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環把金楊送到了臨河老街。路上她除了開車疾弛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也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有事可以給我來電話。」金楊下車關門,站在車玻璃外看著冰冷墨鏡下的她。
謝小環無動於衷地撇過臉來,陰鬱的天空下,她臉上顯示出益發濃郁的滄桑,讓金楊刻骨難忘。
看著她的車緩緩消失,金楊打開院門,金大伯不在家。他坐在院子里的長條藤椅上,屁股咯得冰冷,心中的滋味無以言表。
根據謝小環的絕望和恐懼情緒,她在島嶼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言而喻。她不是他的親人,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可是他的心為什麼這樣疼呢?這一個多月以來,他一直在心底迴避的那句話,如同堤防崩潰般,再度充斥在耳中。
「我最後一次表明我的態度,你讓我操一個月。」
他還記得在電話里聽到這句說不上強橫還是溫柔,淫邪還是囂張的聲音時,心中的暴怒,他當時甚至想馬上衝上五龍島,掌他地嘴,要將汪小山踩在地上,要他向蘇娟磕頭認錯……
可是他什麼也做不到!所以謝小環才有那句,你要當大官……
當官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遠比她了解的要艱難得多。
幾番思緒,他給韓衛東撥了個電話。
「衛東,你馬上來臨河老街,我有事找你。」
「好的,我馬上來。」韓衛東乾脆利落掛了電話。
八分鐘不到,韓衛東開著藏青的紅色夏利來到臨河老街。金楊把他迎進院子,開門見山道:「要麻煩你跑一趟藍海。」
「沒問題,什麼時間出發?」韓衛東洒然一笑,掏出香煙,替金楊點燃。
「我下午查了武江飛往藍海的航班,下午五點四時是最後一班。你要趕時間,馬上要出發。」金楊拿出裝備好的一疊錢,遞給他,「反正你要想辦法在明天早上9點前趕到。哪怕轉機,越接近藍海越好。」
「嗯!我想辦法。」韓衛東遲疑道:「辦什麼事情?」
「證監會有個大佬叫滿屯山,他明天會在藍海國際會議中心開會。他的相片和資料你抵達藍海賓館上網搜索。馬蟈蟈有預謀地接近他,提前預訂了證監會滿主席隔壁的房間。你的任務是破壞他們之間的和諧……」
韓衛東愕然,嘿嘿笑道:「搞破壞我的確拿手,但是搞大人物的破壞,還是心有戚戚呀!」
金楊吐調煙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馬上動身,具體的方法我們一起來想。總會有比較合適的方法的。」
「好!那我直接趕往武江。」韓衛東道:「我隨時和楊哥保持聯繫。」
「嗯!祝一路順利!」金楊招呼道:「不要顧忌開銷,一切和他們的等級看齊。我會隨時往你卡上打款。」
「我會儘力!」韓衛東笑著轉身揮了揮手。
金楊聽著夏利車發動的聲音,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給韓衛東他們幾人配輛車。他旋即坐回藤椅上,給蘇娟撥了個電話。
「小生給老婆大人請安!」
未見聲音,先聽電話里撲哧一聲嬌笑,「什麼亂七八糟的稱謂?又是小生又是老婆大人的?」
金楊胡扯說:「據說經常改變昵稱能促建感情保鮮!」
「手臂好些沒有?還疼嗎?昨天顏婕說她辭職不幹保姆了,我都準備來應徵上崗呢!」
「沒事!好多了。只要不進行劇烈運動……」金楊頓了頓,換了個話題道:「向你打聽個人,證監會主席滿屯山。」
蘇娟在外人面前是驕傲的,冷艷的女王,但是面對金楊,她總是能捨棄最後一層矜持,毫不掩飾,就像現在一樣,不問為什麼,直接告訴他,「滿屯山這個人屬於體制內的異類,金融學博士,當過銀行副行長,副省長,現任華夏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主席、黨委書記。中央候補委員。」
金楊又問,「他個人有什麼明顯的優缺點?」
蘇娟靜了半晌,回了四個字:「滴水不漏。」
「異性方面?」
「作為他這個級別的官員,即便是有什麼曖昧情況,也封鎖得極為嚴密,不大可能有八卦出現在公眾媒體之上。他的夫人是央視著名的老牌主持人嚴東方,兩個兒子,一個在部隊,一個大學在讀。」蘇娟這幾天一直在操作龍隆集團和一號俱樂部之爭,所以她狠敏感地問:「和俱樂部還是郭正海有關?」
「暫時不清楚。」事情八字沒一撇,金楊不想透漏那麼早。
「主公大人,妾身必須提醒你,如果和滿屯山打交道,千萬小心。他現在福運正濃,是國務院正部級高官中的第一紅人,極得總理賞識,一不小心,也許就要觸怒龍鱗。」
「不會有事的。我辦事你放心!」金楊忽然說:「我聽到一個消息,說滿屯山有箇舊愛,這方面你能不能想辦法幫我打聽打聽,知己知彼方百戰不殆。」
「哦!有這樣的傳聞?如果消息屬實,我總能打聽到點枝葉末角。」蘇娟柔柔道:「等我消息。」
金楊口吻一變,「想我嗎?」
「想!」蘇娟毫不猶豫回道。
「我明天履新後,會抽時間回一趟武江……」
「明晚嗎?」蘇娟屏住呼吸。
「如果沒別的意外,應該是明晚。」
「老公!明晚你就安心享受好了……我在別墅等你,還是去道海路?」蘇娟的聲音變得媚媚的。
「道……」金楊想起楊慧紅,連忙改口,「我去別墅。」
「好的!對了,雙國商務諮詢公司開業日期有邀請我,你這個幕後大老闆肯定要出席吧。」
金楊笑道:「其實我不想拋頭露面……要去,但要低調。」
「低調的幸福人兒,別說,我可是越來越喜歡白小妹子哩!什麼時間,我們也試著來個流行的三P什麼的,好不好?」
金楊只覺得渾身一熱,呼吸頓時不順暢起來,他長長的吸了口氣,嗓子半嘶啞道:「真的假的?」
「一試就露出真面目了。」蘇娟嬌柔道:「當然是假的,你若真要狠心作踐我們,我們柔弱女子就是你手上的風箏,隨你扯動……」
金楊委屈道:「喂!這可是你先提及的話題,我壓根沒敢想。」
「可你剛才想了。」
「這也是受你愚弄……」金楊百口莫辯。
「逗你的!我其實什麼都會依從你的,誰讓你是我最可愛的小相公呢!」蘇娟跳躍的聲調讓金楊無所適從。
金楊再也不上當了,惡狠狠地說:「明天晚上洗乾淨PP,等著老子!」
「生氣了?」蘇娟嬌笑道:「我喜歡看你生氣的樣子,小嘴巴撅著,帥!」
「是不是呀?」金楊正要繼續調侃,忽然聽到院門開啟的聲音,連忙小聲噓道:「伯回了,再聊!」
「嗯!替我照顧好自己。」
金楊放下電話,金半山的一隻腳已經踏進房門。看到金楊便問:「今天的弔唁感受如何?」
「感受?那個女人瘋了。」金楊撇嘴道。
金半山拖掉大衣,抖了抖,遞給金楊道:「孔聖人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儘管這句話帶有非常濃厚的封建意識,但坦率地說,我仍然覺得孔聖人的這句話在當代社會還是很適用的,至少有著很強的現實借鑒意義。從小到大,我是從來不輕易得罪女人的,一者是和女人計較只能顯得自己小氣,二者是害怕女人記恨。如果一個男人讓女人恨上了,有很大機率是要大難臨頭的,因為女人不報復則已,一報復則是歇斯底里排山倒海。當然,這也造成了你大伯我的一項缺陷,遠離女人,不去了解她們,也就活該孤家寡人到底。」
金楊訕笑道:「現在不晚,要不我教您幾招?」
「滾!言歸正傳。女人的報復可怕並不在於它的力量上,而是在於方式上,最根本的一點是,她們的這種報復方式較男人來說是更為隱秘、間接、持續和徹底。她們不象男人,如果某男人看不慣你,對你有怨言,就直截了當地搬起拳頭掄你兩下,過後就沒事了。然而,女人的反抗和報復方式多半是由主體轉嫁到你最在乎最心痛的其他載體之上。」金半山嘲笑道:「早上我說你要倒點小霉就在於此。」
「我承認班門弄斧,懂點皮毛就在您老人家面前招搖,活該觸霉頭。」金楊苦笑道:「她認定是我害死了她哥哥!」
「她男人也在現場?」金半山問。
「嗯!」
「他是什麼反應?」
金楊想了想,「這個男人城府很深,看不大出來他的情緒。」
金半山笑道:「這樣比較好,總好過遇到二愣子,把女人的話當聖旨聽,那樣你就麻煩了。遇到一個理智的敵人總比遇到犯渾的不顧一切的白痴結果好。」
「白痴不按套路出牌是嗎?」金楊問。
「嗯!至少他還講規矩。講規矩就得要臉面,那咱們就和他按規矩來玩遊戲。」金半山道:「他們要整你無非是兩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