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重歸征途 第37章 軍勢

紐倫堡監獄遭襲、多名高級戰犯逃脫之後,事態發展的主線與林恩所料的如出一轍。儘管德國民眾在巴伐利亞邦州範圍內大肆破壞盟軍的通訊設施,可這些舉動對盟國軍事體系造成的影響就像是成年人胳膊被蚊子叮咬了一口,「他」在乎的不是蚊子包帶來的瘙癢感覺或有礙觀瞻,而是這不起眼的小東西是否帶有某種可能引起嚴重疫病的細菌。若存在這種潛在危險,就應當在它發作之前排除隱患。所以,駐紮於德國本土的盟軍部隊不僅用疾風般的速度組織了層層封鎖和拉網式的搜索,更以投靠己方的德國情報人員和民間人士為耳目積極找尋真相。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參與突擊、策應的帝國軍人以及獲救人員在撤退途中稍有差池,完全有可能重新落入盟軍之手。

距離1946年的聖誕節還有4天,東西方陣營之間殘酷而血腥的大戰使得許多家庭陷入或隨時可能陷入失去家人、失去家園的境地,「祈禱」當仁不讓地成為這個聖誕節的絕對主題。林恩不知道遠在北歐的帝國高層是否也在祈禱——雖說強行為之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他從未承諾過要在聖誕節之前將某某人安全送回。

正午過後,漫天風雪終有減弱的跡象,而路旁地面的積雪已經達到了近五十公分厚,聽當地居民說這已是近五年來最大的一場雪。坐在二樓的臨街位置,捧著熱騰騰的咖啡,這位身經百戰卻未曾百勝的行動指揮官有些走神。雪天、小鎮,如此場景讓他想起一年多以前在東線作戰時的記憶,想起了「屠夫」的咆哮和重靴,想起了那些不知名的同壕戰友們,還想起了白山羊鬍子一家——想起見到軍人就喊爸爸的小卡萃麗,心裡總有種憐憫而又傷感的情懷;想起嬌羞柔弱而又情愫縈繞的艾莉絲,又不免寄予莫名的思戀。

這些生死與共或萍水相逢的舊識們啊,你們此刻都還好嗎?

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從樓梯那邊傳來,聽起來矯健而沉重。片刻之後,有人開始卷著舌頭笨拙地說著德語的「請出示證件」。

當穿著米褐色制服的軍人來到桌旁時,坐在林恩對面的坦澤不驚不慌地側抬起頭,用還算流利的英語說道:「長官,我們是德國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這是證件和公派文件。請問……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了?我們原本是要前往慕尼黑的,途徑這裡吃了頓早飯,然後就被告知從這裡前往任何一座城市的道路都封鎖了,鐵路暫時停運,就連電話和電報也中斷了。現在只能手足無措地呆在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繼續我們的工作。」

「德國紅十字會?」這名看起來很年輕而且有點小帥的英國軍人很認真地瞧了瞧坦澤掏出的證件和公文,順勢往林恩臉上瞟了兩眼,在這個尚且處於無政府狀態的戰敗國家,美、英、法三國軍隊擠掉蘇聯成為了佔領者和管理者,他們之間劃分的管理區域並不像切蛋糕那樣一人一大塊,有些地方確定了明確的界限,有些地方就比較模糊了,還有些地方屬於最複雜的「共管區」。這些政治形勢以及戰爭時局本來就夠嗆了,諸如紅十字會之類的非政府組織還不省事,這讓盟國的職業軍人們總覺得有力使不上勁,遠不如在前線作戰來得直接痛快——出於對這種情況的了解與研究,林恩才會如此氣定神閑地坐在這距離紐倫堡市區僅僅17公里的小鎮,全然不去擔心外面的封路盤查和顛來倒去的反覆清理。

剛剛的自我介紹和小抱怨也就點到即止,坦澤並不多說什麼,示意對方儘管查驗自己提供的身份證件和通行文件。

翻來覆去地查看了這兩樣在盟國佔領區大範圍活動必備的資料,這名腰挎威伯利左輪手槍的英國軍人終於把右手往林恩面前一伸:「先生,您的證件?」

林恩很配合地將證件直接放到對方手裡,粗略地掃了對方一眼,然後回過頭伸手抹了抹窗戶內側的霧氣,這樣就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況。

英國軍人注意到林恩的動作,他別有意味的用英語說:「這個位置角度不錯。」

得益於九年制義務教育和四六級體系,林恩的英語基礎比德語好多了,他介面言道:「是啊,可以看到街道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些什麼,這本該是間諜的工作,但有時候紅十字會的人也得這麼干。」

從貨真價實的證件中看不出端倪,這名英國陸軍下士還算有禮貌地將證件和文件歸還了他們,頗有深意地說:「如果二位不打算更換住處,我可以在封鎖解除的第一時間前來通知你們,又可以避免臨時突擊搜查的騷擾,二位覺得如何?」

坦澤笑了笑:「長官,我們倒想在這裡住下,可此店不提供住宿,您不知道?」

下士沒有接著話往下說,而是將目光投向林恩腳邊的公文包:「行李?」

「不,行李在車上,這是我們之前記錄的調查資料。」林恩不緊不慢地將公文包拎起來放在桌上,拉開拉鏈,做了一個「請隨意」的手勢。

下士往裡面瞅了瞅,還沒動手,一同上樓的另一名英國軍人——看樣子是位陸軍士兵,年紀要比站在林恩他們桌前的下士大一些,檢查完了斜角另一桌客人後回身走來:「有問題么?」

「不,沒有。這兩位是德國紅十字會的,公幹至此,不能走又沒地方住,也許我們能夠幫點小忙。」下士一句話概括得很是全面。

「喔,紅十字會,這裡沒有戰俘營也沒有集中營,我們通常並不隨便虐待德國平民……話說你們這是準備到哪裡去?」

這種油腔滑調的問話方式曾是林恩最厭惡的,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平靜地看著坦澤,以免兩人搶著回答而以最愚蠢的方式漏出馬腳,又不至於兩人都沉默太久而讓對方生疑。

結果,坦澤很是熟練地回答:「做一份有關德國平民生存情況的調查報告,我們倆負責巴伐利亞地區,整份報告完成後將提交國際紅十字會,作為近期向德國提供物資援助的參考依據。」

「調查情況怎麼樣?德國平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缺衣少糧、得不到藥品供應,以至於沒有足夠的力氣來支持納粹復辟?」英軍士兵極其不善地惡諷道。

年輕下士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他從旁糾正:「羅伯斯,別胡說,這只是一項反映客觀情況的調查,對吧兩位先生。」

坦澤帶著一副很委屈的表情將自己的證件收起來,嘴裡嘀咕道:「德國人在國際上從沒當過乞丐——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當乞丐並不可恥,當強盜才令人憎惡。」英國士兵不依不撓地說。

坦澤沒有發怒,而是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住宿的事情就不勞二位擔心了,實在不行我們就住在車裡,喏,那邊那輛黑色的福特就是我們的車,沒有它我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多遠。」林恩臉色冷淡的說,「趁這個機會,我們正好把之前的調查材料整理一番,也許兩位長官有興趣參與進來?」

英國士兵順手從林恩的公文包取出手寫的材料表格翻了幾頁,下士的目光明明有意多看幾眼,嘴裡卻說著:「行了,羅伯斯,我想紅十字會所作所為皆是站在人道主義角度,若有人借著他們的名義進行間諜活動,上帝也會憤怒的。」

這話聽著像是帶有警告的意味,林恩和坦澤不動聲色地坐著,英國士兵大致將幾疊文件翻了一遍,悻悻地將它們放回包里。下士用英語說了句「好好享受咖啡」,然後帶著士兵下樓去了。

屋外的氣溫依然很低,林恩剛剛擦過的玻璃又重歸模糊,他朝外看去,看到兩名英國軍人徑直離開咖啡館走到斜對面的雜貨店前,下士買了一包煙,付了錢,跟店主聊了幾句,又回過頭往咖啡館這邊看了兩眼。

「他們並不相信我們……不相信任何德國人,我想他們應該會找暗哨來盯著我們吧!」坦澤判斷說,儘管語調很低,但聽得出來,他仍有憤憤之意。

「英國確實是個有趣的國度,他們有著紳士而保守的習性,很奇怪這樣一個國家偏偏能夠稱霸世界上百年。」林恩輕緩地說道,「不管怎麼說,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雖然自己在戰場上從未跟英軍交過手,但從戰友們的經歷來看,林恩覺得英國海軍和空軍夠勁道,陸軍的表現就只能列入二流了。亞歷山大可能算是一位優秀的軍事統帥,但以英國裝甲部隊為主力的南線部隊卻很難在逆境中打出氣吞山河的驚世一戰——林恩有種預感,盟軍的冬季攻勢可能成為給蘇軍反攻作嫁衣的失敗策略,在度過冰冷寒冬和泥濘春季之前,蘇軍也許能將戰線推進到華沙以西,並將波蘭首府再度納入莫斯科的統治範圍,屆時戰略主動權也將牢牢掌握在蘇軍手中。不過,就此斷言蘇軍必勝還為時尚早,當年盟軍以戰略轟炸摧垮德國的軍事工業用了兩年多時間,如今美英戰略航空部隊的實力有增無減,時間一長,對蘇聯工業乃至戰爭潛力的破壞定然顯現並成為左右戰爭形勢的重要因素,而兩敗俱傷的結果正符合了林恩最初設計的終極預想。

既然東西方陣營在戰場上對掐正high,戰爭爆發的本質又是意識形態的對立,帝國勢力完全可以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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