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立春 命運終焉篇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兒時憶 蛻變上篇

據雪山之戰後,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因為陳圖南的犧牲,以至於這動亂的時間再次迎來了得以喘息的機會。

日出,日落,看上去不怎麼暖和的太陽照常升起,辰光漸變更替,四時恢複正常,天候多雲轉陰,確實是寒冬了,這不,當太陽再次落山的時候,風雪再次到來。

山風呼嘯,那雪片兒都是橫著飛,千百年的山林亦抵擋不住,原始叢林之中,飛雪擊打在了幾間木屋之上,雪壓屋頂,屋內隱約有光。

與火光一齊傳出窗外的,是陣陣痛苦的嚎叫與誦經之聲。

木屋之內,一堆篝火燃的正望,面色鐵青的李寒山渾身赤裸的蜷縮在篝火之旁,而包括難空在內的雲龍寺十餘名武僧在他四周圍成了一圈,盤膝在地,手中分別持著十餘串黑黝黝的念珠,正齊聲頌唱言辭生澀之經文。

篝火之光,將這些僧人的影子拉的老長,那些影子投在木牆之上,隨著火舌搖曳顫抖,十八名武僧當時神色極其凝重,額頭汗如雨下,那汗水已經溚濕了僧袍,但他們此時仍不敢怠慢,因為火旁的李寒山身上,已經出現了另所有人都感到恐慌的異變!

當時的李寒山如同嬰兒一般側卧在地,身子弓成了一團,兩隻手死死的掐著自己的脖子,皮膚幾近透明,渾身血管清晰可見,他在不停的顫抖的同時,嘶啞的嚎叫著,似乎正忍受著天下最痛苦的折磨一般。

沒人知道他現在的意志是否還清醒,因為自打他醒過來之後,便一直是這幅模樣,此經,已過了整整一天。

而最令難空他們擔憂的是,此時李寒山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太歲」的徵兆,除了眼角處樹枝狀的痕迹之外,他身上的傷口居然也沒有血液滲出,而則是一股藍綠色的光芒!那藍綠之光散發著令人絕望的妖氣,才一天的光景,傷口開始癒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晶體狀,好似玉石瑪瑙般的異皮!

想來昨日夜裡,難空幾人在得知了「黃金馬車」的金光出現之後,便再也忍不住,派遣正道同盟之死士與雲龍寺數名僧人一起,隨著紙鳶他們貌似上山,而當時,這驚世一戰已經拉上了帷幕,在那廢墟般的岩體中,白驢憑藉著氣味從積雪裡尋到了已經人事不省的三人。

世生和劉伯倫的傷情極重,再來晚一些,怕只是凍都會被凍死,而李寒山的狀態更加奇怪,難空在他的身上,竟感覺到了那太歲的氣息。

雖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見三人還活著,且那太歲失去了蹤影,於是眾人連忙將兄弟三個救下了山,抬回了林中木屋療傷。

一天過去,世生和劉伯倫仍沒有醒,兩人身上多處骨折,大大小小的傷口更是不計其數,紙鳶和小白望著這一幕,心中酸楚之情難以言表,他們,究竟是經歷了多麼慘烈的戰鬥?

天色放亮的時候,世生髮起了高燒,只見他冷汗直流,蠕動著乾裂慘白的嘴唇,神志不清一直再說著胡話。

昏迷之中,世生一直在叫著陳圖南和李寒山兩人的名字,而就在這時,李寒山醒了,緊接著,一直持續著上一幕那種狀態。

難空身為幾人的好友,又兼顧正道同盟先行軍的指揮,見李寒山當時的異變,心中沉痛,他覺得這其中定有隱情,所以,慌忙下令,挑選十七名雲龍寺這一代本領最高的武僧,同他一起結了個法陣,以願力頌唱《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希望以此來壓制妖氣。但那太歲妖氣何其強大,僅憑他們十八人的願力實在是杯水車薪。

可除此之外,難空真的沒有了別的辦法,如今他不求能替李寒山祛除妖氣,他已經派人火速趕回南國,請三位師父前來幫忙,而在那雲龍三僧趕來之前,他們也不敢怠慢,此時此刻,哪怕是幫這李寒山稍微分擔一些痛苦也是好的。

武僧們已經從早到晚念了一天的經文,李寒山痛苦的嚎叫了一天,眼見著自他傷口凝出的結晶越來越多,難空心急如焚,他一邊誠心誦經,一邊在心中不停的念道:寒山啊寒山,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你可千萬要忍住啊!

李寒山痛苦的掙扎,雖然半睜著眼睛,但雙目無神,成片血絲如蛛網狀充斥著眼白,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只是妖氣滋生透體而造成的痛苦么?

不,絕非這麼簡單,因為現在的他,正陷入一個前所未有的,真實的夢境之中。

……。

「臭傻子!只會睡覺的娘娘腔,讓我們看看,你是不是還穿著肚兜呢啊!?」

二十多年前,斗米觀對世人首次敞開了懷抱,除了陳圖南,樊再冊等十餘名最初的弟子外,一年之後,急功近利的行雲行風再次下山,以他們的身份遊走各國,施展實力拉攏各方勢力的同時,也開始大量的招收起了第二批弟子。

李寒山,正在這第二批弟子中。

他上山的時候,剛剛七歲,由於自身具備得天獨厚的天啟之力,所以被行風看重而當作著重培養的對象,但沒想到,他天資不高,且極度嗜睡,性格更像個小姑娘一般,動不動就大聲哭泣。

當時的那群弟子,全都因能拜在這傳說中的劍仙宗下而驕傲,這群弟子中,大多都是一些據有天資的年輕孩子,而行風行雲的偏袒,外加上李寒山性格的怯懦,所有難免會讓那些師兄弟們感到嫉妒。

渾身是腳印的李寒山蜷縮在一棵樹下,周圍圍了四五個比他大些的小道士,那些道士用鄙視唾棄的目光望著他,那種被孤立欺侮的感覺,讓李寒山渾身刺痛,而對此,他當時只能默默的哭泣。

「沒用的東西。」只見一名小道士笑罵道:「就知道哭哭哭,師父他們這麼偏袒你,說你有什麼天啟之力?來啊,使出來讓我們瞧瞧啊,你的天啟之力不會只有哭吧?」

說完之後,那些小道士發出了一陣鬨笑,而欺負他的那名小道士見李寒山還不作聲,便朝著他身上呸了一口,意猶未盡的罵道:「真是看見你就煩,你說憑什麼師父他們會看上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蠢東西?」

「不許你說我娘!」李寒山終於爆發了,只見他抬起了頭,激動的對著那人顫抖的叫道:「我娘對我很好,他希望我有出息才送我學藝,我,我不許你說她!」

「對你好?」只見那小道士說的性起,竟哈哈大笑道:「她如果對你好的話,又怎麼會把你給賣了?」

「你胡說!!」李寒山哭著說道。

而那小道士擦了擦鼻涕,隨後不屑的說道:「我騙你幹什麼?我親眼見到的,當初你那個娘把你交給師父之後,還從他的手中得了兩吊錢,你難道還不知道么?你娘都不要你了,你就值兩吊錢!!」

李寒山愣住了,在他的記憶里,他的童年一直很快樂,直到他五歲的時候。

他是出生在一個富戶人家,他娘原是那商人家的丫鬟,因與那商人勾上,隨後珠胎暗結,生下了李寒山之後,因為富商膝下無子,所以這才被那富商破例納為小妾,但天無多日晴,在李寒山五歲的時候,那富商患疾暴斃,富商死後,他的正室哪裡還能容下他們母女?

於是,李寒山與她的母親被排擠,僅分到了可憐的盤纏後便被掃地出門,而李寒山的母親生性貪慕虛榮,過慣了富家生活,如今又怎能忍受這流落街頭的滋味?於是,她便四處探訪富商生前的狐朋狗友,希望能夠再次改嫁。

還別說,那李寒山的父親還真有一位貪戀友妻嗜好的酒肉朋友,他見這女人風華正茂頗有姿色便動了邪念,同意納她為妾,但他雖然喜歡女人卻不喜歡小孩,你說這娘們兒拽來個拖油瓶又算怎麼回事啊。所以,踏遍對李寒山的母親開出了條件,接納她可以,但這孩子可留不得。

李寒山的母親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又能衣食無憂,可愁的是,這孩子怎麼辦?扔了?扔了他又太殘忍,哎哎哎,真是苦了我嬌滴滴一個小婦人,要說這血肉不可丟,但因緣更是可遇不可求,這可讓我如何是好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偏趕上行風一行人途徑此處,在街上見到了正在玩耍的李寒山後,行風心中大喜,他看得出來,這孩子一身的道骨,雖然年幼,但卻遮不住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那股蓬勃的氣息,於是他便暗中調查,通過和李寒山談天,他更驚奇的發現,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是個「天啟之人」,據有這種才能的人,實在是可遇不可求,於是行風便讓李寒山帶路去他的住處,見到了他的母親之後,行風和他的母親背著他們聊了幾句,之後李寒山的母親滿臉笑容的為李寒山收拾衣物。

李寒山只道自己母親是希望自己能有出息,所以才讓他同師父上山學道,可就在聽了小道士的話後,他這才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了,分別是母親為何含著眼淚笑,原來她不是傷心,而是因為沒了負擔。

我,竟是娘的負擔。虧我上山之時還下定決心,等學成之後便下山與娘親團圓,可是娘竟是在騙我,她當真不需要我了。

那我為何上山?我學道的目的是什麼?我終日受苦的目的又是什麼?

李寒山眼淚吧嗒吧嗒的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