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君子當一世而斬 第十九章 主權不可侵犯

不得不說,酒席前不大不下的插曲嚴重擾亂了主人和客人的心情。很多本來該談的話沒有談,相反的金楊倒成為主角。

當李剛介紹說金楊是邯陽北路派出所的所長時,這個自詡泰山崩於眼前不變色的八旗子弟,一張臉顯得很是滑稽。李剛什麼時候降低了要求,和一個小所長稱朋結友?而且一降至斯?江浩天想不通。

但是通過一番交談,他對金楊也有些自己的看法。這個看似溫和的男子表裡不一,不張揚也不委屈自己,雖然看不出多大的底蘊,但是也沒有那種狐假虎威後的淺薄炫耀。

說實話,江浩天從來沒有把區區一個小所長放在眼裡,能上他酒桌上的官員,至少都是個分局長類的角,他和金楊之間的交流,大部分源於李剛對其的青睞以及好奇。

至於武染搬遷項目,他壓根就沒考慮過金楊。江浩天一直認為,獅子應該和獅子對話,綿羊永遠都不懂獅子的語言。很顯然,金楊對於他來說,就等同一隻小綿羊,頂天算一隻有特質的綿羊。

由於金楊在場,李剛和江浩天之間的談話沒有深入的可能性,酒過三旬後,江浩天表示後天會親自到李剛的家中拜訪,一來了完成今天的承諾,給李剛一個他們之間的交代;二來他要和李剛交換關於武染搬遷的意見和彼此的態度。

一場酒宴在三人間的「太極推手中」結束,李剛婉言謝絕了江浩天的白色賓士座駕相送,坐上了金楊的警車離去。

一路上金楊都在斟酌用詞,怎麼去表達自己對李剛的歉意。到達李剛的住處時,金楊剛開口:「今天的事情……」便被李剛淡然阻止,李剛態度超然道:「不要認為我今天被侮辱了,侮辱這詞在某種程度上要講究位置感,一隻螞蟻朝大象吐口水,難道螞蟻欺負了大象?我在武江也沒有什麼朋友,以後多聯繫!」

的確!在李剛的心中,小胖子那類人連螻蟻都不如。他心中有猛虎,自然不屑區區弱蟻。看著李剛的背影,金楊咧嘴笑了——很有意義的一天。

可是他的好心情卻在半小時後徹底消失了。在回去的路上,他不經意從倒車鏡里看到倆道熟悉的身影,回頭一看,錢多多和黃軍正在一個酒店門前依依惜別,錢多多似乎在交代著什麼,黃軍不住地點頭。

錢多多和黃軍?他們倆怎麼勾搭在一塊?一個是主辦案件負責人,一個是職工鬧事主謀……他心中疑雲頓生,馬上撥打派出所的值班電話,「黃軍是誰放出去的?」

派出所值班員回答說:「宋指導員和錢多多先後打的招呼。」

金楊憤而掛了電話,將警車停在偏僻角落,看著倆人各自分開,剛上任那天的疑惑頓時開解。為什麼黃軍們選擇鬧事的時機恰到好處,剛好是新所長到任的第一天,而且錢多多這個主管武染職工鬧事的副所長卻在那天選擇消失。

很明顯,他們倆人之間有勾搭,甚至可以肯定黃軍受錢多多的指使。前來拆他的檯子。

金楊沉思片刻,又給派出所撥了個電話,語氣嚴厲地說:「黃軍涉嫌強姦一案,我要親自審問,馬上派人將他帶回所里。」

大概放下電話不到三分鐘,他的手機連續被幾個電話打進。

第一個電話是宋指導員,他的意思是黃軍涉嫌強姦證據不足,還提到要避免將事態擴大,造成不好的後果云云。

金楊淡淡一笑,道:「我聽說范所長在任時,所有釋放嫌犯都必須有他的簽字。這個規矩不能破。老宋,您是前輩,您知道釋放嫌犯出事的後果,如果出了問題,責任由我這個所長背,但是我連嫌疑犯是怎麼走出羈押房都不知道。」

宋所長那邊的聲音立刻降了下來,含糊其辭說了幾句話,便匆匆掛了電話。

接著是值班副所長馬力的電話,他一方面是請示抓捕的安排,另方面探聽金楊的口氣。

金楊毫不猶豫道:「對黃軍申請拘留。」

馬力欲言又止道:「金所,釋放黃軍是宋指導員和錢副所長共同決定的,所長這個決定,他們的臉上是不是不好看……」

「馬副所長,世界上大部分戰爭源於領土爭端,縱然有些土地要回來是個負擔,但是為什麼沒有一個國家甘心相讓,不惜血戰的代價呢!一句話:主權神聖不可侵犯!」金楊明知道馬力有挑撥嫌疑,但是他還是要通過這件事情表達出自己的底線和觀點。

「明白了,金所長!我馬上安排抓人。」

第三個電話來自詹麗,從她吞吞吐吐的話中,金楊明白,是錢多多托她來打這個電話,她自己並不情願。

對於詹麗,他必須要敷衍好,不能像對前兩位一樣,上任才兩天,他就感覺自己缺少嫡系,出了事情,整個邯陽派出所幾十名幹警,他竟然找不到一個信得過的人。總不能事事都去指望小黑吧。

再說派出所三個副所長一個指導員,有兩個是明顯唱反調的,老宋則看著熱鬧並隨時有可能抽冷扎他一刀的姦猾角色,唯有詹麗屬於與世無爭的中間派,最起碼她現在傾向於站在他一邊。

要站穩腳跟,首先要搞定詹麗,然後才能騰出手來打擊反骨仔。

「是這樣的,詹副所長大人,我剛才在一酒店看見錢多多和黃軍勾肩搭背走出來,你說,他們之間是不是有問題,再想想武染職工鬧事那天,對,錢多多失蹤,嗯,你說得對,是呀!詹所你果然不愧為咱們系統的女中豪傑呀!對對!謝謝你的理解!嗯,今天晚上有空的話,陪我加個班?一起審審黃軍,不,不是命令,是邀請。好,那我在所里等你。」

金楊趕回所里時,馬力副所長已經帶隊前往武染家屬區抓人,金楊特地先到羈押間熟悉熟悉環境,三間大小十平米的羈押間已經關了十好幾人,他拿過值班日誌看了看,一號房的四名女子涉嫌賣淫,在邯陽北路某個私人旅店當場抓獲,同時帶回了六名年齡不一的涉嫌嫖客關押在二號房;三號房間中收押了六名年輕男子,其中一人在紅館歌廳酒後鬧事,一個人叫了三名陪唱小姐,消費紅酒軟飲高檔香煙,口袋裡竟然分文沒有,蹲在角落裡的年輕男子涉嫌槍包被抓,另外四名男子年紀不大,但是表情都很鎮定,邪眼看人,靠在牆角四五條腿搖晃著,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他們中間年齡最大的一人也不超過十九歲,小的估計十六歲都不到,嘴角剛生出絨毛,正是惹事的年齡。

對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金楊總結出一套經驗。絕對不要和十六七的半大孩子們慪氣,他們的大腦保護機制尚未完善,為屁大一點事,就會旋風般地揮舞著砍刀來和你玩命。

「將二號房的人全部關到三號房,待會我要審人。」金楊敲了敲桌子,值班日誌也翻到了空白處,他「咦」了一聲,指著四名半大小孩,「他們犯什麼事了?怎麼沒有記錄?」

「馬副所長剛帶回來,還沒來得及作記錄,所長您的電話就到了,馬副所長匆匆出警……」值班幹警名叫張健,典型混日子的隊伍,要能力沒能力要膽量沒膽量,平常一般不安排他出警,值班這種大路活一多半他頂。

金楊緩緩來到鐵門前,伸手指了指一名男孩,淡淡問道:「犯了什麼事情進來的?」

「吃飽了撐的。」

「誰知道呀,我還想問您呢,警察叔叔,您瞧這地,給我們佔用了,多浪費國家資源啊!」

「是啊是啊!一看叔叔就知道您是個善良正義的人民警察,把我們放了吧!」

四個男孩好像打了興奮劑一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貧上了。金楊倒是沒什麼火氣,張健怒了,衝到鐵柵欄們前,拿起手裡幾乎一串半斤重的鑰匙,猛敲鐵柵欄,罵道:「小王八蛋子,怎麼說話的,這是我們所長,說話注意點,不然後老子銬你們一晚上。」

「怎麼又是你們?又聚眾賭博了吧?」隨著聲音響起,詹麗出現的值班室的門口。

金楊是第一次看見詹麗身穿便裝,說眼前突然多麼亮不至於,但他承認,穿便裝的詹麗比傳警服的她增色不少。

一件黑色打底衫,外罩質地柔軟的淺色薄羊絨外套,黑色長裙長筒靴,一身打扮將她的優勢展現得淋漓盡致,女人味極濃的白領麗人,要是不認識她,任誰也猜不到她的職業是警察。

「詹所,沒打擾你吧,看你這打扮……」金楊看著她化了淡妝的俏麗臉蛋和胳膊上的名牌包包,心想她肯定是參加什麼活動中途退場趕來。

「沒有沒有,我正準備出門,再說敢不聽所長大人命令嗎?」詹麗說著臉突然微紅,神色有些不自然。

金楊正在納悶,這朵颯爽警花平時的潑辣大方到哪去了,至於這句話都紅臉?

詹麗突然話題一轉,道:「金所,你別看這幾個小子年齡不大,混世界有年頭了,跟那個外號叫什麼小太子的混賭場,咦……叫什麼名字來著?韓……」

金楊挑了挑眉頭,「韓衛東!」

「對,就是他……」說到這裡詹麗忽然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來,指著金楊道:「上次武染鬧事,他……」

金楊忽然拔腿朝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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