三人引起國師府,最後才導致神聖權杖破損,雖說白施淹應該是奉了霍蘇的命令行事,但這事後果嚴重,他沒有受到大祭司的懲罰,也是僥倖之極,哪裡還會再次重蹈覆轍?

這樣一個要求,白施淹怎肯答應?蕭春水如此聰慧的人,又怎會自討沒趣的提出來?

「憑什麼?」

果然,白施淹一愣後,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淡淡的反問了一聲。

「莫非你們以為就憑院子里那輛很可能是那台所謂具有變形功能的機甲變化而成的懸浮車,就能威脅到我?蕭春水,你未免也太小看我白施淹了。」

白施淹繼續冷笑道:「正如你先前所說,你們之所以現在還能悠閑坐在我對面喝茶,那是因為我不願意為了些許蠅頭小利而招惹麻煩,非是不敢,你可真懂得?」

上一次他將兩人引進國師府,那是因為當時大家都在欺騙,他並不知道秋詞三人在聯盟的身份,還以為只是幾個重要的聯盟間諜。又是霍蘇請他做的事,他沒有理由拒接,所以便將計就計的來了個請君入甕。

如今他已經知道了面前兩人是誰,又怎麼平白無故的去招惹他們?雖然這是帝國皇城,但他白府卻不是皇室,若因他之故,秋詞和蕭春水被捕,聯盟的威廉·喬治元帥是出了名的護短,要是沒有對他採取鐵血報復,白施淹死都不信。

他白施淹家大業大,財產再多,勢力再強,又如何能跟一個星系聯盟政府對抗?就算他家住在帝國皇城,但他的產業卻遍及整個迪卡爾星系。若聯盟真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他也不勝其煩。

蕭春水淡然一笑,端起手中早已冷卻的茶水抿了一口,笑道:「剛才聽到白先生提起家師,才知道白先生果然如傳說中一般念舊。那麼白先生是否還記得,曾經給我師父許下的諾言?」

白施淹盯著他的目光一閃,眼中狠意流露,蕭春水淡然的望著他的眼睛,口中平靜無波的續道:「當年先生才華初顯,便驚得帝國幾大老牌家族坐不住,聯起手來派出幾家中的高手護衛對先生實施暗殺。」

白施淹雙手一緊,接著又鬆開,垂下眼皮看著桌面沒有說話。

「師父有一回閑得無聊,曾經跟我說過那一次經歷。她下山歷練,在迪卡爾星系的瀾滄星上,目睹了一場慘烈的戰鬥。見一男人渾身浴血,在幾名侍衛護持著退走,身後跟著一群手持兵刃的高手。男人身邊的護衛一個個倒下,最後只剩下這個男人,師父當時見到這個男人臉上那抹始終不曾屈服求饒的驕傲神色,心中起了一絲欣賞,便出手殺盡了這群殺手。」

蕭春水停下話語,將杯中涼茶一飲而盡,又接道:「師父曾說,這男人被她救了也不曾歡喜的手舞足蹈,反而蹲下身去一個個喚倒下的護衛名字,臉上悲色甚濃。師父更覺欣賞,深覺自己難得多管一次閑事,卻是管對了,如此重情重義的男人,在帝國也算少見。」

他抬起頭,見白施淹眼神有絲迷茫,思緒似跟隨他的話語迴轉到過去那個血腥的夜晚,目光竟露出幾許哀傷。蕭春水心中輕嘆,白施淹這個人,世人對他的評價毀譽參半,但無論是誰,都會贊他一句:重情重義,是個極念舊的男人。

「師父說,她出手之後便打算離開,誰知這個男人蹲在地上呼喚死去護衛的男人此時卻抬起頭,朝她恭敬的行了一禮,鄭重的說如有一天,師父需要他幫忙,他赴湯蹈火也會替她完成,以報今日相救之恩。當時師父只是笑著搖搖頭,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有什麼事需要別人幫助,所以也就聽聽罷了。」

蕭春水聲音突然一沉,緊聲問道:「如今她真的需要這個男人幫助,不知道當年的誓言白先生還記不記得?若是不記得了,我也不再多言,此事以後也絕不會有人再提起。」

其實蕭春水心中也很緊張,這件事根本就不是林音告訴他的,林音性子冰冷,為人隨性,所作所為皆視心情而定。當初隨手救了白施淹,過後便忘記了,當時宗師府還有位女弟子跟在她身後,後來林楓在帝國見到了這位女弟子,才聽她說起過此事。

而林楓又曾經把此事當做故事說給了蕭春水聽,蕭春水這次詐用林音的名義,逼白施淹完成當初的承諾,他心中也覺的有些強人所難。但事已至此,沒有白施淹相助,僅靠他和秋詞駕駛冥月前去硬闖國師府,顯然成功率極小,而危險會無限加大,他不介意做一次小人。

白施淹聽後默默無語,許久之後抬起頭來,眼神明亮的讓蕭春水和秋詞不敢逼視,他有些激動的問道:「她……你師父,她還記得我?記得當初那個狼狽的男人?」

蕭春水臉色嚴肅,神情鄭重的點點頭,「若師父不記得,便不會在一次閑談中說與我聽,我又如何得知此事?」

白施淹似極歡喜,一直板著的臉上竟露出幾分笑意,輕嘆道:「能被她這樣的人記住,我白施淹總算也不是碌碌無為之輩。」

如此這般嘆息了一回,他才朝著兩人道:「既然你們抬出了林音的名義,一定要我帶你們去國師府,那我便滿足你們的願望。只是我要先說清楚,我只負責帶你們去,卻不負責帶你們回來,就算林音要怪,也只能怪你們執意如此。」

他嘆道:「我原本因為你是她的弟子,所以不想帶你去送死,我再問你一句,你們是否一定要去?」

蕭春水點頭,秋詞俯首看著面前的書籍沒有開口,白施淹見他神情堅定,猶豫著問道:「約瑟林與她又是什麼關係?」

「認識。」蕭春水回道。

白施淹沉默片刻,意興闌珊的揮手道:「你們出去吧,明日一早,我帶你們去國師府。」

秋詞放下書,和蕭春水起身,兩人見白施淹轉頭看著窗外,便隨意的朝他告了聲退,並肩出了書房。

「林楓與你師父到底是什麼關係?」出的門外,秋詞好奇心起,忍不住也開口問道。

蕭春水自嘲般輕笑一聲:「如果我說我也並不清楚,你信不信我?」隨後又補充道:「我只聽過小楓叫她小姑,或許是親戚關係吧。但我知道師父將他看的極重,這世上唯一讓她放在心上的,恐怕只有小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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