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崢嶸歲月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白酒牛筋對愁眠

三天後,在清遠縣大禮堂舉行了隆重的表彰暨慶功大會。來賓有省公安廳副廳長,省紀委執法監察室主任張全祿,雲西市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張大雷等領導。

當然,主席台上肯定少不了清遠縣的幾個主要領導。

獲獎單位是清遠市公安局刑警二中隊全體幹警,以及清遠縣公安局交警三中隊。其中獲得公安廳頒發的個人二等榮譽獎章兩人;分別是刑警二中隊中國長肖斌,交警三中隊中隊長劉壯。

清遠政法系統和紀檢委的幹部群眾全體出席這個慶功大會。

主席台上的官員正襟危坐。其中最惹眼的有兩人。一個是美麗驚人的縣長顏婕;一個是年輕的紀委執法監察室主任張全祿。這兩個人坐在一群年紀半百的中年人之間,吸引著台下大片亮閃閃的目光。像是給一觸即發的雷管點燃引線。

「我們縣現在最出名的人是誰,是顏婕顏縣長。知道嗎?她現在號稱西海最美女縣長。」

「有句順口溜怎麼說來著?女人要入黨,先往床上躺;女人要提干,床上先流汗……」

一個身穿檢察院制服的中年男人眼睛一瞬不離盯著顏婕,大發感嘆道:「姿色就是力量啊!」

金楊和紀檢部門坐在第三排,他皺著眉頭回頭瞪了後排無聊的男人。如果不是最近一直告誡自己要養性,他早就兩耳刮子扇過去了。他早料到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顏婕出席的第一場大會,就惹來了眾多非議。

他能忍,有人忍不住。隔著金楊兩個位置的寧夏杏目圓瞪,回頭敲了敲椅靠,隱怒道:「你們是不是政法系統的同志?怎麼和菜市場的婆婆一樣,喜歡亂嚼舌頭?」

第四排的幾個男人頓時一愣,有個男人不服氣道:「你誰啊?」

他旁邊的男人扯了扯他的衣角,「她是紀委新上任的書記……」

「哦,原來是她,難怪……」後面的話雖然沒說,但周圍的人都聽出點寓意來。

寧夏冷若冰霜的臉上被氣出了點點紅暈,她知道再說下去更沒什麼好話。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女人當官難,漂亮的女人想當好官更難,只要你升了官,在眾人眼裡幾乎都和性掛上了鉤,這幾乎成為一條規律。

說起來,她能上位,應該感謝一個人——金楊。如果不是金楊成功替柯遠帆翻案,紀委書記的位置早就被空降兵坐實了,怎麼也不會落到她投上。其實她根本沒想到自己能在縣委常委投票中得到高票。而實際上她真的不是存心要和金楊爭這個位置。

她微微瞥了一眼金楊。

金楊正無精打采地玩著手機遊戲。

她咬了咬嘴巴,拿出手機,給金楊發了條短消息。

「金楊,什麼時間請你吃頓飯。」

主席台上,政法委書記聶兵正抑揚頓挫地解釋清遠政法戰線的大捷。也的確算得上重大勝利。通過一件交通逃逸案,竟然抓到了三名罪大惡極的通緝犯,其中兩人是公安部懸賞的一級通緝殺人犯,一名公安廳的督辦逃犯。

金楊收到短訊,抬頭看了看寧夏。咧了咧嘴,回覆道:「我不吃蛋糕。」說起來這句話是個病語,寧夏請他吃飯,他卻回覆不吃蛋糕。

寧夏卻很認真地想了幾分鐘,在手機上打出一行字來:「我們需要談談,這件事情你誤會我了。我從沒想過一個人吃掉整塊蛋糕。」

金楊淡淡一笑,他不是不相信她,他相信事實。

「寧書記放心,我會一如既往地工作。不會帶著包袱走路。」

寧夏微微一笑,回覆道:「還是想請你吃頓飯。」

金楊馬上回覆:「有時間再說吧。」

寧夏滿臉遺憾地抬起頭,看著金楊清秀的側臉。心想這個看起來如此清秀的男人,竟如此堅決。她再次低頭打了一行字:「我不得不承認,你來到紀委後短時間內抓了幾個大案,紀委的崛起,你有首功。」

不過她最終還是摁了銷毀鍵。作為官場上的領導,有些話不說比說了好。不管金楊揪出了紀委內部的幾大蛀蟲,還是積壓大案君安地產的成功告破,以及已經息訴的范鎮董耀華貪腐案,金楊有再大的功勞,她畢竟是紀委的一把手。這點毋庸置疑。

其實這次慶功表彰大會,清遠紀委把金楊作為有功人士報了上去,省紀委也積極響應。但是被縣常委會以紀委內部出了窩案為由,取消了金楊的資格。

主席台上的有功之臣只有兩人。肖斌和劉壯不僅獲得榮譽獎章,兩人還各自獲得了公安部三萬元的懸賞獎金。

站在台上的他們,面帶激動和幸福的微笑,摟著獎章證書,眼睛卻都在搜尋著金楊的身影。他們心裡明白,這個功勞是金楊給的。而這個默默無聞的真正英雄,卻落寞地坐在台下,打著哈欠,玩著手機,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看過主席台。

散會後,台上台下的人,像暴雨中的山間小溪,嘩啦啦分道而去。台下的人有台下的出口,台上的人有台上的出口。

金楊裹在洪流中自顧自走他的路。

會堂的停車場。眾領導紛紛鑽入轎車,傳出一連串的「噼里啪啦」關門聲。

張全祿氣軒昂地和趕過來送行的紀委書記寧夏握手。眼睛不經意瞟到了低頭走路的金楊,他笑著和寧夏道別,趕了幾步,追上金楊,喊道:「小金。」

金楊沒有理睬。因為在清遠很少有人喊他小金。即便的清遠縣委書記白鄺,也從沒有倚老賣老喊他小金。

「喂!怎麼像只受傷的螞蟻?」張全祿拍了拍金楊的肩膀。

金楊驀然回頭,淡淡笑了笑,「張主任。」

「我還是喜歡聽張兄張哥,怎麼了,別人埋汰我,你也跟著起鬨?」張全祿挑了挑眉頭。金楊心想,就許你張口閉口叫我小金,我就不能換個稱呼喊你?真是官當大了,氣場變了,連性子都跟著變了。

金楊笑了笑,沉默不語。

張全祿表示關切地低聲道:「你這次輸給了那個女人,黃書記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心裡還是有些想法的。彆氣餒,你還年輕,將來機會多的是。」

金楊心想,你現在當然會說快活話。前一陣子位置無著落時,不尼瑪和老子一樣彷徨?紀委是個最能體現按部就班的部門,個個都是能人,要想進步不是不容易,而是太難。同在一個圈裡吃食,誰都想做那個先長膘的牲口。但你長了膘,也不能回過頭來嘲笑沒吃著食的同類吧。

一串手機鈴聲,從金楊的褲兜里傳出。他取出手機一看,是於尚先發來的一條簡訊息:我很煩,陪我喝杯酒。

金楊咧了咧嘴,一本正經地念道,「單位有急事,請速歸。」

張全祿笑道:「你這個副書記,可是比我這個主任都忙呀。好了,不打擾你。有事隨時找我。對了,我換了新號碼,知道的人可不多呀。」他說著從腋下的小皮包里掏出一張空白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兩個電話號碼。

金楊呵呵接過,舉在眼前瞧了瞧,「不錯。」

張全祿走了幾步,忽然回頭,「私人電話號碼盡量保密。」

金楊愕然失笑,連連點頭,「一定一定,我回去就鎖在保險柜里。」

張全祿笑指了指金楊,卻是沒有說話,然後做了個揮手拜拜的手勢,快步走向他的專車。看著張全祿的尼桑王駛離停車場,金楊眯起眼睛,雙手把這張名片撕成碎片。

如果說他以前還不敢斷言張全祿的人品,那麼經過今天的「邂逅」。他算是看穿了張全祿的本質。整個一官場暴發戶。他看得出張全祿前一陣吃他的醋,認為他在黃百均面前搶走了他的風頭。

「人啊……」金楊自嘲地搖了搖頭。

半小時後,他來到了東星煉油廠。

於尚先在房間里整了一桌子的酒,幾乎涵蓋當下流行地全部高檔白酒。密密麻麻圍著桌子擺了一圈。桌子中間放著一隻碩大地臉盆,臉盆里堆滿了滷製牛骨頭牛肚牛筋牛尾巴。

「呵!」金楊一屁股坐上椅子,看了看白酒又看了看於尚先,從白酒堆里挑了一瓶劍南春,也不說話,三下倆下擰開瓶蓋,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有眼力,這瓶劍南春有年頭了,它的原漿產自有千餘年歷史的華夏最古老的天益老號活窖群,據說這個老窖地原漿十年前已經完全乾枯,現在出產的所謂珍藏級劍南春都是他媽的大忽悠。」於尚先自己也挑了瓶酒鬼酒,連酒杯都不用,抓起瓶子便往嘴裡灌。

金楊挑了挑眉,但沒有阻止他。而是陪著他一口灌了半杯。醇香的烈酒入喉,燒得他心如油鍋,但稍後卻一陣透心涼。

他舉起酒杯看了看,感嘆道:「難怪說在北極冰原上凍死的人,其實都是熱死的。任何事務的兩級都是對等的。」

於尚先放下瓶子,不聲不響地啃著牛骨頭,忽然他猛地摔出了手上的牛骨頭,又舉起酒瓶猛灌了一大口。

「喝!今天不喝醉是王八蛋。」金楊一口把剩下的半杯酒抽入喉嚨里。

「你酒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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