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立春 命運終焉篇 第三百一十七章 驚愕處 行笑烏蘭

世生沒說話,只是心情複雜的聽自己這年輕的「父親」自顧自的說起了這件發生在他出生之前的北國怪事。

「城內似有妖邪。」只見那行笑道長嘆道:「兄弟你相信世上有妖邪一說么?」

世生點了點頭,他當然相信了,因為他可以說就是在妖怪堆里一路長大的,不過妖怪大舉在人間出現,還是在妖星升空之後的亂世,曾經的江湖以武為主,因為那個時候斗米觀雲龍寺等修真勢力還沒有契機廣收門徒。

雖然每個時代都有妖魔鬼怪,但這些妖怪大多道行低微,且藏於山林之內,很少有明目張胆敢冒泡兒的,特別是在這王城之內。

所以世生聽罷此言後,便忍不住說道:「什麼樣的妖怪?」

只見那行笑道長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然後說道:「我是三日前到的城,所以也對此不慎了解,但是那妖氣絕不會錯,而且這三日城內怪事頻發,但城中官府卻不管不問,這就有些蹊蹺了……」

正如行笑所說,他是三天前到的北國城,而他與世生「非親非故」,所以自然不會將自己為何到此告訴世生。

可他不說,世生卻也能猜出個大概。

因為關於行笑的事情,早在當年斗米觀驚變之夜時,鴨子道長行幻便已將當時行笑的足跡為世人挑明說清,鴨子道長說的很清楚,這一年的行笑是因為心中對「道」的困惑糾纏,這才離開了斗米觀,獨身前往「極北苦寒之地」修行本心。

而極北苦寒之地身處蠻夷,距離這北國並不算遠,按照時間上來看,此時的行笑應當已經在極北完成了修業,這才出現在了北國之中。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世生瞧他滿眼的神情中佔滿了疑惑和憂鬱,言行舉止甚至給人一種略微自卑之感,這可與世生所知道有關他的傳說大相徑庭。

一個冠絕天下的絕世高手,為何會有這種氣質?

而就在世生滿心疑惑的時候,行笑道長已經慢慢的說起了此事,他對世生講,自己是在五日之前來到北國的,那一夜正好是月圓,行笑沒有盤纏只能睡在街上,耳聽得街上更夫打罷三更三點,只見一股卷著黑氣的旋風自西北方向的天空出現,那旋風在街上轉了好一陣這才往離開,而第二天一大早,城北一戶人家裡就傳來了凄厲的哭聲。

那是一位老婦,當時她跪在自家門前,粗裙之上沾染了片片血污,趕早出來謀生的百姓們見到這一幕後便圍上了前去,而行笑也在其中,見這老婦似乎受了極大的刺激,便有好事者問她發生了何事?

而那老婦不住哭啼著說道,昨夜家中似乎近了天殺的賊人,將她女兒殘忍害死,今晨當她叫女兒起床做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女兒已經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可憐這老婦一把年紀,平日里只與女兒相依為命,不想到頭來確是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何嘗不讓人心酸?

都是街坊住著,大夥聽完了之後,對這老婦同情之餘,不由得對那喪盡天良之賊人恨得牙根直癢,而就在這時,已經有人領著一夥兒官差到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伙官差從屋子裡將女屍抬出,那受害者看上去不到十四,圓圓的臉蛋鐵青,兩隻眼睛就這樣向上瞪著,而她的小腹之上一片殷紅,顯是被人用利器所害。

那老婦見自己女兒屍體,再次嚎啕大哭,百姓們義憤填膺,官兵們維持著秩序,而就在這混亂的場面中,行笑道長卻沒有緊縮。

「我在那屍體之上感覺到了一絲妖氣。」行笑道長說道此處之後,便對著世生嘆道:「恐怕那女孩兒的遇害同這件事情脫不了干係。」

見此一幕之後,行笑道長便下意識的同別人攀話兒,這才從百姓口中得知,原來類似的案件在這些日子裡已經發生了四起,受害的全都是城內的少女,那歹人行兇的手段十分詭異,四起案中,只有一名少女存活了下來,但也受了莫大的刺激而瘋掉了。

這也難怪,不管在什麼時候,女人的貞潔永遠都是最寶貴的,那女子被歹徒侮辱,即便不殺她也斷了她的未來,當時有街坊安慰她,問她那歹人長什麼樣子,而那神志不清的女孩不住的搖頭,從始至終只反覆不停的說著一句話:「鬼,我看不見,放開我,放開我!有鬼,有鬼!」

看來她是真瘋了,而沒過兩天,那女人也受不了家人的冷落嫌棄而選擇了自盡,不得不說,這當真是悲劇一樁。

只見行笑說完了之後又嘆道:「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那些少女應該是被一個『看不見』的東西所害,而這個東西,就和我那一夜在街上所見之物有關。」

聽到了這裡,世生心中滿是不解,於是他便試探性的問道:「聽道長所言,您既能觀妖氣,定是一名身懷異術的高人,為何那夜見妖氣懸空卻沒有動手除它?難道那妖怪太過厲害么?」

是啊,要說這行笑道長連南國美人僵都能封印,為何遇到妖怪之後卻無動於衷?如果他沒有撒謊的,那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而世生想不到,接下來自己聽到的話,讓他更加的驚駭,只見那行笑道長對著世生苦笑道:「不怕兄弟笑話,我雖然空長了一副能看見妖氣的招子,但現在……我卻沒有能除妖的本事,即便我能除它,但真相仍未水落石出,我又怎能妄下殺手?人與妖,真的只能對立么?人可怕還是妖可怕?人還是……」

行笑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居然自己一人碎碎念了起來,而世生瞧他這幅樣子,說老實話,他的心裡也很難受,真想不到,自己的父親居然是這樣優柔寡斷的人,也難怪他會拋下自己母親所不顧了。

這樣的性格,又怎能算得上英雄?

可見他衣衫破爛,嘴唇乾裂發紫的模樣,世生又忍不住心酸,於是,便同他說道:「道長,既然無力便不要去想了,我看你精神不怎麼好,我,我先給你取些水來罷。」

說到了這裡,世生逃似的站起了身,他真的無法認同這是真的,所以他下意識的選擇了逃離,因為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再在他身前待下去的話,會不會忍不住情緒同他質問這所有的一切。

但他好歹也是自己的父親,見他受苦世生的心也很難受,於是他便趁著離開這段時間平復了一下心態,等到已經消化了悲憤之後,這才摸出了一小塊碎銀,在一間成衣鋪內買了一身新衣,又淘了個水袋,懷著忐忑的心思往回走,可沒走多遠世生心中又是一驚。

但見那石磨旁邊竟聚了八九個小混混,他們正圍著行笑拳打腳踢,其中一名小混混邊打邊罵道:「造瘟的貨!你看什麼看,老子輸了這麼多錢全都是因為你這造瘟貨,打,給我往死里打!」

顯然是這些無賴在賭坊里輸了錢,出門之後便將這股惡氣撒在了無辜的行笑頭上,而更加奇怪的是,人群中的行笑坐在地上用雙手捂著頭,認那些無賴的拳打腳踢落在自己的身上,竟是無動於衷!

他不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么?怎麼會這樣!?

世生心中震驚,不由得匆忙大吼了一聲:「住手!!」

這一嗓子動了真力,聲如雷鳴,瞬間將那些混混震倒在地,只見他們捂著耳朵表情扭曲的在地上打滾,而世生跑上前來,對著那些人狠狠的喝道:「滾!」

那些無賴雖不知這是從哪冒出來的,但他們也知這不是個善茬,明顯是練過的!於是那些混混哪敢逗留,連忙屁滾尿流的拔腿就跑,而見他們跑了,世生也沒有理會,瞧見了方才那一幕之後,世生終於忍不住了,只見他上前一把抓起了行笑,對著他悲憤的喊道:「你在幹什麼!為什麼你不還手?為什麼你……!?」

說到了此處,世生心中又是一驚,因為他發現,自己手握著的那隻腕子,竟在不住的抖動,這不是害怕,而是……?

「兄弟果然也是修道中人。」只見那行笑平靜的說道:「你應該也發現了吧,我的氣脈,全都散了。」

行笑一身的氣脈全都散了,也就是說,現在的他如同廢人一個,連最基本的聚氣都做不到。

「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世生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也顧不上自己的身份,忙驚訝的說道:「你不是斗米觀里最厲害的么,怎麼會廢了脈,這是誰做的?」

行笑其實早就看出世生不是凡人,而此間聽他詢問,也許還以為他是個遊走天下尋找高手的獵俠,於是便同他說道:「慚愧慚愧,我行笑雖然在這江湖上有些虛名,但確是我們兄弟八人中最不長進的,所以,兄弟如果是來找我比武的話,還是奉勸你早些打消了這個念頭吧,因為早在一個月前,行笑的氣脈就被自己給廢了。」

在見到這一幕後,即便世生不願相信但也必須相信,他這年輕父親已經喪了一身的道行。

而行笑之所以氣脈盡毀,其原因正是他自己。

前文提過,在行雲上任斗米掌門之後,行笑的心事越來越重,因為他不像旁人,擁有的力量越來越大的同時,他也感覺到越來越迷茫。

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修道修道,他修的又是什麼道?

帶著這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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