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重歸征途 第23章 非分之想

吻過熟睡中的黛娜,林恩披上風衣快步離開古堡。

北方的秋夜,微風也帶著寒意。

林恩心情很不平靜,洛斯阿莫斯和列寧格勒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飛快的映過,畫面最終定格於一張熟悉而又漸行漸遠的臉孔。

「諾亞……」唇間輕輕跳出這個名字,它在林恩心中已是踏實可靠、質樸忠誠的代名詞,萍水相逢進而成為出生入死的戰友,在那些追隨林恩從柏林來到北歐的兄弟當中,他也許是最不起眼的一個。一年前的這個時候,為了履行一名帝國戰士的使命,他勇敢地踏上了前往波茨坦的行程,最終和數十名同僚永遠留在了故土。

相比於活著卻依舊在漂泊和抗爭的人,他們或許更加幸運。

驅車抵達碼頭,林恩戴起佩有鷹徽的軍帽,與潛艇指揮官羅滕巴赫少校握了手。這個鬍鬚颳得很乾凈的海兵軍官穿著一身與第三帝國海軍常服相比僅有細節部分稍作改動的軍服,佩戴著橡葉騎士十字勳章和巴洛角戰役紀念章,這意味著他參加了數月前對蘇軍登陸部隊的殲滅戰。此時停靠在碼頭旁的則是一艘小巧的XXIII級潛艇,它排水量僅有200多噸,不裝魚雷進行短程航行最多可以搭載30多名乘客,並可以在不上浮的情況下以蠕式電動馬達持續潛航近兩百海里,且配備了可進行水下充電的通氣管。

經過小半夜的折騰,從特隆姆瑟帶迴避難所基地去的新鮮蔬菜和維京啤酒已經裝上潛艇,林恩將是唯一的回程乘客。

獨自拎著公文包登上潛艇,羅滕巴赫少校將艇上唯一的單人間也就是艇長室讓了出來。潛艇在他的指揮下緩緩駛離港口,快要繞過克瓦爾島西南角的時候才完全沒入水中,只留下潛望鏡在水面觀察,建立在島上的英軍雷達基站發射的脈衝波徒勞地掃過海面,對潛望鏡大小的物體以及在水下遊動的物體壓根起不到有效的探察作用。

由於最近幾個月的頻繁往來,羅滕巴赫少校和他的艇員們對從「避難所」到特隆姆瑟的這百來海里路程瞭然於胸,即便是完全漆黑的夜晚也不會跑偏。見潛艇進入了正常的潛航狀態,林恩本想和衣入眠,養精蓄銳對付接下來在大本營的「戰鬥」,可腦袋裡始終有個問題在困擾著他。想了想,還是走到位於潛艇中後部的指揮艙。

羅滕巴赫少校正在查看各處儀錶。

「少校,能和你聊兩句嗎?」林恩說。

「當然,尊敬的加爾戈將軍!」羅滕巴赫少校聯連忙轉身過來走到帝國絕無僅有的「特別中將」身旁。

「能否借這裡作個無記名、無責任的問題調查。」林恩輕聲提出自己的要求。

羅滕巴赫少校想了想,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諸位同志!」林恩拍掌道,「有個關係到參謀決策的忙想請大家幫一下,這是一個不記名、沒有任何責任的問答。在你們看來,戰爭中海軍規模、技術和戰術這三類最重要的是哪個。」

艇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既不算最年輕、也不是最年長的海兵士官最先答道:「規模!」

接下來,指揮艙里的其餘五名艇員大都給出了相同的答案,唯有一人回答「戰術」。

「您覺得呢?」林恩沒有拉下這裡最後一人,羅滕巴赫少校。

少校猶豫了一下,答說:「三個因素都是關鍵,如果非要說最,我覺得是規模。」

這應該是德國海軍官兵對兩次世界大戰的切身總結。

林恩點點頭,他其實想知道普通官兵覺得冒極大風險救出被拘押的德軍將領值或不值,但直截了當的問大家恐怕不會說出真實想法,換個方式也能達到最基本的目的。一群好的將領對贏得戰爭的貢獻是無可替代的,但沒有一群好的將領未必就會輸掉戰爭,國家實力才是戰爭天平的最大決定因素。想通了這個道理,林恩也就對後面的事情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思路,這才安下心來睡眠。

16個小時後,林恩精神抖擻地站在了元首和隆美爾元帥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禮。

距離上次見面才過了一個多星期,元首依舊展現出那種與常人印象截然不同的和藹與平靜,尤其那一頭宛若初雪的銀髮,乍看上去就像是個閱覽世間一切的老者,胸懷似海。

被許多人譽為帝國軍神的隆美爾捧著記錄本坐在元首辦公桌右邊臨時設置的椅子上,整個基地內也就他能夠在元首辦公室獲得這樣的待遇,要知道就連戈培爾也只能順從地在一旁站著。不過,以往照片上目光深邃而狡黠的「沙漠之狐」也不再是從前的樣子,1944年在法國戰場遭遇盟軍空襲所受的重傷使得他面容有了很大變化,當時顱骨破裂、頰骨粉碎,儘管德國醫生高超的外科技藝保住了他的姓名,但粗長的疤痕和失明的左眼便從此與這位聲名顯赫的德國元帥相伴。

在他那隻僅剩的眼睛裡,林恩看到了無奈背後的冀盼。

「漢斯,你介紹一下情況吧!」元首溫和的開口了,情報長官安德里從林恩一進來時就畢恭畢敬地站在辦公桌正對面的地圖下,他應了聲「遵命」,遂看了眼林恩,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

「去年10月,盟國所謂的國際軍事法庭在柏林舉行了第一次審判,沒有對任何人定罪,他們公布的所謂被告一共有24人,包括奉元首之名臨時執掌帝國軍政管理權的卡爾·鄧尼茨元帥,前空軍總司令赫爾曼·戈林帝國元帥,前帝國外交部長約阿希姆·馮·里賓特洛甫,最高統帥部總參謀長、陸軍元帥威廉·凱特爾,魯道夫·赫斯……」

聽到魯道夫·赫斯之名,林恩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只是對應這位曾經轟動世界的顯赫人物卻沒有任何的頭銜,安德里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擅自為之,這自然是受到了元首的指示或者暗示。在這份冗長的名單上,有些人帶著「前任XX」的職務前綴,有些人則是戰時職務的正常稱呼,這顯然是在挑明元首對他們認可與否的態度,而排序也很重要。林恩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將這些記在心裡。

軍備、軍需及軍火部部長阿爾伯特·施佩爾排在這份名單的第7位,估計盟軍的戰犯清單上他的排名還要更加靠前一些,其後還有陸軍總參謀長約德爾、荷蘭佔領區總督及末任外交部長英夸特、波蘭佔領區總督弗蘭克、前任海軍總司令埃里希·雷德爾、前任外交部長馮·紐賴特等等,24人一個不拉地介紹下來就耗費了四五分鐘。

「去年11月底,出於盟國內部的協商,所謂的審判庭移至紐倫堡,直至戰爭爆發時,這些被迫接受他們審判的人都被臨時關押在紐倫堡監獄,最新情報顯示,盟國在紐倫堡監獄周邊至今仍駐紮有團級規模的警戒部隊,相信他們此時仍在那裡。我們有這座監獄的詳細構造圖和周邊的交通、管道設施布置圖,對周圍的環境十分熟悉,我們已經布置和聯絡了大量的外線暗哨,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夠搞清楚在押人員的分布。」

安德里最後所說的幾句話林恩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不是不在意,而是稍微動動腳指頭就能想到,可當初在波茨坦的行動不也擁有同樣的基礎么?到頭來還不是徹底的慘敗?在這個時候強行解救一個建築師出身的軍工生產組織者,也許「順捎」帶上幾個元帥將軍回來,值得么?

代價也許無比慘重,甚至有可能毀滅此前苦心積累的一切,值得么?

林恩一直在問自己。

安德里沒有注意到林恩的走神,他繼續說道:「按照宏大的特洛伊計畫,我們已經將各種不利於蘇聯的情報提供給了美國方面,讓他們相信蘇聯擁有一支完全使用德式武器的特戰部隊,從拉斯阿莫斯開始的一系列搶奪和破壞行動都是由他們實施的,這次也不例外。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準備利用時間差再往蘇聯人頭上扣上一頂黑帽子,行動開始之前將情報提供給美國諜報人員,但等到他們通知監獄方面加強警戒,我們已經得手撤離了。」

得手撤離……

這個詞讓林恩感覺指尖微微一顫,得手撤離,說起來簡單,實際上談何容易。拉斯阿莫斯,撤離途中步步驚心,最後的關口還仰仗於同僚的無畏阻擊和勞倫茨·巴赫的精巧部署;列寧格勒,計畫的每一個環節都像是架設在深谷上的獨木橋,腦袋簡直別在褲腰帶上。這次紐倫堡雖在德國境內,可如今的德國早已不是飄揚第三帝國旗幟的德國了,每一座城市、每一座港口、每一條鐵路和公路莫不在盟軍的掌控之下,他們隨時可以拉緊包圍圈絞死潛入者。

看到安德里臉頰上的得意神情,林恩有種一拳將他鼻子砸扁的衝動,這無關個人恩怨,而是立場的激烈衝突。

在元首和隆美爾元帥面前,林恩沒有動手,甚至連整副身體也沒有挪動,30度角側對地圖,用漠然的目光看著安德里揮舞的指揮棒,任由他拿腔拿調地進行這蹩腳演出。

盟國為什麼選擇紐倫堡而不是柏林來進行這場審判?要知道紐倫堡是德國國家社會主義運動的主要策源地,國社黨得勢後,每年的黨代會都在此舉行,第三帝國政權在這裡擁有大量的擁護者,破壞審判、救走戰犯的可能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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