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狂傲,怒劍橫空耀歐陸 第63章 百鳥報春

充斥著發動機轟鳴聲的狹窄機艙里,一名年輕的德國飛行員單手握著操縱桿,空出來的左手以一種悠閑的姿態倚靠在艙蓋與艙壁的銜接點。乾淨透明的玻璃窗外是漂浮著朵朵白雲的藍天,明媚的陽光看著就令人心情舒暢,儘管這名飛行員的大半個臉都藏在氧氣面罩後面,但那雙深褐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種輕描淡寫的厭倦,濃眉輕皺,似乎在為理想與現實之間諸多不如意之處惆悵著。

「長官,看東面,不到1000米的高度有一隊俄國飛機!」耳機中突然傳來了一個不甘寂寞的聲音。

漫不經心地朝右手邊看了看,在視線盡頭確實有一些黑點在空中游移,以BF-109的速度,從4000米高度加速俯衝過去也就是那麼一兩分鐘的事情,但它們偏偏處於一根看不到的界限之外。

「知道了!」頜骨開合帶動氧氣面罩上下抖動,但那雙本該十分迷人的眼眸中神情依然沒有什麼變化。

「長官,讓我過去引誘它們飛到這邊來吧!」耳機中,另一個聲音提出了一個建議。

年輕飛行員眯起了眼睛,像是在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片刻之後,他再次朝右手邊望去,由於轉頭的動作,領口的銀橡葉騎士十字勳章從輸氧管後面跳了出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原本百無聊賴的左手伸到座艙前部的開關面板上,毫不猶豫地關掉了其中一個按鈕,右手則將操縱桿一擺,周身為黃綠色迷彩塗裝的BF-109E旋即輕巧地偏轉方向,迅速從原來的4機編隊脫離出來,然後機頭略微向下,隨著發動機的嘶吼,速度計上指示的數字迅速從480的位置越過500,而且還在不斷的增加當中。只半分鐘的功夫,那些原本像是蒼蠅一般的黑點變得輪廓清晰,而且漸漸可以辨別出它們身上的橄欖綠色。8架下單翼的小型機、6架雙翼單發的中型機以及3架上單翼的中型機,這樣的組合在蘇德戰爭爆發的頭三天並不多見,但蘇聯人顯然意識到德國戰鬥機正恪守嚴格的防禦命令,因而在位於波蘭中部的空域漸漸變得肆無忌憚起來,有時候甚至會排出兩架轟炸機單獨執行空襲任務!

速度計上的數字已經指向了550,窗外那些雲朵像是高速戰艦舷側的海浪一般飛快地向後掠去,發動機的嗚咽聲愈發沉重,而輕巧堅固的機體顫抖的幅度正明顯增加。年輕的飛行員全神貫注於座艙前部的光學瞄準器,那四架以並不完全呈直線的橫隊飛行的雙翼中型飛機就在眼前晃動,他將左手也握到了操縱桿上,用大拇指撥開了射擊按鈕上的保險,等到速度計上的數字接近於580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壓上那鮮紅色的按鈕。剎那間,熟悉的咯咯聲響徹整個機艙,瞄準器中立即出現了若干整齊的亮點——那是安插了曳光彈後所產生的效果。

幾乎只過了半秒鐘,年輕的德國飛行員以極其微小的幅度將操縱桿往後一扳,視線中的亮點頓時形成了一道奇異的弧線,而被套入瞄準器中的目標位置迅速下移。三秒之後,大拇指鬆開了按鈕,咯咯咯的聲音戛然而止,幾乎與此同時,視線中位於飛行橫隊最右側的那架雙翼飛機上閃爍著星星點點的金光,經驗豐富的飛行員不難辨認出那是大口徑機關炮彈擊中機體所造成的——更讓人吃驚的是,就在這些飛機從飛速旋轉的螺旋槳前方消失時,第二架也出現了相同的情形。

雙手緊握著操縱桿往左擺動,剛剛結束了一個長射的BF-109E立即偏轉過來向左側疾速轉向,視線中的雲朵立即飛快地順時針轉動起來,若是不習慣于飛行的人,此刻恐怕難免要頭暈目眩了,但一名合格的飛行員則能夠保持清醒的意識並精確判斷出飛機轉向的幅度。在即將完成180轉向的時候,年輕的德國飛行員手中的操縱桿已經擺回到原來的位置,待到眼前的景象停止旋轉的剎那,他猛然拉動操縱桿,戴姆勒-賓士601型發動機立即瘋狂地嘶吼起來,帶著這架由於高速轉向而突然變得緩慢起來的戰鬥機加速度向著更高的高度飛去——整個過程持續還不到兩分鐘,而兩架被打中的雙翼中型飛機此刻都還在空中掙扎著!

透過座艙前部的小「擺設」,飛行後視鏡,年輕的德國飛行員看到6架下單翼的橄欖綠色戰機已經脫離它們的大編隊追了上來。眼睜睜看著同伴被對方僅僅一架戰鬥機以偷襲的方式擊落,這對於優勢一方的戰鬥機飛行員來說可算是奇恥大辱了,不過他們的憤怒卻無助於提高座機有限的空速,30年代中期的速度冠軍,短短几年之內迅速沒落,這樣的情形恰恰是戰爭來臨之前的一種必然現象!

從1939年到1941年,橫行歐洲的梅塞施密特戰鬥機鮮有被對方利用速度生吃的遭遇,這一次顯然也不例外。攻擊-轉向後的最初幾秒,追擊者還能夠拉近一些距離,但等到雙方都進入了同角度的持續攀升,德國戰鬥機的加速能力就充分體現出來了。經過了大約30秒鐘的飛行,年輕的德國飛行員看到自己速度計上的數字已經回到了480,按照時間和速度一估算,距離那條無形的界限頂多還有500米。這時再瞟飛行後視鏡,那6架蘇軍伊-16卻放棄追擊轉向了——也就在這個時候,三個螺旋槳和機首最前端塗著鮮黃識別色的梅塞施密特戰鬥機從高空呼嘯著俯衝而下,風一般地沖向了敵人。

飛行員眉頭輕皺地轉頭看去,眼神中並無驚訝的成分,領口的勳章又一次在正面而來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右擺操縱桿,BF-109E靈巧地在空中轉了一個向,追著三名勇敢的空中騎兵而去,所謂的界限在這一刻完全被拋到了腦後……

在法蘭克福通往科特布斯的鐵路線上,一列看起來非常短的火車正平緩地駛入一個岔口,好為緊隨而至的另一輛火車讓路。後者由雙車頭牽引,屁股上掛了一大串的車廂,而且每隔幾節就有一節是部署有高射炮的平板車廂,用於提防蘇軍可能不顧白晝的技戰術劣勢而發起的低空突襲。

「理論而言,這個戰術是可行的,它會變成一個老鼠籠子,讓敵人的戰鬥機不斷鑽進來,但理論上的情況在實際中往往會由於人的不同思維而產生偏移!試想一下,如果我們的作戰飛機在短時間內損失突然大幅提升,我們會坐以待斃嗎?」

「當然不會!可是我們現在迫切地需要一些勝利來提升士氣!」

在一扇半敞開的車窗旁,兩名身形頗為相似的德國空軍將官正對著一張寫畫了一些奇怪線條和符號的白紙熱烈討論著。夾雜著泥土芬芳和青草氣息的微風一陣一陣地吹來,輕輕揚起白色的紗簾,如此意境怎能不令人神清氣爽、思如泉湧?

「是的,這點我承認,我們需要提升士氣!」年輕的帝國空軍作戰部長意氣風發而又不乏謹慎沉穩,但他的處境卻像是在走鋼絲,稍有差池就可能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尤其是那些對空軍保守策略感到非常不滿的陸軍將領們,十有八九都在期盼著一個更為勇猛的空軍指揮官接替這個毛頭小子。

「你在戰略上的謹慎無可非議,但全盤考慮下來,我們確實應該採取一些積極的行動!」作為大名鼎鼎的「紅男爵」的表兄弟,被看作是近十年來最有才華的空軍指揮官——甚至被認為是擔任總參謀長職務的適合人選,沃爾夫岡·馮·里希特霍芬將軍卻因為帝國高層在政治上的一些考慮而不得不繼續等待著厚積薄發的那一天早日到來,但第8航空軍的慘痛損失似乎又為他的前途蒙上了一層陰影。

「可我聽說……咳,我覺得有時候飛行員們一旦進入了戰鬥環境,緊繃的神經容易讓他們忘乎所以,原本非常有秩序的捕殺戰萬一變成了一場混亂的決戰,那對於數量處於劣勢的我們來說可就很不利了!」羅根這番話完全是處於自己對空戰的理解,也即是擔心飛行員們會殺紅了眼,把精妙的技戰術安排拋到一旁,採用得不償失的空中白刃戰跟俄國人拼殺——這種消耗自然是蘇軍指揮官們樂意看到的。

「這種情況確實存在,但以我們的飛行員的素質,我可以斷言,一百個人里最多只有四個人會犯這種不可原諒的錯誤!」里希特霍芬以十分肯定的語氣說。

「百分之四?嗯,那還可以接受!」雖然是空軍出身,但畢竟沒有過實際的空戰經驗,也沒有直接指揮過任何一支戰鬥機部隊,羅根不免受到這短板的影響。聯想開來,阿道夫·希特勒也沒有過直接指揮作戰部隊的經驗,在成為德軍最高統帥之前唯一算得上指揮軍事行動,大概就要算是失敗的「啤酒館暴動」了。當時政變者不但控制了巴伐利亞的當權者,而且還擁有相當一部分武裝支持者,卻在當天的軍事部署中犯下了一連串致命的錯誤,包括對電報設施的疏於防範、進攻慕尼黑的陸軍指揮部猶豫不決等等,以至於這場政變被軍事家們看作是一場極其拙劣的表演——至於小鬍子的「鳳凰涅槃」與納粹黨的崛起,是因禍得福,更是那個時代的大勢所趨。

里希特霍芬繼續自豪地說:「相比於各國戰鬥機飛行員,我們的小夥子除了技術精湛之外,嚴格的自制力也是值得稱道的一個特點!這麼多年來,我還沒有真正遇到過在戰場上抗命不遵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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