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群星璀璨之年 第107章 三位教官

潘多拉紀元4020年12月18日,首都星中央行政區迎來今年第一場大雪,紛紛揚揚飄落而下的鵝毛大雪將這片繁華昌盛之地染成雪地銀裝,天地皆白。

除了必要的交通道路被清潔機器人清掃乾淨,地上的積雪沒人會去處理。一年四季是評判一顆星球是否達到一級星的標準,雪是冬的證明,也是首都星每年難得一見的奇異美景。人們爭相欣賞還來不及,沒人會捨得去破壞這場風雪盛宴。

聯盟第一軍事學院高大恢弘的合金校門緩緩開啟,一輛黑色懸浮車駛進校區,朝著演武廳方向而去。

演武大廳聚集了軍事學院即將畢業的高年級機甲系學員,共計一千人,分十個陣列,每個陣列前都有一位教官。這群學員是即將開赴前線作戰的機甲戰士,這次特訓將是他們在學校最後一次學習。

在十名教官之前,還有兩人,其中一個軍裝筆挺面色如水。另一個雖也穿了軍裝,但軍裝皺皺巴巴,彷彿很久沒有清洗,臉上鬍子拉渣,神色懶散似乎很不耐煩。

謝開顏瞄了旁邊筆直站立的男子一眼,「我說少校,我累了,可以去旁邊坐著等嗎?」

那男子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中士,你應該以身作則。」

謝開顏只是無所謂的聳聳肩,忽又輕聲道:「外面雪花紛飛,真想看著雪景喝杯酒啊。」他忽然想到,在這寒雪飄揚的時節,手裡要是有杯自由之火,想必是個不錯的消遣法子。

瞅著旁邊一臉正經的男子,他又皺眉道:「蕭春水,你的傷是不是好的太快了?」

這青年男子正是上次受傷後被威廉·喬治帶走的蕭春水,時隔兩月,他又再次回到了首都星。

依舊身形挺拔氣質如竹,只是本已秀美如女子的容顏越發清瘦,長眉下的一雙星眸略顯憔悴。聽到謝開顏的話,蕭春水沉默不開口,雪景他並不稀奇。

在距離首都星十光年處有一顆無人居住的三級星,那顆星球終年大雪,放眼看去,冰川相連雪山座座,除了冰洞深處有一抹血紅,滿目除了白色便沒了其他色彩。

他在那顆星球上長大,風雪是他童年的玩伴。

蕭春水不回答,謝開顏也不在意,淡漠的眼神在他身上掃了掃,便隨即收回。誰都有秘密,他也不是愛探究他人隱私的人,何況連他爺爺謝靈運上將都對蕭春水的身世諱莫如深,他即便想探尋也不太可能。

不過心中仍舊有些疑惑,當年連雲山老頭對他說過,無論是武者還是體能者,強行爆發潛能至昏迷,內臟會受到極大的傷害,修養時間少則一年多則數十年。蕭春水受傷當日,他親眼看到他的狀態,還以為三年五載之內看不到他,誰知道兩個月時間他就出現在此。

可以燃燒生命換來絕世戰力,自然也可以燃燒生命換來身體修復,是這樣嗎?謝開顏忍不住又看了神色堅毅的蕭春水一眼,心情複雜:如此糟蹋身體,你還能活多久?

十五歲,當年他十五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呢?謝開顏不由想到,當時他才剛進軍事學院吧,認識了齊昊,又認識了媛媛和小刀,四人被當時的校長貝學林稱之為三狼一鷹。那時他是學院里人氣最高的新人王,哪怕他在新生機甲大賽中輸給了楊媛媛。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呢?媛媛被齊昊親手抓捕,小刀獨自一人扛兩把能源炮衝進底特律監獄想要救出媛媛,自己當時在做什麼呢?受制於上將之孫的身份,受制於這身深藍的該死的軍裝,什麼也沒做,什麼也做不了。

原來他才是三狼一鷹最沒用的那個,不及齊昊正直嚴謹,不及小刀恣意張狂,也不及媛媛狡黠聰慧。只不過因為他是謝靈運上將的孫子,衛端華的外甥,於是所有人都把目光凝聚在他身上,都以為他才是最閃亮的學院之星。

七年前的事情很多人受了牽連,校長貝學林引咎辭職,秋陽教官夫婦同七名學員同時失蹤,政府內部大整頓……而他沉寂兩年後,又被謝靈運上將親手壓到學院擔任機甲教官。

謝開顏苦笑一聲,他記得蕭春水是學院入學年紀最小的學員,也是畢業最早的人。他一到來瞬間搶走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光環,三狼一鷹的名字彷彿成了學院禁咒,再也沒有一個人提起。

演武大廳正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在空曠靜謐的大廳中十分突兀,眾人齊齊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筆挺深藍軍裝的少女踏步而來。微卷的黑髮只用一根紫色的頭繩紮成一條馬尾,本是柔美的臉龐被冷硬的軍裝村的有些清冷,在肅穆的大廳中,朝著千餘名聯盟的鐵血軍人穩步走來。

她身邊還有一個瘦高的老人與她並排而行,身後是老人的副官,一個胖到極點的中年男人。謝開顏看見老人,淡漠疏離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起來。

蕭春水敏銳的察覺到謝開顏神色的變化,淡淡的朝他掃了一眼,隨即朝走過來的一行人立正行禮:「聯盟巡航艦隊第一分隊隊長蕭春水,向楊俊峰上將敬禮。」

「刷」的一聲,大廳所有人立正,握拳在胸行禮。

楊俊峰上將,潘多拉星系聯盟國防部長,楊暖暖的養父,七年前親自下令將楊媛媛執行死刑。此人在十大上將中年紀排名最末,今年六十五歲,但為聯盟立下的功績卻並不少於其他人。

這人向來不合群,一副又臭又硬的脾氣,老爾彌辣,連威廉·喬治元帥也不待見他。

他朝隨著蕭春水行禮的謝開顏看來,耷拉的眼皮下眼神複雜。隨意舉起手朝兩人揮了揮手,又朝大廳正中齊齊行禮的千名學員揮了揮,說道:「我只是來看一看,少校請隨意。」

又轉頭朝身邊的少女道:「秋詞中尉,這就是你的首批學員,以後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機甲戰士來接受你的指導,請務必認真對待。」

楊俊峰聲音嘶啞,放佛寒鴉夜叫,據說是因為他在年輕時被激光槍射出的激光燒穿了喉嚨,以至於聲音嘶啞難聽。說完就帶著身後笑容滿面的胖子副官走向一旁的座位上落座,威嚴的注視著大廳中千名學員。

所有學員放下手後,又好奇的打量起與蕭春水謝開顏並肩而站的秋詞,讓這個比他們都小的少女做他們的教官之一嗎?學員們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靜寂的大廳變得嘈雜起來。

今年的新生機甲大賽,秋詞如一匹黑馬強勢殺出,駕駛瘸腿的蒼狼機甲三兩下就打敗了最被看好的一年級新生李雪兒。所有看過那場決鬥的人都能從蒼狼機甲身上感受到一種孤傲的血性,駕駛員是機甲的靈魂,由此可知這個看上去純良無害的少女絕不像她表面上那麼簡單。

雖然如此,但這群軍事學院的天之驕子們並沒有盲目崇拜,他們能被選為第一批接受特訓的學員,每個人在駕駛機甲上的天賦毋庸置疑。

李雪兒只是一個十三歲的一年級新生,就算會駕駛人型機甲,就算再天賦異稟,在這群即將畢業的高年級學員面前,也只是一個厲害點的新手。

秋詞年紀比李雪兒還小,而且駕駛瘸腿的蒼狼機甲還能打敗李雪兒駕駛的人型機甲,這是很了不起,也值得他們敬佩,不過……這樣就夠資格做他們的教官嗎?

秋詞根本沒理會下面越來越大聲的討論,偶爾幾句質疑的話落入耳中也當沒聽見,抬頭看向蕭春水,問:「少校,你沒事了?」

蕭春水朝她一笑,點了點頭。

她又看向謝開顏,仍不住笑道:「小開,你就那麼討厭身上的軍裝嗎?還是不穿軍裝的你好看些。」

謝開顏隨意的看了她一眼,朝千名學員大聲說道:「這次特訓由蕭春水少校,秋詞中尉,還有我共同負責。按照軍隊的規矩,強者為尊,所以你們誰要是不服氣,可以選擇挑戰。如果你們贏了,我們自然沒有資格做你們的教官。如果選擇接受我們的指導,那麼這一個月內必須服從指揮,誰要是中途違令,開除軍籍。現在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決定要不要挑戰,挑戰誰。」

話一說完,也不管這群學員的反應,招手讓場外的工作人員搬來三張椅子,選了一張坐了下去。

秋詞也坐了下來,突然感到後背一陣發緊,似乎正在被人窺視。轉頭好奇的看去,只見楊俊峰身邊的胖副官朝她和善的笑了笑,被人窺探的感覺頓時消失。秋詞勾了勾嘴角,回了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蕭春水為什麼會在這裡?」楊俊峰嘶啞的嗓音在胖副官耳邊響起。

胖副官臉上笑意不減,嘴裡輕嘆道:「可能是林音又用了什麼秘技吧,她對自己狠,想不到對她的弟子也一樣狠。」

楊俊峰皺了皺眉,心裡不知在想什麼,沒有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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