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立春 命運終焉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我的心 白月之輪

半夜殘,整夜傷,白月入雲水流迷茫,一川江河風斷雪,一樹紅塵滿地黃。

有緣嘆,無緣忘,繁花落盡鏡中彷徨,幾盞殘燈燃孤寂,幾家情人話凄涼。

書歸正傳。瀛洲的那場救世之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而在人間之中,此刻同樣有一場拯救眾生的戰鬥已經悄然拉開了序幕。

遙遠的長白天池湖畔,一名女子自冰冷的湖水中走上了岸。

聖山天池,冬無冰,夏無萍。

然而書雖這麼記錄,但如此寒冬,那湖水之上仍是結了冰的,只不過,此時那冰層被外力鑿開,月光之下,湖面浮冰波光粼粼,女子輕輕的走上了岸,雖是不著寸縷,但那胴體在月色下卻襯托出一種神聖的美麗。

冰湖寒冷,但小白的心卻是熱的,她頂著寒風,默默的將身體擦乾,隨後穿上了衣服,這才轉身莞爾一笑,並輕聲說道:「好啦,我們走吧。」

天池之畔,一聲鶴唳回蕩,那晚如果有人在天池的話,他一定會見到那一幕如夢似幻的場景,一隻巨大的丹頂仙鶴盤旋在天池上空,鶴背之上,斜坐著一名貌美女子,女子散著的頭髮尚且濕潤,此時被風一吹,秀髮朝後飄蕩間,條條髮絲之上凝出了點點雪霜。

圓月之下,仙鶴震動雙翅向東飛翔。

情難斷,夜未央。

她在想些什麼?是否再見不到的心上人微笑,或者是存於心中那已是遙不可及的過往?

小白的一生,都是在為別人著想,直到最後,也不例外。

在亂世中生長的她,與周圍的人比起來是那樣的不起眼,因為她與別人不一樣,在這亂世中每個人都有夢想,或是長生不老駕馭一切,或是降妖伏魔守護蒼生,而小白卻不同,因為她的手很小,要不了那麼多的東西。

在她那小小的掌心中,唯一握著的理想,恐怕就是希望能在心愛之人的身邊一路相隨,哪怕只是默默的看著他的背影,能與他一起長大,一起變老,便是心滿意足了。

越不願給別人添麻煩的人,其實心中越是孤單。

因為只有品嘗過孤獨苦痛的滋味,才不會忍心也讓別人遭受痛苦,她就是這樣溫柔的人。

她是喜歡世生的,從過去到現在,縱然時代變化江湖更替,但那愛意從未變過。也許,自打在那個不起眼的村落,自打滿頭亂髮的世生抱著那隻大貓,出現在滿身狼狽饑寒交迫的她身前的那一刻,她便喜歡上了這個不太會說話,但是卻能讓他感覺到真正溫暖的男人。

「小白……好像小貓的名字啊,你為什麼要偷東西?」

「那你跟我走吧,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親人,有我在身邊誰都不能欺辱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找我的父親,順便吃遍天下所有好吃的,好是不好?」

「真是對不住……那個,我也不知道它吃什麼,所以土裡的蟲子我都刨了一些,咦?你怎麼了?」

「我叫吳世生,你叫白月輪……從現在開始,不管結局怎樣,咱們都不再是無名無姓的野孩子了!!」

沒等眼淚滴落結成冰晶,小白就已經伸出了手將它抹去,是啊,為什麼還要傷心呢?明明已經不再是無名無姓的野孩子了,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

小白是愛世生的,而正因如此,她才不能接受世生的離去,因為在這世界上,有一種溫暖只有世生能帶給他,那種溫暖小白也解釋不清,就像陽光,像呼吸,十餘年來早已融入了她的血脈之中,揮之不去。

也許愛就是這樣簡單的東西,沒有轟轟烈烈的過程,安靜的就像天上的月亮默默的守著你,你開心時,她也會一同開心,你難過時,她則會靜靜的陪著你,寂靜無聲,悄無聲息,但卻無法忘記。

光陰是一種恐怖的東西,帶來了成長的同時也帶來了傷痕,在這些年裡,小白雖然不說,但心思細膩的她真的能夠發現世生身上的變化,那些變化來自每一次傷痛每一次別離,曾經那個有些自卑且木訥的男子早已睡在了記憶力,每當她望著世生那半頭花白的頭髮以及勉強的笑容時,她的心中同樣說不出的悲傷。

她明白,世生雖然在笑,但是他真的已經疲憊不堪,雖然在別人的眼中,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希望,但誰又能知道,他終日強迫著自己堅強,卻將那脆弱留在了夢中?

世生睡覺時經常會流淚,而每一次小白偷偷的望著他的睡臉,也只能輕輕的替他擦拭,她多想幫幫世生,可是她恨自己無能為力。

所以,這一次,當小白知道那陣法的最終秘密之後,她的心其實是欣慰的,因為,她終於能幫上自己心愛之人達成他的願望,即便這個代價是死亡,是長久的別離,但她仍是無怨無悔。

理由很簡單,畢竟他們都是那樣的溫柔。

她身下的仙鶴似乎感應到了小白情緒的變化,於是,它在高飛過山頂的時候,輕微的鳴叫了一聲,而隨著仙鶴道長的啼叫,小白從記憶中回過了神來,只見她淡淡的笑了笑,隨後摸了摸仙鶴的羽毛,說道:「沒事的,謝謝你。」

那仙鶴輕嘆了一聲,此刻飛翔在夜幕之下,風聲將那嘆息掩埋。仙鶴飛的好快,又越過了一處高崗,終於回到了那已經滿目瘡痍的千年封印之地。

而李寒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一直在等待,此時已經做好了最後的準備。仙鶴落地之後收起了雙羽,低下了頭頸,小白搭著李寒山的手跳到了地上。現在的她已經以冰冷的天池之水沐浴凈身完畢,洗去了一身的前塵,準備迎接那最後的宿命到來。

而李寒山也沒說什麼,在小白站穩之後,他便轉身拾起了放置在地上的包裹,這個包裹他一直系在背後,縱然入魔時衣衫破爛仍保存的很好。李寒山眉心光點閃爍,靈子術發動之間,蜘蛛網狀的岩石地面迅速重歸光潔平整,之後李寒山隨手一揮,只聽脆響連連間,眼前的地上迅速的出現了一個略顯詭異的圓型紋理。

那圓圈之中尚有數道紋路相連,那個圖案似乎有種魔力一般,讓人瞧上一眼之後,便不由得被吸住目光,而這個圖形,正是「八荒盡盪」的圖形。不,也許不能再這麼稱呼它了,因為當年秦沉浮一心求死,所以才為這陣法取了「盡盪八荒」之意。但此時此地,他們擺出這最強之陣的用意卻不是毀滅八荒,而是拯救八荒。

如果要讓我取名,我寧願直接叫它「七寶白月輪」,因為這樣才最為貼切,正是因為七寶和白月輪的犧牲,才能換回那早已失去的世間所有。

陣法的圖案完成之後,李寒山打開包裹,將裡面七件寶物以特有的順序依次放置在了陣中,對此,他的動作很輕,因為他完全能感受到那七件寶物對這世間的重量,在將那些寶物仔細放好之後,背對著小白的李寒山忽然抬起了頭,以一種類似自問的語氣,輕聲說道:「其實,你現在反悔還來的及。」

小白望著李寒山的背影,雖然他的身上產生了某種劇烈的變化,但小白感覺得到,那個善良的李寒山,其實從始至終都還在。

小白凄凄的笑了笑,然後輕輕的說道:「不,我早就想好了,這是我自願的,寒山大哥,謝謝你為我背負了很多,其實,痛苦的也是你吧。」

是的,從始至終,小白都是自願的,而李寒山雖然入魔,但卻從未強迫過他。

而小白之所以求李寒山幫她完成這個陣法,除了那崖壁上遲遲未閉的仙門之外,更有李寒山所帶來的一個絕望的消息。

在入魔之後,李寒山心思產生了很大的變化同時,他體內的正法天啟之力也隨之產生了變化,就在他之前那魔的「蟄伏期」間,李寒山便已經算出了一個殘酷的現實,那就是,現在他們即便將喬子目那魔頭除去,未來的天下也不可能重歸安定太平了。

因為,未來的「真龍」已經死了。

話說先前喬子目為了積累麾下太歲妖兵,在數天之間滅了南方十餘座城市,妖群過處寸草不生,數十萬無辜百姓因此喪命,而不幸的是,註定在未來要開創太平盛世的真龍阿威和他的妻子柴氏也在一次妖襲之中命喪黃泉。

按理來說身為真龍命格的阿威本該命有神助,在他完成宿命之前,無論多麼驚險的劫難都會化險為夷,但是他的命格只對人間冥冥有效,而那喬子目身上的太歲則是天道的漏洞,所以,在那太歲之力下,縱然是真龍天子也難逃一劫。

真龍夭折,天下註定大亂。因為這一世真龍,早以寫在了三生石上,阿威一死,已經註定的歷史便會發生不確定方向的變化,沒人在知道下一任真龍究竟要多少年才會孕育的出,也同樣沒人知道未來的世界,究竟會是怎樣的面貌。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世界,全都進入了「天道不覺」之中。

雖然天道不覺,但是不管怎樣,這個人間都算是完了,征戰不休妖魔不止的歲月,會持續十年或者百年?到那時候,人間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地獄,真正的地獄就要來了,誰都無法阻止,當然,除了一個人。

那就是白月輪。

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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