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立春 命運終焉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大當家 傳承意志

眾人實在想不到二當家昏厥之前,竟託付自己的胞弟到此詢問他們這個問題。

孔雀寨為何會叫孔雀寨?這是個問題么?

於是,劉伯倫便下意識的回答道:「前輩何出此言?孔雀寨之名,不正是取了二寨主與大寨主的名號之意么?」

咱們之前曾提到過此事,孔雀寨最初,乃是雪嶺雀少異夜雨同朝中文臣蔡孔茶一同創建的,不過那大寨主卻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眾人在山上這麼多年,全都未見過他的真容,而不止是他們,就連比他們來的更早的紙鳶也沒有見過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對此,二當家給他們的解釋是這大寨主因朝事繁忙不好插手江湖事,所以便將這水間山孔雀寨交託給了二當家一人打理,而自己落得清閑之身只當了個掛名的寨主。

這正是他們所知的,關於孔雀寨的一切,可當劉伯倫將心中的疑問托出之後,那異硯氏卻慘然一笑,然後對著他們幾個說道:「你們只道,那大寨主當真存在么?只能說也許他曾經存在過,但是,他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什麼?」世生心中一驚,蔡孔茶已經死了?而且死了很多年?這怎麼可能呢?

是啊,世生曾記得前一陣子自己還聽人說過,說孔雀寨如今重建,先前那些未曾謀面的原寨民都回來了,而這其中便包括那大寨主蔡孔茶,為何如今這異硯氏卻說這人早就死了呢?這裡面到底有著怎麼樣的秘密?

那異硯氏見眾人滿臉寫的儘是不可思議,於是便從背後竹簍中翻出了一卷畫軸,將其打開之後,顯露出一幅水墨丹青,這是一幅山巒攔江飛鳥圖,木屋之中,有花魁娘子弄青霜精通書畫之道,她雖不知眾人口中談論的人是誰,但見畫風雄壯筆觸有力,寥寥筆觸數道便勾勒出一篇氣勢恢宏的壯麗畫卷,由此可見,作此畫者確實是此道大師。

畫上有提詩,那寫的是:秋刃余傷葉零落,遠眺寒嶺幾蕭瑟,一山紅楓一江塵,孤子凡鳥飛不過。

但按理來說,弄青霜知曉現在這個世道所有有名的文人墨客,但這副妙筆丹青的作者,她卻是聞所未聞,這副畫的落款是「朝夕囚客」。

而這囚窗內客,說的可便是那蔡孔茶?

只見異硯氏輕輕的撫摸著那幅畫,然後淡淡的說道:「為了鼓舞大家的士氣,這一次回來的『大當家』其實是我喬裝扮的,而真正的蔡孔茶,早已在十七年前便已經死了。」

十七年前,也就是說,這個孔雀寨的大當家,居然在孔雀寨還沒成立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人世,可如果這事情是真的話,那二當家為何要對他們撒這種無關痛癢的謊言?

也許,二當家的心裡也有苦衷吧,也許,這便是他的堅持。

往前翻二十年,南朝內無人不知蔡孔茶。

因為他是一名天之驕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又無一不絕,少年發跡入朝為官,為官清風兩袖,為人仗義無雙,是個能上策君王下交市井的奇人。

朝中不乏其他能人墨客,但是這些人中不論是誰,只要有幸得見蔡孔茶之墨寶丹青之後,無不五體投地拍手稱絕,就連當時的帝王都對他十分欣賞,當時文壇坊間曾流傳著「南蔡北異」一說,也就是南有蔡孔茶北有異夜雨,這是當時對文人最大的肯定。

可以說他是個十分傳奇的人,按理來說,世上有如此大才之人,即便身死故去,其墨寶丹青也會流傳於世,但奇就奇在,這蔡孔茶雖然書畫雙絕,但為人卻低調的緊,雖愛潑墨吟詩,但所作之卷卻不留朝夕。

也就是說,早上寫的書畫,晚上就要將其焚燒,從不留過夜,縱然有人想花重金求字,也都被他一一謝絕,只道是:書畫雖雅,可娛朝夕,卻也誤朝夕。

他寫詩繪畫,只為抒發一時之感悟,卻不想將這些作品流於後世,因為他知道世人的性子,越稀少的東西便會越多達官貴人爭搶,你搶我奪間浪費了大好的光陰,如果把這些光陰留作人生拼搏留作造福大眾之上,那豈不是更有意義?

由此可見,這蔡孔茶不光是書畫雙絕,同樣亦是一名有德有慧之人,而且從中不難看出其心存滿腔的抱負,比那些心中只有名利的文人確實高尚許多。

而正因如此,蔡孔茶一直只在當地有名,而這名卻沒傳遍天下,那一年,正趕上異夜雨前往次國國都,在青樓大醉間,有人認出了這個怪才於是便上前敬酒,交談之際,那人偶然談起了此地才子蔡孔茶,而聽聞這裡居然有個這麼低調的文人,倒也勾起了異夜雨的興緻,於是隔天他便喬裝前去探訪。

當時生性貪玩的異夜雨喬裝成了一個花兒乞丐,前去叩門直言要金子一千兩,當時那家丁還道這是個被豬油蒙了心的瘋子,所以便上前推他,可哪料到異夜雨橫在門前大吵大嚷,任憑眾人推搡卻紋絲不動,更是開口出了吟了兩句詩,只道如果對不出來便要給他千量黃金。

異夜雨對自己的文采十分了解,但他倒也不是自負,他的這兩句詩,這世上能對出來的人還真不多見,而那些家丁見這人實在胡攪蠻纏,但卻又不怕棍棒毆打,於是雙方僵持了一陣之後,將那蔡孔茶也引了出來。異夜雨見這蔡孔茶體質單薄,先是出身富貴人家的公子,也沒指望他能給自己好臉色,但是當真沒想到,當時的蔡孔茶並沒有因為異夜雨衣著骯髒而表露嫌棄,而是以禮相待不卑不亢。

要知道能做到這一點可真太難得了,當時的天間,富貴之人面對窮人臟漢無非只有兩種嘴臉,一是唾棄,而二則是憐憫,這種憐憫,能用在人身上也能用在貓狗的身上。但當時蔡孔茶給二當家的感覺卻是不同,他待自己的態度,完全像是對待一個身份同等的人。

後來二當家才知道,原來這蔡孔茶不管是對誰,都是這樣的態度,因為他覺得,這世上之人,全是平等的。

在當時,這可是十分罕見的理論,而異夜雨和蔡孔茶也是因此結緣,後來對其料明身份後,他們彼此還成了知己。

而蔡孔茶讓異夜雨佩服的,並不只是他能對上自己的詩,也不是因為他的為人,而是他胸中那個遠大的抱負,這一點,就連異夜雨也自嘆不如。

話說兩人惺惺相惜趣味相投,因此,異夜雨在那裡待了半年之久,在這半年內,兩人日間探討書畫與人生之道,入夜後也不避嫌,同屋而寢對塌而眠,說起來,他恐怕是能讓異夜雨這輩子唯一能一屋睡覺的男人了。

這一日,異夜雨辦完了些瑣事,想來尋這蔡孔茶前去青樓共飲花酒,可剛來到他的書房,就見到蔡孔茶正在伏案作畫,異夜雨不想打擾他,便在一旁靜靜觀瞧,他見這蔡孔茶畫的乃是連綿不絕的群山,江水環山而過,滿山紅楓點綴,秋風瑟瑟的意境中,居然夾雜了一隻展翅翱翔的孔雀。要知道自古以來孔雀都被稱之為喜慶之鳥,但凡有孔雀圖畫,向點綴的不是鮮花便是翠枝,可這蔡寒冬為何要畫這秋景孔雀呢?

而異夜雨還是苦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蔡孔茶便完成了這幅畫卷,只見他回頭對著異夜雨輕輕一笑,說道:「你來的正好,幫我鑒賞鑒賞如何?」

異夜雨點了點頭,因為他早就再看了,所以此時只是上前掃了一眼,隨後便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只見他說道:「你這畫,不論山水意境都是頂峰造詣,就連我都自嘆不如,只不過……這孔雀當空卻有些唐突之意,老孔,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

蔡孔茶當時看了看二當家,良久苦笑一聲,然後說道:「什麼都瞞不住你。」

「瞞我容易但是瞞不了你自己啊,都寫你臉上了。」只見二當家說道:「說吧,是不是朝里的事情?」

蔡孔茶當時長嘆了一聲,然後用一種略微傷感的語氣說道:「異夜雨,你說,咱們都是凡人吧……」

原來,在今日朝上蔡孔茶受了很大的打擊,到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他的為人,他之心性超凡脫俗,為官不為名利之爭,只為能讓更多的人過上安樂之日,可奈何清官遇昏庸之主,時運不濟註定命理坎坷。

當年國之邊界有外紇作亂,而南方又發了澇災,為保社稷,君王首先選擇了派兵剿滅外紇,大把的銀子都花費在了軍需之上,一連數月,外紇遊民全線戰敗,事到如今本應撤兵還朝,但那在外軍隊因想多立戰功,所以謊報軍情遲遲不歸,蔡孔茶得到消息,因他惦記南方災民,所以便在朝請奏,想請那皇帝撤回軍隊,並抽糧餉救濟災民。

可這出兵討伐外紇一事,已經牽扯了各方利益,所以當朝群臣立即反駁,而那皇帝又是個大好喜功之人,如今邊界打了勝仗怎能不再「乘勝追擊」?而且,南方澇災又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遲些撥銀又能何妨?

在利益的權衡上,人命如草芥般不止錢,反正都是些只會張嘴吃飯的老百姓,死一萬死八千又有什麼區別呢?而蔡孔茶便是因此而傷悲。

而在聽了蔡孔茶講完之後,二當家也是輕嘆了一聲,他知道這蔡孔茶哪兒都挺好,就是腦子有些一根筋,不像他,身為異家記錄者,不管何時不論何地,都能將自己置身事外。

於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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