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重歸征途 第49章 風雲驟變

「先生們!」

當杰特利卡少將像是受了風寒混入嘶啞音色的聲音從舷梯上傳來時,艦長安格洛上校、核武器專家曼特博士以及白宮特使萊格霍爾依然木雕般的愣在這視野開闊的戰艦指揮位置。

三人不約而同地側轉過身,接下來安格洛上校說話的語氣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受到了小夥伴欺辱而向家長求助的孩童。

「長官……飛碟……是蘇聯飛碟,我們毫無辦法……」

離開指揮位置下到船艙才半個多小時,杰特利卡將軍可能壓根沒睡著,臉上的氣色是典型的因缺乏休眠而導致的疲倦虛弱。對於艦長安格洛可憐兮兮的神態,他以寬厚而沉穩的眼神給予了長者般的關懷鼓勵,儘管兩人之間的年齡相差無幾。

「我看到了那銀灰色的碟子,真是相當驚人!想想看,當年我們的兩大強敵一個製造出了空前龐大的超級戰列艦,一個製造出了無比先進的飛行器,我們居然在兩塊戰場贏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不容易啊!」

此言一出,戰鬥艦橋上這三人的驚愕情緒頓時緩和了不少,二戰時期的德日軸心在技術和戰術上確實有許多領先於盟國之處,可戰爭的結果說明綜合實力的優勢比單獨幾個方面出類拔萃更具有決定意義。

「你猜對了。」杰特利卡將軍走到特使萊格霍爾面前停住腳步,端正地看著對方說:「我們果然被敵人看作是美味可口的盤中餐,猜想的過程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同樣的問題先前安格洛上校已經問過了一次,萊格霍爾惶惶不安地搖頭:「我只能想到他們是要利用我們狠狠打擊盟國政府和民眾的士氣,至於他們有什麼詭計、會怎麼動手,是實施潛艇攻擊、空中打擊還是其他方式……我不擅長軍事分析,作戰方面幾乎一竅不通,我想不出來。」

將軍伸手拍了拍萊格霍爾的肩膀,於身份而言,這樣的動作有失禮節,就年齡來說,體現出的是前輩對後輩的某種心態——認可、安撫、關懷或僅僅是鼓勵。

「1941年12月最糟糕的那個日子,美利堅合眾國的黑色星期天,我在戰列艦加利福尼亞號上任武器指揮官,親身經歷了那場不堪回首的噩夢。之後的無數個夜晚,我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煉獄般的可怕場景,看到戰友們竭力掙扎的扭曲面容,看到熊熊燃燒的烈焰和令人不寒而慄的灼熱浮油,好幾次我以為自己要在夢中窒息而亡,但我還是醒來了。日復一日,直到今天……」

杰特利卡將軍一邊用略帶嘶啞感的嗓音訴說著自己的經歷,一邊極目遠眺遼闊無邊的海空,飛碟早已經不見蹤影,那架白色的水上偵察機茫然不知所措地一遍遍盤旋在艦隊上空。西面,西沉的斜陽從光芒炫目漸變為相對柔和的橘紅色;東面,絢爛的晚霞正在形成。這本該是一幅自然而美麗的夕陽海景,可是剛才那短短几分鐘內發生的一切讓艦隊中的每一名官兵再也無法保持平常心。

「要說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是什麼?每個人都會有各自的想法。在我看來,最糟糕的事情莫過於眼睜睜看著同伴們被死神吞沒而無法施以援手,在那天之後,持續近四年的戰爭充滿了曲折和艱辛,我們也曾陷於非常不樂觀的大海戰,也曾在遭受過敵方潛艇的突然襲擊,我後來呆過的兩艘軍艦一艘沉沒了,一艘重傷大修,但再也沒有出現過夢魘中的情景。慢慢的,我解開了心結,關鍵不在於局勢的惡劣程度,而在於心態——當你從毫無防備突然陷入困境時,可能在局面還有轉機的情況下就因為絕望而放棄了,所以我每轉任一艘艦艇,都會告訴我手下的艦員們要時刻做好應對困境的準備,只要有一顆足夠堅強的心,再兇惡的敵人也是能夠擊敗的。」說完了這些,杰特利卡將軍摘下軍帽,順著風捋了捋他那斑白的短髮,然後用別有深意的目光一一掃過三人。

安格洛像是從將軍的話語中頓悟出了重要的人生哲理,他那一度因為驚慌和緊張而微微抽搐的臉龐終於恢複了常態,而且也不再頻頻遠眺四周提防敵人飛碟的再度到來。曼特博士則明顯屬於智商遠遠高於情商的那一類,情緒的表現程度遠不如另外兩人那麼強烈,他若有所思的琢磨著——也不知是在咀嚼杰特利卡將軍的話語還是針對特使萊格霍爾未盡的揣測。

聽了將軍這番話,反應最為複雜的莫過於頂著「白宮特使」頭銜的萊格霍爾了,他微垂著腦袋,看起來有些懊惱又有些失落,又或許是戰勝了內心的惶恐緊張,思緒正重新變得活躍起來。

「上校,向各艦傳令:最危險的戰鬥即將到來,唯有全體官兵齊心協力才能共度此難關!」杰特利卡將軍吩咐說。

「是!」安格洛上校再移動腳步時,剛才看到飛碟時的踉蹌姿態已全然不見蹤影,通訊指令委派艦上的參謀官就能落實,而他過了將近十分鐘才回到戰鬥艦橋,這期間估計是認真審視並關照了自己直接指揮的這件海戰利器——巴爾的摩級是二戰公認的一流重巡洋艦,持續數月的世界和平一度令美國軍隊刀劍入庫、馬放南山,對蘇開戰後不得不花費相當長的時間進行重新整備,而大多數巴爾的摩級在兩場戰場之間的過渡期處於在役狀態,艦況的理想程度是要高於許多舊式戰列艦、普通護航航空母艦以及戰時驅逐艦的。

安格洛上來頭一句話就是:「還好,軍官以及艦員們的情緒都比較穩定,他們都一邊堅守崗位一邊揣測紛紛,看來不知道內幕情況還是有好處的。」

杰特利卡將軍這時候卻是面色冷峻的,他劈頭蓋臉地問道:「我們的偵察機之前發現了敵方潛艇?確定是潛艇?」

安格洛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忘了把這同樣不可忽視的情況報告給正牌的艦隊指揮官,想來他從住艙出來就徑直來到戰鬥艦橋,中途也看到了飛碟的蹤跡,但並沒有向參謀官具體詢問。

「抱歉,長官,剛才一激動就……」

杰特利卡將軍有些不悅地擺了擺手:「以蘇聯海軍的實力,得到飛碟技術也不足以搖身一變成為無敵艦隊,但如果他們實現埋伏了潛艇,我們就的想方設法找一條更加安全可靠的路徑了。」

安格洛上校頓時又有些垂頭喪氣:「我們先前也是這麼設想的,可自從昨晚截收到雷達波後,我們臨時改變航線,敵人不太可能預先獲知並沿途設伏,順著這條思路往後推測,得出的結論卻又回到了死胡同——除非敵人潛艇擁有比我們更快的航速!」

將軍一時語塞,特使萊格霍爾說話了:「雖然現在我們沒辦法排除這種可能了,可我有種直覺:狡猾的敵人很可能是利用了我們對未知技術的恐懼心理,以某種巧妙的安排導演了一場具有強烈誤導性的魔術,他們在等我們自亂陣腳進而在防禦上出現嚴重疏漏。」

「我同意你的這種看法。」杰特利卡將軍眉角輕挑,「理由很簡單,我們可以逆向思維一下,如果蘇聯海軍擁有高航速的先進潛艇,他們完全可以利用這種技術將我們的艦隊趕出或是消滅在波羅的海,那樣他們的陸軍就更加無敵了。可讓人難以理解的是,他們明明從德國人那裡接收了飛碟技術,還已經有了技術實體,為什麼沒有用來抵禦盟國空軍對他們工業區的持續轟炸?」

特使萊格霍爾接著將軍的分析往下說道:「要麼,它們不具備任何攻擊力;要麼,它們只是利用光學技術製造的幻象。不論真相是哪一種,我們所面對的看似無法擊敗的惡魔根本不需要我們去打敗,要提防的只是那些真正具有攻擊力的……」

「蘇聯潛艇!」特使和將軍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安格洛上校也茅塞頓開:「啊哈,真相就在這裡……假設蘇聯將全部的遠洋潛艇都投入這一計畫,其數量最多能夠達到100艘,分為四到五個伏擊戰鬥群,選定我們最有可能經過的海域設定作戰區,然後利用雷達波源影響我們的航向,驅使我們一步步走進他們的陷阱。」

杰特利卡將軍緊皺眉頭,但這次心懷的情緒不是無助的焦慮而是沉穩的思索。須臾,他看著安格洛上校說:「這很可能就是敵人的真實作戰意圖,快,回指揮室去分析我們的航線和位置,那樣就能夠反推出敵人潛艇集中設伏的大致位置,只要遠遠避開他們,艦隊就安全了。」

上校這會兒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贊同,四人匆匆忙忙往艦橋下面走去。

四十分鐘之後,旗艦「波士頓」號上發出了艦隊轉向的信號,八艘高速航行中的艦艇步調基本一致地調整航向——不同艦型的轉彎半徑各不相同,所以這種「一致」不可能像訓練有素的步兵隊列那樣齊整,但站在艦上向四周望去,前方艦艇尾部揚起翻滾的白色浪花,不斷擴散中的粗大水痕呈現出優雅的弧線,後方艦艇尖銳艦艏劈開波浪,隨著艦身的相應轉動,艦體前部展露出宛若軍刀刃部的優美曲線。一根根高聳的桅杆上,鮮艷的星條旗朝著相同的方向飄揚;一座座雄渾的炮塔上,威武的艦炮管昂然指向未知的遠方。

就在艦隊轉向即將完成之時,銀灰色的碟形飛行器又一次悄無聲息地出現了。沒有了水上偵察機的對比,它的速度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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