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淬鍊,大浪滔天我獨航 第6章 天命

「我的天,這是什麼火車,上面裝的全是士兵,好像還有大炮!」

一座兩層樓高的木製水塔上,兩名披著黃綠色偽裝套的傢伙正悄悄地窺視著大約1500米外相繼停住的兩列火車,水塔下的房子里還隱藏著另外幾名穿著德軍制服、全副武裝的傢伙。這一小撮原本應該前往波茨坦近郊降落的蘇軍突擊隊員,由於飛機在中途出現故障而降落在了這距離柏林尚有好幾百公里的地方。所幸的是,他們乘坐的是一架如假包換的容克-52運輸機,迫降中機體嚴重受損——戰爭期間雙方几乎每天都有大量飛機因為被擊落或機械故障等原因被列入「失蹤」名單,聞訊而來的德軍士兵並沒有將這當做是大事件來處理,這也使得倖存的突擊隊員得以繼續他們特殊目的之行動。

若是徒步行走,抵達柏林恐怕已經是至少一個星期後的事情,而戰時德軍對鐵路的管控十分嚴格,軍人必須持有軍務文書或是休假文件才能夠搭乘,公路沿途也多有檢查崗哨,所以在發現這條鐵路線後,蘇軍突擊隊員們想出了一個另闢蹊徑的辦法,即以非爆破方式破壞一小截鐵軌,好讓一列德軍火車出軌翻車,他們便可以趁著車上人員混亂的機會爬上車,等到救援車輛前來再假裝傷員搭車離開。這個辦法的妙處就在於德軍的救援車輛在途中不會受到過多的盤查,而戰地醫院又是戒備相對不那麼森嚴的地方,然而未料到的是,鐵軌被破壞後出現的第一列火車行駛速度較慢,且司機非常機敏地發覺了鐵路線上的破損,從車上下來的大群士兵立即斷絕了這些突擊隊員矇混過關的念頭。意外還在後頭,這前一批德軍官兵還沒修好鐵軌,同向而來的另一列火車也穩穩停住了,上面竟一口氣下來了百多名荷槍實彈的德軍官兵,且一個個人高馬大、戒心十足。在軍官們的指揮下,這些士兵不但在列車周圍部署了嚴密的警戒,甚至還派出了一些人徒步向四周圍搜索前進!

「真見鬼,看來我們這次是沒戲了……我們是等他們走了進行第二次布局,還是就此撤退?」

說話的這名「德軍下士」,手持一支帶4倍狙擊鏡的毛瑟98K,德軍狙擊手的標準配置。儘管1500米的距離恰好能夠讓他們在混亂中靠近對方、危險時又可以全身而退,但它已然超過了目前任何一支步槍的射程,即便是阿道夫·希特勒走出車廂,他們也有捶胸頓足的份——好在突擊隊員們並不知道這一點。

用望遠鏡觀察前方的這位「德軍中尉」眉頭緊皺地在心裡權衡了一番,咬牙做出了決定:「撤吧!我擔心駐紮在附近的德軍會迅速趕到,萬一碰上並且詢問起來……我們預先準備的身份應該都是柏林附近的駐軍部隊,出現在這裡會引起懷疑的!」

說罷,他率先順著梯子爬下水塔,緊接著狙擊手也爬了下來,就這樣,他們與此次行動的絕對目標、德意志帝國的主宰者同時也是這場戰爭的主要策動者擦肩而過。若是出發之前就預見到了這樣的局面,蘇軍指揮官無論如何也會讓自己的突擊隊員攜帶一門可拆分的小口徑火炮,亦或是帶遙控裝置的烈性炸藥——如此機會一旦錯過可就很難再找到了!

當承載著整個德國命運的專列重新啟動之時,在幾百公里之外的波茨坦,黨衛隊的情報官員正對一名俘獲的蘇軍突擊隊員進行嚴刑拷打。這些冷酷的傢伙並不吝惜使出常人聞之膽寒的手段,即便是意志極其堅定者也很少有熬得住的,經過了將近兩個小時的逼供,這名突擊隊員供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就這麼一點?」在貴族式的洋房裡,頭髮有如黃金般色澤、面容就像是中世紀歐洲騎士的帝國情報頭子,對於手下呈送上來的報告不屑一顧。他漫不經心地搖晃著杯中的紅酒,夕陽下,這柔和的液體簡直就像是剛剛從血管里放出的新鮮血液。

有著外科醫生一般冷峻面孔的黨衛隊軍官獻媚地解釋道:「此人只是一名低階的士兵而非行動的領導者,據他所說,其餘突擊隊員雖然是去向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不會放棄行動任務!我們是否立即加強波茨坦的警戒,以免……」

在對手口中有著惡魔之名的海德里希抬起左手止住了這名手下的話語,「如果你是這次行動的領導者,當有手下被對方俘獲的時候,你還會繼續執行原定計畫?」

這名年輕的黨衛隊軍官略有停頓地說:「如果是我……應該是會是改變策略的,但也要看上級給我的時間限制,如若時間很短的話,可能也會硬著頭皮按原定方案行動!」

海德里希以一種淡定的笑容看著手中的紅酒,「元首在波茨坦並不是什麼秘密,反而是這次出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我們可以就此揣測,我們內部即便有人向蘇聯方面通風報信,他所能夠接觸的機密等級也不是很高,否則蘇聯人完全可以在更加靠近戰場的地方實施攔截和刺殺,甚至只動用他們的優勢空軍!」

「您說得對,這次恐怕只是蘇聯人一廂情願的行動!」黨衛隊軍官連忙應和說,「那我們……加強波茨坦周邊交通樞紐的盤查,並派遣部隊在樹林、田野和村莊進行拉網式的搜查,您覺得怎麼樣?」

海德里希狡黠地笑著,「與其這樣大費周章,不如讓他們自投羅網!」

「您是說……故意讓他們得知元首的行蹤然後就地設伏?」

「當然是元首的假行蹤!」海德里希補充說,「我們偉大的元首就像是一陣風,他會吹到哪裡是沒有人能夠準確預測的!」

黨衛隊軍官忙不迭地顯示自己的辦事能力:「那好,我這就去處理!地點就選在……勃蘭登堡?」

「不,選在柏林!」海德里希以品鑒的姿態慢飲他杯中的紅酒。

年輕的黨衛隊軍官並沒有多問為什麼,但凡與這位魔王共事過的人都知道,他最不喜歡別人刨根問底地追尋答案。

位於波茨坦另一端的空軍指揮部內,羅根已經從參謀們那裡獲知了先前黨衛軍的緊急調動,因為有兩架直接隸屬黨衛軍部隊的偵察機從空軍管理的機場起飛前往西郊進行偵察。儘管此次行動的內容不得而知,但從郊區傳來的激烈槍聲顯示那絕非一般的巡邏或是抓捕。同樣讓羅根感興趣的是,東線空軍報告了有關最高統帥部專列的信息——當元首專列在鐵路線上受阻時,最高統帥部直接調動了一些戰鬥機前去掩護,以免列車在靜止狀態下遭到蘇軍飛機的突然攻擊。

就這些神秘事件本身而言,全部串聯起來也無法得出一個明確的結論,可直覺告訴羅根,平靜的水面下正有暗流在涌動著。午餐的時候,海德里希似乎在有意傳遞一些訊號,犬對主人的忠誠自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當它們所有的一切包括生死存亡都與主人的命運緊緊聯繫在一起的時候,這種忠誠更是超越了鑽石的硬度。

「統帥部剛剛發來一份密電,要求我們趕在天黑之前對蘇軍前線各機場進行一次猛烈打擊!」

「密電?」出於對「恩尼格瑪」的不信任,羅根對於這個字眼多少還是有些敏感的,他從馮·里希特霍芬手中接過電報夾,裡面的文件紙上由譯報員手寫的電文內容,而電報條的原件就附在下方作為依據。

電報的內容依舊簡明扼要,考慮到不論英軍還是蘇軍都從未有過模擬恩尼格瑪電碼的能力,他向參謀官們詢問了東線空軍的現時部署,經過與里希特霍芬等人的商議,最終通過專線電話向東線空軍司令部轉達了來自元首的指令:要求東線空軍在5點30分之前派出所有能夠出動的戰鬥機和俯衝轟炸機向戰線縱深100公里以內的蘇軍機場發動突襲,5點45分之前出動所有能夠使用的雙發轟炸機,包括Do-17,進行第二輪補充打擊。

「元首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了,蘇軍戰鬥機的騷擾?」里希特霍芬在羅根身旁嘀咕著。

「誰知道呢?」羅根轉念一想,「這事問問陸軍或許就有答案了——新的進攻命令可能也已經向他們下達了!」

「你是說……繼續加強進攻力度?」里希特霍芬輕吁一聲,「經過這幾天的猛攻,進攻部隊已經疲憊了吧!雖說蘇聯人可能比我們更加疲憊,但總感覺……」

羅根搖搖頭,理智這個詞絕不適合阿道夫·希特勒。轉頭看著窗外正在漸漸西沉的斜陽,恍然間想起了一首無名的詩:

只要還有一絲渺茫的希望他就要抵抗,

他痛苦著,

幻想著,

固執頑抗地相信著,

從拉斯登堡的狼穴,

到巴特諾海姆的鷹巢,

甚至是柏林總理府地堡那一個一個陰沉昏暗,

盟軍空襲不斷的日子。

他依舊還是夢想著他的帝國,

從未明白,

他的子民正帶著他們共同堅信的榮耀和忠貞,

毫不猶疑地走向滅亡,

而他顫抖地為青年師的孩子帶上鐵十字,

蒼老的記憶里只記得,

自己曾站在哪一年的柏林中心,

向這整個德意志許諾,

要帶給他們一千年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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