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房中的球形閃電

北宋治平元年五月,開封城中的廣陽郡王府張燈結綵,鞭炮聲不絕於耳,兩座石獅子鎮守的大門前停滿了馬車,無數奴僕站在馬車旁等候赴宴的主人,這些奴僕一個個也是喜色滿面,因為他們今天得到了不少的賞錢。

今天是廣陽郡王大婚的日子,能夠進入郡王府恭賀的人也都是開封城中有名的權貴,甚至四品以下的官員都沒有資格進入府中赴宴。所以今天能夠進入郡王府的人,本身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不但那些赴宴之人滿身榮耀,那些外面等候的家僕也是一個個挺起了胸膛,看向外面那些湊熱鬧百姓的目光中都帶著幾分不屑。

廣陽郡王名叫趙顏,是當今聖上的第三個兒子,今年剛剛十五歲,是開封城中有名的紈絝子,平日里與一幫狐朋狗友打架鬥毆、賭博姦淫無所不為,無論是在勛貴中還是民間,廣陽郡王都是浪蕩子的代名詞。

雖然趙顏的聲名不堪,但他畢竟是大宋皇帝陛下的兒子,所以當他大婚之時,開封城中有頭有臉的權貴全都要登門拜賀。說起來現在的這位大宋皇帝名叫趙曙,是大宋的第五位皇帝,也就是歷史上的宋英宗,史書上對宋英宗的記載不多,因為他只做了四年皇帝,今年剛好是趙曙登基的第一年,而他的大兒子就是歷史上支持王安石變法的宋神宗趙頊,今日成婚的趙顏也就是趙頊的同母弟。

郡王府中的大殿和側殿之中,一場奢華的婚宴正在進行中,開封城中有名的勛貴與官員都帶著家眷匯聚於此,一個個也都是喝的東倒西歪。本來參加別人的婚宴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但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不少赴宴的年輕勛貴子弟的臉上卻並沒有任何喜色,一個個或悲憤、或嫉妒、或頹喪的喝著喜酒,那些本是宮廷御賜的美酒喝到他們嘴裡,卻全都變成了難以下咽的苦酒。

相比之下,那些在側殿赴宴的女眷們大部分都是面帶喜色,年紀大家中有兒子的貴婦們都在喜滋滋的商議給兒子訂婚的事,前兩年自己家中的兒子死也不肯訂婚,現在應該死心了,她們也可以早點抱上孫子了,年輕的官家小姐們也一個個高興的聚在一起,一邊害羞的捂著臉,一邊細聲細氣的討論著哪家的公子比較有才氣,日後該選一個什麼樣子的做夫君?

之所以造成男女宴會上截然不同的景象,全都是因為新晉的廣陽郡王妃,這位王妃姓曹名穎,本是大宋第一將門曹氏之女,不但長的傾國傾城,而且女紅與才學在將門的小姐中也是一頂一的,據說還懂得醫術,再加上曹氏又是大宋第一將門,當今的曹太后就是出身曹氏,曹穎就是曹太后親侄兒的女兒,出身可謂是高貴之極。

曹穎這樣的女子自然是萬家所求的聯姻對象,開封城中的勛貴子弟中也有不少人向曹家提親,卻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據說是因為這位曹小姐眼界很高,根本看不上那些提親的人。

就在不少勛貴子弟都在為心高氣傲的曹小姐而暗自神傷時,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聲名狼藉的廣陽郡王竟然向曹太后求親成功,於是曹太后做主,就將自己娘家的這個侄孫女嫁給了趙顏,使得曹家再次與皇家聯姻。

一個是才貌俱佳的勛貴之女,一個是當今聖上的兒子,雖然趙顏的名聲差了點,但是在外人看來,也算是門當戶對,不過新房之中的曹穎卻顯然不這麼想。

紅燭影動,輕紗帳暖,新晉的郡王妃曹穎已經被好命婆挑開了蓋頭,身上穿著花釵大袖禮服獨自坐在紅牙床上,本來她身邊還有兩個陪嫁的侍女相陪,但之前卻被她趕了出去,而且曹穎臉上也沒有任何喜色,左手抓著一把精緻的短劍,右手抓著劍柄,不停的抽出再插進去,光滑的劍身上寒光四射,在洞房的燭光下閃爍不定。

曹穎出身將門,所謂將門,就是大宋世代為將的家族,這些家族有些從開國之初就是大宋的將領,比如曹穎的祖上曹彬,就是大宋初期時十分有名的將領,後來宋太祖杯酒釋兵權,曹彬等人十分識趣的交出兵權,趙氏皇族為了報答這些人,於是就給了他們世代的富貴。

不少將領的後人因為家學淵源,也成為十分優秀的將領,其中最為出色的就是曹、高兩家,他們除了是將門世家外,還世代與大宋皇室聯姻,比如現在曹太后和高皇后,就分別出於這兩家,而且曹太后還是高皇后的姨母,由此可知這兩家的家世是如何的顯赫。

曹穎的祖父正是曹太后的親弟弟,算起來她應該給曹太后叫一聲姑祖母,只是曹穎對這位姑祖母卻沒什麼好感,因為正是她這位姑祖母做主,把她嫁給了廣陽郡王趙顏,雖然她自己極力反對,但是在家族的壓力下,她的意見直接被人給忽略了。

曹穎現在是滿腹的憤怒和委屈,她的相貌和才學一向都是族中姐妹中頂尖的,自小也倍受家族長輩的寵愛,族中的其它姐妹都想嫁給東華門唱名的士子,認為那些人都是大宋的英才,但是曹穎卻一向都認為只有像自己的先祖曹彬、曹瑋那樣的大將軍,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傑,雖然大宋的武將地位比不上文臣,但曹穎卻依然夢想著有一天能夠嫁給一位少年將軍,最好是像狄青那樣又英俊又勇武的將軍,可惜她晚出生了幾十年,狄青也在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相比曹穎夢想中的丈夫,她現在要嫁的這位廣陽郡王卻是另外一個極端,雖然曹穎並沒有見過趙顏,但卻也聽說過他的惡名,據說對方貪財姦淫無惡不作,幾年前因為猥褻宮中的侍女被皇后趕到宮外居住,結果到了宮外無人管束,趙顏就變得越加放肆,每日和一幫狐朋狗友出沒於酒肆與妓館,幾乎每隔幾天就會傳出他與別人爭風吃醋打架的事,至於平時欺壓良善、毆打百姓這些事,更是趙顏的家常便飯,可以說趙顏的惡名在東京城中無人不知,剛好曹穎有個不成器的堂弟也每天和趙顏混在一起,所以她比一般人更了解趙顏的為人。

想到自己的下半生要與趙顏這樣的人廝守,曹穎就感覺痛苦無比,她的性格剛烈,寧願死也不願意讓趙顏碰自己一個指頭,甚至在今天早上穿嫁衣之時,還把這把她最心愛的短劍藏在身上,打算在洞房之時自殺,以此來保全自己的清白。

只不過在曹穎出嫁時,她看到母親邊哭著邊對她說對不起女兒,因為母親雖然明知道趙顏的人品,卻還不得不把女兒嫁過去,這一切都是家族的需要,母親也無力改變。而一向剛強的父親也是滿臉愧疚,扭過臉不忍心看曹穎,鬢間也增加了不少白髮。背她下樓的大哥同樣唉聲嘆氣,只有不懂事的弟弟妹妹和侄子侄女才會沒心沒肺的高聲笑鬧。

想到自己的家人,曹穎也不由得心中一軟,她一死不要緊,但肯定會牽扯到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畢竟趙顏再怎麼說也是皇子,若是自己在大婚之時自殺,這明顯是對皇家的侮辱,事情傳揚出去後,為了皇家的顏面,他們曹家肯定會受到處罰,也許整個曹氏家族不會有事,但對於曹穎的父親這一支來說,肯定會形成巨大的打擊,甚至曹氏家族為了保全自己的聲望,會把父親這一支族人逐出家族也有可能。

想到自己若是自殺,會給家族帶來的嚴重後果,這讓曹穎不由得嘆息一聲,站起來走到窗前,推開窗子看了看外面陰沉沉的天空,雖然是夜晚,但云層中不時有細小的雷電閃動,隱隱也有雷聲傳來,看起來好像是要下雨了。

「蒼天啊蒼天,若是你真的有靈的話,那就直接降下雷電,把趙顏這樣的惡人劈死,日後奴家定然會吃齋念佛,一生為善來報答蒼天的恩情!」曹穎抬頭看著烏沉沉的天空,忽然有些異想天開的開口低聲祈求道,但是讓她失望的是,天空中的雷電並沒有絲毫的變化,依然不緊不慢的在雲層中翻滾,更不可能劈中在前殿喝酒的趙顏。

看到這裡,曹穎再次嘆了口氣,她也知道自己只是在妄想,之前她已經與趙顏正式拜過天地,而且還拜見了官家趙曙與高皇后,這也標誌著他們已經是正式的夫妻了,哪怕是天神下凡,恐怕也無法改變這一事實。

曹穎低頭看了看手中緊握的寶劍,這把劍是她生日之時,祖父送給她的禮物,不但外表華美,而且鋒利非常,一向都是她的心愛之物,只是寶劍雖利,但卻斬不斷人世間的親情,至少曹穎現在想就割捨不下對家人的眷戀。

「既然已經用不到了,那留你何用?」曹穎說著忽然一揮手,把手中心愛的寶劍用力扔出了窗外,結果很快傳來落水聲,窗外不遠是一片池塘,寶劍落到水裡,估計再也找不到了。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亥時了,前殿的婚宴也進行的差不多了,曹穎一臉木然的坐回床上,既然命運如此,她也只能選擇了順從。

「哐當!」隨著一聲巨響,洞房的大門被人猛然推開,一股濃烈的酒氣也沖了進來,這讓曹穎娥眉輕皺,緊接著一個踉蹌的身影搶進房中,然後外面的侍女悄悄的把洞房門給關上,不用問,這個喝的大醉的人肯定就是聲名狼藉的廣陽郡王趙顏了。

雖然曹穎已經心如死灰,但是對於自己這位未來的郎君,她還是禁不住有些好奇,當下扭過頭看了對方一眼,只是結果讓她失望之極。藉助洞房裡的紅燭,曹穎可以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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