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君子當一世而斬 第二十七章 再大的馬也不是駱駝(一)

金楊小跑著衝出鸚鵡樓,來到警車邊,正要開門上車,忽然看到不遠處的路口停著幾輛黑摩。他靈機一動,開車容易堵車,不如乘坐摩的,可以穿小巷。

頓時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摩的處,嚇得幾名摩哥抽起頭盔便有發動摩托逃路的架勢。

「快,帶我去河口DFD金碧輝煌,抄近道。」金楊一屁股坐上一輛黑摩,拍了拍摩哥的肩膀。

「好嘞!」摩哥順手遞過一個頭盔,「轟隆」發動摩托車,瞬間起動,一溜煙鑽進了一條小街道。

坐上摩托,金楊抽空給派出所撥了個電話。

「今天誰值班?馬力副所長,讓他帶隊前去金碧輝煌,是的,你沒聽錯,別給我磨磨唧唧,廢話什麼,掃黃,是的,查毒掃黃,二十分鐘之內趕到。我先去。」

摩哥的車晃了兩晃,奇道:「金碧輝煌也敢去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哥們,你真是派出所的,沒開玩笑吧。」

金楊沒好氣捅了捅他的腰,「好好認你的路,走這便的小巷,對……速度要快。」

摩哥老實地閉口,加足馬力。

幾乎十分鐘沒到,摩的到達金碧輝煌大門口。金楊二話沒說,朝他扔出五十元錢。

摩哥脫了頭盔,很認真地停好車,然後點燃香煙等著看熱鬧。

這是金楊第二次來到金碧輝煌,總體說,兩次給他惹來麻煩的都是冷月潭。剛才在鸚鵡樓,他接到的是冷月潭的求救電話,說她被一名男人關在包房裡要欺負她,她借上洗手間的機會給他打了個電話。

金楊進入電梯時是一肚子的火,上次再三告誡她,讓她別再去金碧輝煌,離金碧輝煌近了都不安全。她倒好,才過幾天時間,又跑來,真不知道這個空有一身好皮囊的冰山美女腦子是不是壞掉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甚至有些懷疑,這女人本身就是個外純內騷型,外在表現和神情舉止一派端莊,行為意識卻極端嚮往這種刺激的夜生活。干這個職業幾年,他沒少見過這種女人。和很多基於生活壓迫走投無路,或者某些因為多次遭受男人欺騙,被拐騙哄騙的風塵女不一樣,也有家庭條件和物質基礎相當好的女人,白天是白領,晚上是吧女、坐台女。她們尋求被陌生男人勾引的快感。

越想越氣,看到房間號,他一腳踢開。

房裡大而昏暗,一面牆大小的液晶屏正播放著一個艷舞女郎不停擺動的屁股,低音炮放著震耳欲聾的嗨曲,空氣中瀰漫刺鼻的煙酒混雜的怪味,正對液晶屏的長沙發上圍坐著六個看不清臉的男人,搖頭晃腦地喝酒吸煙,目光不離擴張滿屏的大屁股,沒有人注意到有人闖入。

金楊的眼睛驀地射向包間的衛生間。

一般來說,像金碧輝煌這種豪華的大包間,洗手間外肯定少不了伺候的公主和少爺,而現在,包間里竟然一個服務員都沒看到,這證明問題出在洗手間。對於很多被刻意灌醉的女子,男人們絕少帶著她們去開房幹事。一來擔心路上不安全,或者女子中途酒醒,而且很多男人當場猴急,趕走服務生,直接將癱手癱腳的女子拖到洗手間,關門脫褲放炮,遇到卑鄙的男人,搞完甚至連小費都用不著付,將女人仍在洗手間,下樓埋單走人。

金楊緩緩靠近衛生間,輕輕推了推門,被鎖死了。他頓時確定裡面有人,來不及多想,肩膀用力猛撞幾下,好在衛生間門板的質量一般,三下五下後轟然破裂。

衛生間的光線朦朧,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挺著肥嘟嘟的肚子坐在馬桶上,一個近乎全身赤裸的女孩半癱在他懷裡,男人的手在女孩的身上亂摸亂捏,嘴裡哼哼唧唧,一副欲死欲活的模樣。

「我操你奶奶!」金楊怒吼一聲,疾步衝上,使了個軍警小擒拿中最毒辣的一招,卡脖摜耳。

這一招要求踮步有力,轉體、卡脖、出拳要協調一致。他幾乎半躍而起,左腳落地同時,右腳上步,右掌對著男人的脖猛力橫切,然後滑行成成左弓步,一拳擊向男人的耳垂,右手鎖死他的脖子,猛地往下一摁。動作連貫,一氣呵成。

男人喉嚨里發出嗚咽的聲音,受慣性驅使撲倒在地。他懷裡的女孩也同一時間軟綿綿地徐徐癱到,口裡還連聲咕隆著,「不喝,不能喝,你說好喝一杯就放我走……」

金楊來不及去看她,鎖著男人的頭,警惕地快速轉身。

衛生間門口出現一個腦袋,然後腦袋的主人瞪大眼睛,再然後嘴巴大開,高聲嘶吼:「都他麻痹的快來,郭少出事了……」

房間的音樂聲頓止,六個男人快速沖入不大的衛生間,堵住門,兇狠的目光統一聚集向金楊。

金楊看清楚他們的體型,心中微微緊張。這六個人不管是體型還是隨地一站的姿態,分明是訓練有素的保鏢,幾乎個個人都有著彰顯力量的背頭肌,孔武有力,眼神兇悍,他們亦沒有驚慌失措地隨便出手。

「放了郭少,我們放你一馬。」最前一人邊說邊向金楊走來,伸手示意道:「朋友,千萬別衝動,有事可以商量。」

「別過來,否則老子勒斷他的脖子。」金楊微微後退,手腕用力,半跪在地的男人鼻間發出痛楚的鼻音。

六名男人臉色齊變,步履一至地向後退去,「好,好,我們退後,朋友手下留情。」

這時,蜷縮在地的女孩翻了個身,呢喃著揮手道:「不喝,媽媽說女孩子不能喝酒……不……我不喝……」

金楊借眼睛餘角掃了一眼,地下的女孩的確是冷月潭,身上的黑罩衫被撕扯粉碎,黑色長褲被脫到腳脖處……

王八蛋!金楊暗罵,抬腳將男人脫扔在地板上的西服外套勾了起來,摔到冷月潭的身上,遮蓋住她半赤裸的身體,然後抬手對著被稱為郭少的臉上一記反抽。

一聲哭嚎,鮮血順著郭少的鼻子和嘴巴噴射而出。

「住手,你他媽的活膩了……」一名穿夾克的保鏢疾沖而來。

金楊眯起眼笑了笑,彎膝對著郭少的腰眼猛磕,郭少的大肚子猛地凸起,渾身如觸高壓電般陡然彈顫,連聲音都無力發出,瞬即癱到在地。

來勢洶洶的保鏢被金楊狠辣的一頂,硬生生止住了腳步,粗短的四方臉上浮現出一抹陰沉的猙獰,雙手放下之際,兩隻拳頭髮出恐怖的咔嚓作響聲,瞪著金楊冷笑道:「你有種,敢動郭少,你和你的背後指使人都將面臨恆安公司的殘酷打擊,我們的報復是你無法想像的。」

恆安公司?郭少?金楊皺了皺眉頭,雖然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恆安公司和郭少,但是直覺告訴他,姓郭的來頭不小。

金楊不喜歡惹事,但是他也不怕事。反正他也沒什麼可失去的,最多打回原形。他淡笑著瞥了對面六人一眼,伸手扯住郭少的頭髮,輕輕拍打著他的臉,不動聲色問道:「姓名,年齡,籍貫,職業……」

郭少剛被鬆開鎖脖,只顧著大口吸氣。一名保鏢又不樂意了,罵道:「操,你他媽的當自己是警察呀!你想玩,我們會陪你玩到死,別裝瘋賣傻,你敢說你不知道郭少是誰?他叫郭泉昌,他父親是郭正海,龍隆集團郭家。小子,不管是誰請你的,無論多少錢,我們付多三倍的酬勞,你只要放了郭少,告訴我們幕後指使,我們保證恭送你離開武江。」

金楊腦袋猛然一轟!他揍的人是龍隆的太子爺?西海省首富郭正海的兒子,在西海橫著走躺著走都無人敢惹的主。他幾乎天天在報紙上看到郭大少的八卦新聞,不是和某個一線女明星牽手,就是花錢包了香港的誰誰等等。

見鬼,都怪這個衛生間里的燈光太暗,竟然沒認出人來。他不無懊惱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冷月潭一眼,這妞該不是他命里的魔星吧,上次為她招惹了婁虎,險些被關門當狗打,後來為了這事還牽連李剛挨打……現在,又惹了更加惹不起的人,呸!呸!

金楊幾乎想當場大哭一頓。但是他的表情沒有顯露一絲一毫的恐懼和後悔,眼神反而更加閃亮,如一頭誤入狼窩的獵狗,全身皮毛都豎了起來,再次鎖死郭少的脖子,力量更大更緊。

悲催的郭少胸氣剛剛平復,話還沒來得及說一句,再次「呃」地翻了個白眼,悲慘萬分地望著他的保鏢們,喉管里咕咕地,形成不了語言。

幾名保鏢神情一緊,覺得事情嚴重了。一名保鏢偷偷退出衛生間,金楊隱約聽到他和誰通話的聲音,然後是一陣吵雜的腳步聲。

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男人騰騰騰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不下三十名年輕男子,將碩大的包房擠了個水泄不通。

這個看似很年輕的男人混世的年齡卻不小,據說六歲就離家出走,去少林寺學武,上武當山拜師,雖然無一成功,但小小年紀嘗盡疾苦,煉就一副鐵打的心腸,倒也把世道看了個稔熟,十一歲那年一場大雪,他幾乎要凍死在鄭州火車站的廣場上,被逃難到鄭州的鄭三炮順手救走,從此成為鄭三炮最衷心的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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