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李爾蒙斯 第三十章 路遇

相比起牧者之城,北海深處的太陽升起得更晚一些。牧城已是清晨時分,這裡才剛度過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極遠方的海面上露出一線紅白色的亮光。

杜蘭德在海面上空二十米處疾飛,飛行帶起的風壓好像利刀,將下方的海水左右分開,在杜蘭德身後留下一道長而明顯的劃痕。

寒風迎面吹刮,杜蘭德深長地呼吸著,一夜殺戮後的燥熱和狂暴,慢慢在風中冷卻,最後歸於平靜。

「派系內鬥?證明身份?」杜蘭德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表情,「等他們回到森德洛,了解到矮人戰爭的殘酷可怕,估計就沒這份閑工夫在這種事上浪費腦細胞了吧。不,其實不用等到回森德洛,等我拿到了先祖石板,這場家族糾紛,就會直接結束了。」

修鍊過第一次回爐後,本尊與分身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聯繫也變得十分方便。有關牧者之城中的事件風波,已經通過刀魂將消息傳到杜蘭德這裡了。

李爾蒙斯家族分為鴿鷹兩派,究其原因,其實是在「先祖石板」的問題上,出現了嚴重的意見分歧。

先祖石板是李爾蒙斯留下的東西,目前處於被封印的狀態。鷹派主張強行解封石板以獲取力量,鴿派則主張繼續等待。

李爾蒙斯當年留下石板的同時,也留下了一段簡短的囑咐:「等到合適的契機,才能解開力量的魔盒。」

但究竟什麼是合適的契機,鴿鷹兩派各有理解。

目前石板分為兩份,分別由家族兩派的領袖掌握。老實說,杜蘭德在如何使用石板的問題上,暫時沒有什麼立場,畢竟還不足夠了解情況。

但杜蘭德覺得有一件事必須立刻做,目前也只有自己能做,那就是讓兩塊石板重新合一。

先把石板湊完整了,然後再考慮怎麼使用,這需要絕對的力量壓制住家族的派系之爭,杜蘭德如今擁有這種力量。

昨夜融合力量神火後,能級翻十倍,達到了森德洛下位神標準的1100個單位能級,再配合上規則位階過百的「多重審判」和「零式·李爾蒙斯」,杜蘭德的實力超越幾乎所有的下位神,足可挑戰那些沒走上融合奧義之路的中位神。

拿森德洛的本位面神袛來比較,大概也只有竊取了部分《雙天典》的馬努斯,目前還更勝杜蘭德一籌。

至於梭羅,則暫時不在杜蘭德的比較對象中。

杜蘭德知道自己離梭羅還差得太遠了,那位大人或許代表著這個時代的最巔峰戰鬥力,足可與疑似羅切斯特本尊的矮人對戰。

自身實力、家族未來、矮人戰爭,這些才是杜蘭德目前關注的事。

所以凱撒他們在牧城折騰出的事情,杜蘭德聽說過後,根本沒放在心上。那些人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家族新一代的佼佼者,並不是真正的決策人,至少現在還不是。

而杜蘭德已經是整個森德洛的最重要決策者之一了!

所以他根本不關心凱撒怎麼想,因為沒空,也不需要。相比起來,反倒是「艾莉婕被督蘭德打了耳光」這件事,讓杜蘭德的內心有些震動。

老實說……其實有點竊喜。

如果她並不像自己想像中幸福美滿,那自己也就有足夠的理由和動機,將她搶回來了吧。雖然,還是會留有遺憾。

杜蘭德心中不知道是甜是澀地想著。

他微微出了會兒神,用力拍拍自己的臉,將飄飛的思緒拉回。

無論如何,先儘快找到隱藏於北海海底的家族基地,告訴父母親自己還活著,然後把家族接回牧者之城吧。這才是當前的重中之重。

「呀——嘿!」

呼嘯的風聲之中,忽然響起爽朗的呼喝聲,緊接著是一陣透著十足歡悅的女人大笑。

只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座小島,面積不大,島嶼周圍飄著些浮冰,此時浮冰隨著海浪飛起,一條體型巨大的海魚破水而出,被岸上那女人釣起。

大魚啪啪有力地彈動著身子,卻無法扯斷那條看起來很脆弱的淡金色的細魚線,魚鱗在初升的陽光照射下泛著金紅色的光。

啵的一聲,岸邊的女人在大魚落下的瞬間拍出一掌,將魚打暈過去,然後反手一丟,比幾個人綁起來更巨大的魚身輕飄飄地向後飛去,落入一個小小的桶里。看體積,那桶恐怕連一般的小魚都放不下幾條,卻神奇地容納了體積數百倍於自己的一條大魚。

杜蘭德目光微閃,漸漸放慢了飛行速度。

他在島嶼不遠處的半空中停下,看著滿臉歡暢釣起一條又一條海魚的那個女人。每條魚的品種都不同,其中有不少品種按理來說不會浮上海面,只會在數千米深的海底生活,卻神奇地被那女人釣到了。

在杜蘭德的感知中,每一次女人將根本沒有餌的魚鉤甩入海中,方圓數里內的大量魚類都會像打了雞血似的,爭先恐後地游來,奮力去咬那無餌的鉤。

唯一咬到魚鉤的那條魚會被拉起,其他所有沒有咬到魚鉤的魚,則會在瞬間死去,再慢慢沉入海底。

杜蘭德再看向女人所站立的島嶼,只見島上鬱鬱蔥蔥地生滿了椰子樹。充滿熱帶氣息的島嶼在這白茫茫的酷寒冰海中,顯得十分不倫不類。

「啊嘿!」

「哦呀!」

「嗨喲!」

女人還在釣魚,興緻勃勃的沒完沒了,她完全無視了半空中默默旁觀的杜蘭德,完全沉浸在自娛自樂的氛圍之中。

杜蘭德也不打擾,只靜靜看著,神情無比專註。

女人釣魚的動作舒展而從容,淳樸又高貴,那似乎是一套能體式。

女人手裡的金色魚鉤和淡金色的魚線質地奇異,說不出是能量凝成還是某種特殊材質。

尤其是女人以無餌魚鉤吸引海魚的方式,杜蘭德運轉起所有的目力,依然沒能看懂。沒有咬到鉤的魚死去的理由,杜蘭德也想不明白。

終於,這附近所有的魚都沒有了。要麼死了,要麼被扔進了女人背後的小桶里。

「嗨,你好啊!」女人放下魚鉤,擦了把汗,轉頭對杜蘭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她說的是主位面的通用語。

杜蘭德臉色不動,點頭致意,「你好。」

「能過來幫我個忙嗎?」女人熱情地問。

「可以。」

在杜蘭德的幫助下,女人有些吃力地拎起那個小桶,慢慢挪到島嶼邊,然後對準大海倒了下去,撲通撲通的落水聲中,剛才所有被釣起的魚全都被放回海里。

女人放生了最後一條魚之後,用力抖了抖小桶,確認所有魚都放生了,這才放下小桶抹了把汗,笑看著杜蘭德,「多謝!」

「不客氣。」杜蘭德退開半步。

「不問我為什麼這麼做嗎?這麼冷的天,還又是釣魚又放生的。」

「是啊,正要問呢。」

「讓我想想應該怎麼跟你說……唔,這麼說吧!本質上講,我剛才所做的事情,就是羅切斯特目前正在做的事情。引導、殺戮、競爭、最終篩選出至強。」女人說。

杜蘭德眼中迸射出極亮的光芒,盯著女人的眼睛,認真問:「什麼意思?」

她咧嘴一笑,拉著杜蘭德走到島嶼邊的一塊礁石上。杜蘭德站著,她自己則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指著遠方已經升起一半的太陽,問:「我看你實力挺強的,給你一弓一箭,你能把那太陽射下來嗎?」

杜蘭德心想那太陽不過是個虛幻的投影,真正的太陽位列十大主星辰,而所有主星辰都在有盡虛空的邊界,懸掛在那道分隔了「有盡」與「無盡」的虛空隔膜上。

如果射下真正的太陽,遠方那個太陽的投影當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只不過……射下一顆主星辰?杜蘭德還沒自負到那般不著邊際。

「我做不到。」杜蘭德回答說。

「為什麼呢?」女人饒有興緻地追問。

「因為你我眼前的太陽只是個虛影,無論我掌握多麼強大的力量,都沒辦法射下一個本不存在的虛幻存在。」杜蘭德說,「至於那虛幻背後的真實,我不覺得有生之年能成長到能夠將之擊潰的程度。」

「你說得沒錯。」女人笑起來,「同理,你殺了森德洛的羅切斯特,殺了龍巢的羅切斯特,殺了雙子光明的羅切斯特,但那些都是虛影,殺了也沒意義。至於虛幻背後真正的羅切斯特,你沒有一絲可能性將其殺掉的。就像你不可能射落真正的太陽。」

杜蘭德聽了只是一笑,沒有回應。把羅切斯特與太陽這種層次的存在相提並論,在他看來有點可笑。

但女人的表情顯得很認真,凝望著遠方的太陽,輕聲繼續說:「這場矮人戰爭,是無解的。所以我和我的同僚們,在戰爭最初的階段,就做出了最聰明的選擇——絕對不和羅切斯特對著干,要順著來。」

女人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這麼說吧,如今的有盡虛空諸多主位面,就像一艘註定崩毀的大船。任何人都沒可能單憑一己之力,托起如此巨大的、同時也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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