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寒山子大吃一驚,警惕說道。
他是道境六重高手,還真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夠如此毫無聲息接近自己。
這對頭來得詭異,若是心懷歹意,暗中出手,只怕此刻,自己至少也要重傷了。
「我乃輪迴之主,太上教尊!」
宏偉的聲音,在寒山子面前響了起來。
寒山子嘴巴微張,露出驚愕的神情,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
他並不知道這鬼面幽魂的來歷,只以為對方是胡吹法螺,妄自尊大。
不過這人也真是大膽,竟然敢冒充仙盟追殺的太上教之人。
但卻不料,那鬼面幽魂說完之後,身上湧現出了一股神秘而又強大的氣息,隨著他的張口,一個漆黑的漩渦自喉中浮現出來。
寒山子根本沒有反抗之力,便見自己元神脫體而出,向那口中飛去。
寒山子簡直驚駭欲絕,因為元神乃是人身根本,超越肉身的存在,一個人連自己的元神都無法控制了,那他這個人,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擁有這等手段的人,雖然暫時並未對他不利,但卻確實擁有著隨手抹殺他的能力。
寒山子簡直已經無法可想,就連思維,都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但出乎寒山子預料的是,自己落入那鬼面幽魂口中之後,並沒有喪失意識。
他只感覺,自己來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天地之中,無數幽魂和真靈飄蕩,一陣陣奇異的記憶如潮湧來。
在這裡,他彷彿經歷了百世輪迴,種種人生。
前一世,他是世俗之中的富貴公子,半生逍遙,無憂無慮,但是家中突然遭逢劇變,家破人亡,淪落至街頭要飯,嘗盡人間冷暖。
終於在絕望之中,一名仙風道骨的仙師出現,傳授長生之法,教他修真問道。
塵世乞丐,從此踏上逆天之旅。
又一世,他是寒門士子,十年寒窗,苦讀科舉,只為功名利祿。
然而,半世蹉跎,仍舊一無所獲。
灰心喪氣之際,他出家修行,拜入玄門。
然而在此之中,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竟然一騎絕塵,超過諸多同門,成為了道境修士。
只可惜,時運不濟,後來在一次外域虛空的探險之中,被人暗算,意外身亡。
再一世,他是豪門家奴,卑微貧賤。
然而他自幼便存著上進之心,不甘淪落,偷偷學武識字。
一次豪門遭賊,大小姐派人追捕凶人,但卻意外被他碰到,原是盜取秘寶。
寒山子機運之下,竟然得到了這一秘寶,因而被引導進入修鍊之途。
從此之後,他築基結丹,修成道境,一發不可收拾。
……
寒山子墮入了不停的輪迴之中,諸般人生,宛如親歷,不斷浮現出來。
他的身份多變,不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幾世成為妖魔,神人。
經歷也是時而順利,時而坎坷,運氣好時,畢生太平無事,各種道果輕易就得,運氣差時,卻是窮盡畢生心血,也無法上進。
甚至還有一世,淪為鄉野民夫,因為得罪了地主老爺,被其打手活活打死,堪稱憋屈無比。
但這些看似背景不一,內容也多變的輪迴之境,卻也有著一些容易分辨的共同之處,那就是,他只要有機會,大多都能修真問道之途,踏上修鍊之途。
他多次修鍊成道,有好幾次,甚至衝上過去看似遙不可及的六重巔峰,領悟本源之意的奧秘。
宛如千百萬年過去,寒山子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了一句話。
「欲破生死關,入我輪迴門……」
這似曾相識的話語,讓他猛然驚醒過來。
「我是寒山子,我怎麼會在這裡?」
「嗯?」
突然,寒山子冷汗涔涔,竟然發現,自己的修為不知何時,達到了道境六重的巔峰境界,而且夢境之中,種種修為,經驗,技藝,都是浮動上來,幾乎化作本能的一部分。
「還在夢境?不,不是夢境!」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本座利用萬世輪迴之法助你成道,你已經積攢下了百世經歷,比尋常修士憑空多出了數十萬年底蘊!」
鬼面幽魂那宏大的聲音響了起來。
寒山子並不知道,這是輪迴大道的經典運用。
仙盟之人也不會知道,輪迴大道誕生之初,就不是用來延長壽命,追尋永生所用。
恰恰是太上教建立之初,底蘊不足,教中高人想要利用轉世重生的種種妙法,為教中修士憑空增長修為和經歷。
然而,等閑的神識玉簡,搜魂奪魄的手段,都無法賦予他們如此的底蘊,只有自己親身經歷,才能完美融入真靈之中,成為生命不可磨滅的印記。
這是玄門正宗的修鍊之法,絕非那些速成的邪門外道可以比擬。
為此,太上教人專門研發了夢道等等手段,而後又無意之中,創造夢魘,天魔一族。
這就和呂家為了研發雷霆本源,開發劫道,無意之中,創造出了生來就天人合一,不受劫難的神人一般。
然而,足夠漫長的歲月,把這一些都掩蓋,太上教人最終在輪迴大道之中,意外找尋到了一種有可能修成長生,甚至達到永生彼岸的奇妙之法,那就是萬世輪迴。
集運此間種種經驗,技藝,神通法力,各種底蘊,必能助長修士勘破道境九重和十重之間的難關,再不濟,也能以合道之法成就巔峰,達到舉世無敵的境界。
盤乾最初的目的,就是奔著永生而去的,只要他成功融合萬世底蘊,三千大道合於一體,還真有可能實現太上教先賢們的這一宏偉計畫。
然而,仙盟的追捕,實在是太緊了,幾乎壓得他連氣都透不過來。
綠蘿洞天之中,他已經看到了,仙盟擁有滅絕他的能力,不得已之下,提前啟用成就鬼面幽魂這一合道狀態。
現如今,盤乾轉化鬼面幽魂法身,卻是喪失了作為正常修士的許多東西,不過也因此,得到了過去所未曾擁有的奇妙力量。
他利用生死簿,執掌死亡天道,滅殺陽天星域無數生靈,把他們經驗,技藝,融於一體,但卻並不自己吸收,而是準備賦予寒山子這樣的選中之人。
從此之後,他就可以再造太上教,重新集中諸天資糧和底蘊,與仙盟展開決戰。
等到仙盟敗亡,他重新掌握優勢之後,再來改進這一併不完善的道果,把這種合道狀態解除,成就更高的天道法身。
實在事不可為,他也可以通過培育這種部屬,達成變相的吞噬。
那些諸多凡民,各種種族的經驗,技藝,不宜直接吸收,即便強行吸收,消化起來,亦是極為不利。
但是通過寒山子這般的修士幫助,卻有可能達成所願。
只要寒山子這般的修士,能夠修成半步長生以上道果,他的元神和真靈,便能將之化為豐厚底蘊,裨益自己。
如果說此法還有什麼缺憾的話,那就是對於接受輪迴轉生的修士,也有資質的要求,並不可能任何生靈多次轉世,都能達到像他一般只取善因,不收惡果的效果。
如果想要達到這種效果,那就不能被動接受,而是要主動施法。
那得修成萬世輪迴之法,在輪迴大道一途,擁有極高的造詣才行。
盤乾的萬世輪迴,作用於自身,可以無限增長底蘊。
而這種作用於他人的法門,卻要看各人自己造化,像寒山子,明明已經經歷百世,但卻仍舊只修鍊到了六重巔峰。
不過這也意味著,百世人生,把他全部的潛能都發揮出來了,幾十萬年苦修,受到資糧,機遇,現實條件的限制,都不可能達成這般的效果。
「如此神通,如此大能……」
寒山子面色變了變,卻是突然對著空中的鬼面幽魂拜倒下去。
「我願奉尊駕為主,多謝尊者賜我新生!」
沒有錯,新生,正是新生!
此刻的寒山子,心性和志向都已經經歷了百世磨練,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曾看重的宗門,祖宗,基業,也早已經如同過眼雲煙。
神聖無比,高不可攀的老祖,也變作了尋常路人。
親密的愛人,子弟,更是數十萬年前的回憶。
這或許是輪迴之道的副作用,但對他這樣的人而言,卻也可以說是一種超脫。
他並沒有受到任何蠱惑和暗示,但卻已經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心智。
這種現象,與凡人受到點化,超脫塵世,斬斷因果,亦是如出一轍,只不過,如今他超脫的層次更高,嚮往的目標也更為奧妙而已。
可以說,如今的他,除了對於點化他的鬼面幽魂的敬畏和崇敬,再無其他念頭可想。
朝聞道,夕死可矣,為了長生不朽,為了永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