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3章 搬家可否

趙振堂和何翠花看到趙進回來,都是高興的很,少不得又要好菜好飯,全家高興相聚,夥伴們除了劉勇之外,都是差不多的情況,回家相聚,被中斷假期的家丁們也都重新請假回家。

在天黑之前,王兆靖和趙字營大隊分開,騎馬去徐州東門外迎接父親王友山的歸來。

王友山雖然是進士出身的清貴文官,卻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獃子,或許和他在徐州長大有關係,他也能騎快馬。

聽著馬蹄聲響,王兆靖遠遠看見自己父親和四名隨從騎馬跑來,出去迎接的河叔也騎馬跟在邊上,連忙招手示意。

不多時,幾騎已經到了跟前,王兆靖連忙躬身拜下,開口說道:「父親大人。」

王友山風塵僕僕,一向是注重修飾的他此時渾身都很潦草,顯然是趕路辛苦,王友山在馬上盯著自己的兒子仔細打量,確認沒什麼傷口之後,才鬆了口氣,不過神色立刻變得嚴厲起來。

「做事當專一,你既然打定主意要取功名,為何在這徐州耽誤時間,距離鄉試還有不到五十天,你到底怎麼想的!」王友山在馬上毫不留情的訓斥說道。

正統士人家庭,都講究嚴父慈母,父親對孩子不假辭色,嚴厲要求,王友山一直也都是這麼做的,不過王兆靖自小聰明懂事,訓斥的時候也不多。

「孩兒……孩兒知錯了!」王兆靖尷尬的抬頭認錯。

儘管太陽落山,城東又是背光的地方,可王友山還是看見了王兆靖臉頰上的傷疤,因為太顯眼了。

急速飛行的箭支自臉頰邊上擦過,割開一道口子,雖然事後上藥癒合,可這沒過幾天,看著依舊很明顯。

王友山的怒火和訓斥都被這傷口堵了回去,在馬上愣怔了會,長嘆了口氣說道:「先回家吧!」

被訓斥也是意料之中,他父親王友山在馬上露出關懷神色的時候,他正低著頭。

吃過晚飯,王友山又把王兆靖叫到了書房,在城門那邊有家僕和外人在場,儘管已經足夠嚴厲的訓斥,可有些話還是不方便說出來,現在書房只有他王家父子二人,自然可以暢所欲言了。

「胡鬧,荒唐,若是你先前打定主意和趙進他們出生入死,為父也不說你什麼,偏生是你自己怕了,要去讀書科舉,既然打定了注意,那就該專心去做,可你有顧著城內的生意,在這樣危急的時刻如此不惜身,耽誤了鄉試可以再考,萬一有事,你怎麼辦?為父怎麼辦?你這是不孝,大大的不孝!」王友山平時也講究個涵養,講究胸有城府,可此時卻是暴怒。

王兆靖苦著臉跪了下來,自己父親暴怒言語里的關切他聽得出來,所以也沒什麼反駁的意思。

「父親大人,孩兒錯了,還請父親息怒。」王兆靖跪在那裡懇求說道。

王友山煩躁的擺擺手,大喘了幾口氣又說道:「你在三日內啟程去南京,那邊我都安排好了。」

說完這句,王友山的心情依舊不見好,在那裡煩躁的說道:「淮上流民三十萬,山東有三分之二的地方大災,河南民變處處,世道居然崩壞如此,這徐州也不是安居之地……」

和徐州本地豪強百姓不同,王友山在京師中樞之地任職,所看所想自然角度不同,層次也要高許多,旁人只覺得徐州遭遇飛來橫禍,而王友山卻看到大明腹心之地幾省都不安寧。

說著說著就沉默下來,王兆靖也不敢出聲,王友山沉默了會,又是開口說道:「揚州和南京這兩處,為父還有幾個信得過的舊交,你願意去那邊,咱們搬家過去。」

故土難離,那是對尋常百姓,對王家這等豪富的清貴門第,自然選擇多多。

王兆靖一愣,跪在那裡支起了上身,滿臉急切的說道:「父親,孩兒不想離開徐州,不能走啊!」

聽到這話,王友山臉上又有怒色,不過在燭光映照變幻一會,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說道:「你還年輕,只覺得好友兄弟是天底下最要緊的,可你和他們走的不是一條路,進學科舉和舞刀弄槍是兩碼事……」

說到這裡,王友山停頓了下,放緩了語氣說道:「你當日和趙進他們出生入死,情義深重,如果就那麼走過來,你們這些兄弟好友會彼此幫扶,一直就這麼下去,可你自己怕了,你這個選擇並沒有錯,可你做出這個選擇,和他們也就生分了,想要再走到一起,你以為還能和從前一樣嗎?」

「父親,趙大哥依舊將孩兒看做兄弟,陳昇也是面冷心熱,都值得生死與共。」王兆靖急切說道。

王友山看著王兆靖搖搖頭,緩聲說道:「你還年輕……」

「父親,孩兒的確不如您這麼世情通透,但孩兒也有自己的考慮,父親,這次城內城外的戰鬥您聽說了嗎?」

被自己兒子打斷談話,王友山不悅的皺起眉頭說道:「老河都已經說了,趙進悍勇,你也拚死搏殺,還能有什麼別的。」

「父親,您想過沒有,趙字營不過六百,卻在這數萬流賊陣中來去縱橫,殺進殺出……」王兆靖開始和王友山描述趙字營的戰鬥,王友山開始很不耐煩,可隨著敘述的深入,神情卻漸漸慎重起來。

王兆靖平時口才極佳,講話滔滔不絕,極為流利,這時候卻說得並不順暢,邊說邊在思索,不想漏過一處。

「……即便是趙兄自己,就可以壓得知州拿出這筆錢財,哪怕趙兄自己不出頭,請父親出面,那童知州也是要答應的,可趙兄並沒有這麼做,他先讓城外的那些豪強私兵怨恨知州,然後自己施恩籠絡人心……」王兆靖將趙進率領趙字營來到徐州城下一直到今天的作為,都一一敘述。

等所有事情說完,王兆靖剛要評述,卻發現父親王友山已經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兆靖也不敢去打攪,就在那裡跪著等待,書房安靜,只有燈罩中燭火躍動不停,連帶著父子二人臉色變幻。

不知道過了多久,宅子里有僕人吆喝響動,王友山才從沉思中醒過來,他看了眼依舊跪在地上的王兆靖,搖頭說道:「還跪著做什麼,站起來!」

王兆靖膝蓋已經有些疼,他當然不敢有什麼怨言,只是連忙撐著站起,王友山突然開口問道:「你到底怎麼想的?」

「父親,天下這般亂,只有手裡的兵器才靠得住,只有武夫說話才管用。」王兆靖咬咬牙,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王友山一愣,隨即嗤笑說道:「你懂什麼,天下那裡亂了!」

聽到這句話,王兆靖有些泄氣,那邊王友山又開口問道:「你還要去鄉試嗎?」

這次輪到王兆靖愣住,他臉上先是泛起喜色,然後肅然回答說道:「孩兒苦讀這麼多年,當然要去。」

「你這還算苦讀,無非是運氣好罷了,你這些天也累得很,快去歇息吧!」王友山笑著擺擺手。

王兆靖恭敬告辭,他的表情已經開朗許多,走到門前的時候,身後王友山卻又是說道:「傳到知州那邊的邸報照例也要給咱們家抄送一份,你以後記得拿給趙進他們看,你那些夥伴們若是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給他們細細解釋。」

邸報是由朝廷中樞向各部院各衙門分發的通報,其內容有皇帝的起居、言行、上諭、朝旨、書詔、法令等,有官吏的任命、升遷、黜廢、獎懲等,有大臣和各地方官的奏摺的選登,天下大事都在這邸報上有反應,可以說是最早的報紙,也是這個時代用來了解天下大事工具。

徐州知州衙門自然是有的,王友山身為都察院的御史,儘管致仕閑居在家,但仍是朝廷官員,知州衙門照例也要抄送一份過來。

王兆靖站在門口愣了下,隨即笑著說道:「孩兒知道了。」

「做人做事一急就容易出錯,慢慢來,慢慢看,不急的。」王友山在那裡悠然說道,不知道是對王兆靖講,又或自言自語。

趙進在家裡很早就休息了,父母對他回來很高興,但也沒有問東問西聊很久,只是看著他吃了飯換了衣服,催促他早點休息。

或許是這段時間的每一件事都做成了,或許是奔波不停一直沒有休息,趙進這一夜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和往常差不多,趙進只覺得精力充沛,穿上衣服後,輕手輕腳的出了屋子。

本以為家裡人都沒有起來,沒想到自己父親趙振堂已經在院子里了,趙振堂坐在矮凳上,背對著他,獃獃的看著已經空置的猴窩,昨天母親何翠花本來讓趙三拿走丟掉,趙振堂卻不讓。

看著自己父親的背影,趙進發現自己父親已經老了,儘管還不到五十,身體狀況還算是壯年,但的確是老了。

趙進這邊不小心碰出些聲音,趙振堂轉過身,看到是趙進後笑著問道:「怎麼起這麼早?」

「爹,你若是不好受,咱們再養一隻就是。」趙進悶聲說道。

趙振堂站了起來擺擺手,有些蕭索的說道:「劊子手這一行是自入行的時候養一隻,每日摩挲猴子的脖頸,法場上下刀的時候也有個把握,這猢猻只要不苛待,總能活個二三十年,它一死,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