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立春 命運終焉篇 第二百七十八章 犬之心 矛盾之災

他就是那條黑狗?!

老天證明,如果這事兒放在別人身上,恐怕打死都不會相信,但是世生卻是個例外,他這輩子稀奇古怪的事情遇到的實在太多了,外加上之前也得知了這「死者復甦」的線索,所以在那一刻,世生想也不想便一把抓住了那儒生的手隨後小聲說道:「你就是這條黑狗?那太好了,我且問你太歲現在何處?!」

「疼疼疼!」只見那儒生齜牙咧嘴的叫道:「放手放手!!」

世生當時已經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手勁兒,但那儒生扔感覺手腕似乎都要被攥碎了,情急之下,他竟一口咬在了世生的右臂之上,世生皺了皺眉頭,而就在這時,一旁的小白忙走上前來,拍了拍世生的肩膀,對著他搖了搖頭。

她的眼神中滿是不忍的神情,世生見狀,似乎也覺得自己太過粗魯,所以便放開了那儒生的手,可儒生恢複了自由之後,嘴巴竟還沒撒開,仍死死的咬著世生,一邊咬一邊啊嗚啊嗚的哭,路過的人瞧見了,都朝他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眼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世生似乎有些急了,忙想用力將那儒生震開,可小白怕世生的力量太大傷到那儒生,於是便對著世生小聲的說道:「讓我來吧。」

說罷,小白來到了那儒生身前,伸出了凍的有些紅的小手,溫柔的撫摸著那儒生的脖頸後方,小白身上天生不夾雜一絲的戾氣,此時瞧她神情,就好像一位安撫幼兒的慈母一般,而她摸了一陣之後,奇怪的事便發生了,在她的安撫下,那猙獰的儒生表情漸漸平緩,又過了一會兒,只見他鬆開了嘴吧,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一邊用頭蹭著小白的腿一邊發出輕微的哼哼之聲。

小白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世生和紙鳶說道:「在我老家那裡,如果有人被狗咬住不放,千萬不要用力掙脫,那樣很容易把肉扯下來的……不過這孩子真可憐,如果不是害怕過了頭,狗兒是不會這樣咬人的。」

說話間,小白伸出手來,溫柔的撫摸了那儒生的頭,通過了剛才的嘗試,她已經完全認同了這儒生就是「狗」,雖然此時的他是貨真價實的人身,但小白知道,這種感覺錯不了。見事態稍定,為了不引人耳目,所以世生忙一把抱起了那儒生,給紙鳶小白兩個丫頭使了個眼色後,快速的跑出了菜市場,之後,世生在衚衕里找到了個沒人的角落,這才將那儒生放在了地上。

「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那化作儒生的黑狗明顯被嚇壞了,只見他一頭撲到了小白的腳邊,蹲坐在地低著頭,兩隻眼睛上挑望著世生瑟瑟發抖,而小白見狀,連忙俯下了身來,用手輕撫著那儒生的後背溫柔的說道:「狗兒乖,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

「你不是。」只見那儒生咽了口塗抹說道:「但他是,他要打我,怕,我怕……」

小白嘆了口氣,以她的經驗來看,這狗兒明顯是被打怕了,所以稍微受到些刺激便會無比驚慌,而見他這樣,世生也有些無奈的蹲下了身,哭笑不得的對著那儒生說道:「我打你幹什麼啊……好吧,剛才我確實粗魯了一些,你別往心裡去,我在這給你賠不是啦。」

而聽到了世生的這番話後,那儒生登時愣了,只見他用一種極不可思議的眼神反覆的打量著世生,隨後猶豫的說道:「你說什麼……你要,要給我賠不是?」

「是啊。」世生眨了眨眼,然後說道:「我知道錯了,不該用力掐你,你生我氣也是應該的,但我真的是誠心跟你道歉,請你接受,好么?」

「不不!」那儒生當時竟有些慌了,見世生對他施禮,連忙上前阻止,並說道:「我怎麼能讓您道歉呢?只要……只要您不打我,我便已經很開心了。」

說罷,那儒生當真不怕了,隨後更將雙手搭在了世生的肩膀之上,用舌頭不停的舔著世生的臉,紙鳶和小白在一旁沒忍住笑了出來,而滿臉口水的世生也苦笑了一下,雖然「他」是狗,但這樣子好奇怪啊。

儒生真的是狗,一條會害怕,卻始終無法真正對人生氣的狗兒。

世生見那儒生舔起來沒頭兒了,便忙向小白求助,在小白的引領下,那儒生這才穩穩的坐在幾人面前,見當時他一臉笑咪咪的樣子,幾人這才放下了心,於是紙鳶便問他:「你是哪裡來的狗兒,叫什麼名字?」

「小五。」只見那儒生伸出舌頭說道:「主人說我是他花五個錢買回來的,所以給我起名叫小五。」

在知道了這儒生的名字之後,小白又問道:「小五,你的主人呢?」

比起人來說,狗是一種無法掩飾喜怒的動物,一提起他的「主人」,那儒生的臉色又變得十分傷感,只見他對著三人悲道:「不知為何,主人在把我裝進口袋之後就不見啦。」

裝進口袋?怎麼就裝進口袋了呢?三人都有些不解,於是世生便忍不住問道:「怎麼裝的,還有,你主人家在哪裡?」

那儒生點了點頭,隨後奮力的瞅了瞅鼻子,這才轉頭朝著北方十分渴望的說道:「我的家就在那裡,可我現在卻回不去啦。」

三人順著他下巴所指的方向望去,紙鳶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因為那是王城的方向!這條叫小五的狗兒,莫非曾是王城內貴族所養?

這麼說來,他們之前貼告示卻無果的原因就說得通了。

可是它為何會被裝進袋子里?被裝入袋後的它明顯是死了,如若不然那古怪的太歲爺不可能讓它以屍還魂。在得知了小五的身世後,世生下意識的望了望紙鳶,而紙鳶則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她覺得自己能夠猜到小五的死因,因為她熟知北國貴族內的風氣,那些站在長輩功勞上的公子哥兒們,早已厭倦了花天酒地的生活,為了找樂子,他們需要更刺激的萬物,對這些人來說,小狗小貓還是輕的,有許多喪心病狂的傢伙,甚至會用活人開刀。

這也是紙鳶討厭那些人的原因之一,因為在她年幼的時候,經常會從貴族們的交談中聽到一些駭人聽聞的事情,比如今天某某侯的公子又同自己的叔母偷歡,明天某某王爺的舍弟又勒死了兩名宮女,唔,聽說他還有戀屍癖,喜歡在人肚子上戳洞,搞得渾身是血。

那些貴族婦女用戲謔的神情在談著這些事,似乎這些閑話就是她們生活中的樂趣之一。

如今當這些黑暗的記憶再次浮現在紙鳶腦海的時候,她的心情不由得變差甚至有些自卑起來,這麼多年,她本以為已經拋棄了曾經的自己,但如今重遊故地再提往事,她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遠離自己厭惡的東西,因為那些東西,就長在她的骨頭裡,不管走多遠,卻還是會記起。

這種滋味,真是讓人噁心。

世生瞧著紙鳶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兒,於是便問她怎麼了,紙鳶回過了神來,這才擠出了絲笑容,隨後說道:「沒,沒怎麼,對了小五,你說你被裝進袋子裡面,能說詳細一點么?」

紙鳶岔開了話題,而小五的性子十分溫順,而且狗又不會說謊,所以便一五一十的將自己身世給講了出來。

小五說,自己是今天夏天的時候出生,之後同兄弟們一起被裝進了一個大筐帶到了繁華的街上,那是它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

它的心裡感到恐懼,同時又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好多的人啊,真想出這框子好好的跑一跑,那該多有趣?對啊,為什麼主人不把我們兄弟放出去呢?他把我們帶到這裡究竟做什麼?母親還在家裡呢,肚子也有點餓了,嗯,什麼時候能回家啊?

狗的思維就是這麼單純,它哪裡知道,自己的母親此時剛被主人扒了皮,因為他們是貧苦人家,人都要養不起了,養狗目的一是為了看院,二則是為了吃肉,又怎能將他們共同飼養呢?所以當新的小狗出生之後,那人便留下了一隻順眼的,剩下的就拿到街上販賣,換幾個零錢花花。

亂世之中,人且感嘆自身生活艱難苟延殘喘,但牲畜的處境還不及人。

相比起其他的兄弟來說,小五的運氣是好的,因為買走它的是王城內某將軍年幼的三公子,而它的運氣又是差的,因為等著它的,註定是一個扭曲的世界。

推翻了舊王之後,北方天都內的朝廷看上去恢複了太平,但實際上卻是暗流涌動,人嘛,就是不能消停,這不,王權剛剛穩固,但朝野之中各路貴族王公為了爭寵爭權而互相標著勁兒,在這種風氣之下,所有人其實都活得很累,壓力之下心態勢必扭曲,所以每個貴族都有其獨特的解壓方式。

將軍乃是草莽出身,朝廷里受了氣回到家就愛拿下人撒氣,他給那些下人們一一編號,美名曰「大肉沙包」,這樣的被打壞的「沙包」,將軍府里每月都要抬出幾個,而在這種病態家風之下,那將軍的幾個兒子耳濡目染,小小的年紀也都十分殘暴。

那三公子只有七歲,但脾氣卻是不小,每一次受了父親的氣,就有樣學樣,對這小五連打帶罵,夫人們瞧見這一幕後,皆是莞爾:嘿,瞧小公子這氣勢,當真有老爺的派頭。

黑白不分,視為亂世之兆,但於此類似的事情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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